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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冰块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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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冰块儿”
酷热统治深圳的程度,已经超过可以忍耐的阈值。
才是初夏而已,怎么会这么热。
——卧室里本来开着空调,林至生睡下的时候,他妈妈林柏玉早就休息了。
所以应该又是那多管闲事的加了班回家,怕他夜里吹病,途中关了,林至生才活活热醒。
一擦一脸汗,头发丝儿都湿透了,烦躁地够过身去要去找空调遥控器。
迷迷糊糊闭着眼摸半天没摸着,瞌睡却醒了大半,直到摸到手机,拎过来看看时间。
凌晨两点。未读消息一长串。
林至生干脆爬起来,愣了一会儿,没去摁亮床灯,偏头瞧见罅开一隙的门缝透出外间的、弱弱的光来。听见一点键盘敲击的声音。
皱了皱眉,站起身。
一面在自己书桌上拎了遥控器把空调开到最大,一面推开门走出去——
“……你是真不怕热啊。”
林至生人醒了,声音没醒,还是裹在被窝里一小团似的,带着点打磨不均的毛躁——趿拉着拖鞋, “热死我了。” 抹了下汗湿的额头,毫不掩饰地抱怨。
外面的人是坐在客厅地毯上,靠着沙发腿,电脑搁在茶几上打字。屏幕荧荧的光映在脸上,不知道在忙什么。
黎盛闻头也不回,低了声音附和,“动静小点,妈已经睡了。”
林至生在冰箱前面东翻翻西翻翻。
“饿了?” 他哥问。
“渴了。” 林至生拈出两罐冰啤酒。然后走过来靠着他哥坐下。
“嗯,怕热,还往我身上挤,” 黎盛闻这样说,他感觉手臂和肩膀上、传来棉的T恤下面透出来的林至生的体温。肌肤灼灼,在他身侧发热的年轻身体。
林至生听了这语气,干脆利落就要站起来。早料到他这动作,黎盛闻手一伸就握住弟弟的手臂,硬拽回来身边坐着。
黎盛闻正在回一串邮件,开了几个表格,拿两个数据出来。放到发送框。
林至生把那两罐冰啤酒往桌上一摆,也没动。然后眼睛一瞟他哥屏幕,“现在不怕我看了?”
黎盛闻不打算接茬。嘴里噙着一丝好笑。
心里想的是——你也看不懂。但怕小孩儿发作起来难收拾,只好:“不是什么好事,没什么可好奇的。” 伸手替他开了一罐啤酒,推到他面前。
林至生接过去——那串冰凉的酒酿滑进肺腑,使得本来被热醒的他舒服得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
夜静灯暗。
这样的夜中,他们还对未来一无所知——至少知道的不是全部。未知有时令人宽心,林至生后来回忆起那个夜晚,在什么东西急转直下前,一段极其温柔的平缓。
林至生拿出手机,看到了手机上黎盛闻两个小时前发在家庭群里的一串消息,说会晚点回来,看到对方的措辞,是说单位里忽然下了个通知。群里有两条妈妈的回复,是叮嘱他回来注意安全,开慢点。
打开社交软件。一下一下滑着手机里的信息。群聊都免打扰的,但凌晨两点多了,没有老师在的那个班群和四人小群,未读消息还是99+。点开,仍然是关于中午吃饭时候说那件事的最新更新。
大家一边发着“你号没了”一边转发各种像素高低不等的截图,微博微信外网中英文应有尽有。夹杂着韩推日推。
最新的一条是NASA官推公告辟谣,然而下面拼上的截图是华盛顿邮报的转发,标题是——“NASA’s Quartz Comet Lies Pile Up” (NASA正在堆砌关于“石英”彗星的谣言)
下面有留言被赞到很前排:[连昵称都有了??什么时候才能官宣?]
林至生皱眉。
黎盛闻最后打了一行字,检查了几个页面,点了发送,再把笔记本合上。
然后取下了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伸手揉了揉脸。
林至生抬头看他一眼。想问什么,但是看对方累得不想说话的样子,又忍了回去。
就又把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上的手机。
凌晨两三点了,网上还热闹得什么一样。连班群里都还有几个夜猫子在不停转发阅后即焚的链接。
林至生刚点开一个四人小群里汪鹧转发的“末世逃生懒人包”,等着加载长图片的时候,肩膀上忽然沉了一下——是黎盛闻垂下脑袋倚到了自己肩膀上。
林至生扭头去看他哥。发现黎盛闻稍微合上了眼睛,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就放下了手机,由他哥哥靠着。
“你单位没事吧?” 林至生问。
黎盛闻靠着他,摇了摇头,还是闭目养神的姿势。
半晌。
“你转给我看的那些东西,” 黎盛闻叹了口气,睁开眼坐直身体,“你知道,我们准备发出去对接的新闻稿,一天十八个口径地换,乱七八糟的。加上合作的数据有几个下不来——”
“我听懂了。” 林至生听懂了,从这一串乱七八糟的句子里。
黎盛闻停下话音,抬起头来看向弟弟。
“是真的,对吗。” 林至生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
——他已经从汪鹧发来的“灾难经验帖”里退了出来,手机网页停留在一个纽约时报的新闻标题,是正在跳动的倒计时,下面的banner滚动着的图像是即将开始的国家宇航局发布会。然后又点按退出来,点开另外一张网络截图。
“看不懂……quartz……石英?什么意思?” 拿的是那张推特英文截图。
黎盛闻没有说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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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客”曾在真空的长久黑暗中,以无限接近于光的速度,向目标“投掷”。
那是“旅客”还被称为“旅客”、尚未被赋予“共工”名讳的时期。
它从未知处心无旁骛地前来,多次修正轨道,自被发现之日起,它的目的地就无比明晰——
这是2024年,一个初夏的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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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中。
已经是凌晨了,加班加到这个点儿的后台运营组已经要呕血,组长把空了的奶茶、咖啡包装扔进垃圾桶,正打算一个个关闭网页窗口,刚要放走同样熬红眼的手下们——
手机忽然疯了似的震动起来。
他一看来电是顶头上司,只得揉了揉眉心,硬着头皮拿起来,心想这又是不得了的消息,这个点儿给打预防针。
心里安慰自己,打预防针总比没打的好。
摁下接通——
军区的总指挥部已经连轴转了两个星期,从上头布置的季度演习临时加演到收到的紧急部署口岸防备任务,司令长官的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将专线搁下的警卫员从小院的二楼冲下去,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几乎是用飞的来到了少将开会的另一栋楼门口。
“……报告!” 喘着气在会议室门口立正。
看他这个样子,少将立刻站起身来——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转向了警卫员——疾步走到门口。
警卫员一边喘气一边复述,然后引着他行至另一边的办公室——接通了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
“抽调海军?”
“现在编辑进新闻早班车,发之前把预览推我,要连夜给曾部长还有上面过一遍。”
内地最权威的某报微信平台实习小编、某校传媒专业大三学生,还在寝室里,躲在遮光的床帘后头,拿一个床上折叠小桌在拼命排版微信推送。
然后她对着刚打开的那一篇Word文档,惊掉下巴。
点开一直带自己的、编辑姐姐的微信语音,震撼得都没顾上自己居然在凌晨三点钟的寝室手机外放——
“——得赶快,啊,小周,内容不用改,图都发给你了统一都用这个。赶紧,二十分钟能搞定吗?”
女生来来回回看着文档里的字。
然后感觉床板被砰地踹了一下——
“周立娜你要死是不是?别人不睡觉的?几点了都!” 下铺破口大骂。
傍晚日落之后就开始起风,伦敦难得一个好天。首相从秘书的手中接过了一份文件,署名处还留空。
浏览一下。
金头发的秘书颔首,为他打开了门。
记者的闪光灯在唐宁街围了里外三层,首相坐进了开往白金汉宫的车子。
心里想着应当如何对正值壮年、刚刚就任的国王措辞——思来想去,甚至有些思念那位无论怎么样都能临危不乱的见多识广老太太,她要是在,一定比他们所有人都更镇定些。
两点钟的北美日晒盛烈,万里无云,日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见习记者的红棕色鬈发上。
几乎已经在发布会前敲了满屏的字,正在被她复制粘贴到邮件发送框。整理好的问题分门别类记在屏幕上的备忘录中。
低头看了下手机上与同事约定见面的地点。她整理东西站起身,抬头看向餐厅高处悬挂的屏幕上,仍是风平浪静的午后新闻。
她几乎都能看到在几十分钟后,这位华盛顿的播报员将带着强烈的语气,拽着巨大的Breaking单字头条,出来挤满屏幕——
她走出去两个街口。
望向不远处巨大草坪的尽头,那座几乎显得有点不起眼的白色圆顶建筑,使得即将第一次走进它的她,呼吸急促起来。
中国大陆的心脏所在处,一座静谧校园之中的小楼。
发射器和内容物的图纸,这一张图几乎是总设计师和他的学生们完成的最快的,投在小会议室的屏幕上。
“师娘昨晚连夜从香港飞,刚下飞机,说马上就过来,” 一位年轻的男学生刚刚收起手机说,“系里已经找好人接她了。”
“蔡教授,电话——” 然后是小跑着捂着听筒赶来的行政秘书。
蔡挽天教授周围除了三位年轻学生,还有两位鬓发花白的该到退休年龄的老学者。
教授把眼镜摘下来,有些疲惫,“不是说了吗,明天到部里汇报之前,不接电话——” 又一想,“怎么打到的你那里去?” 莫名其妙。
秘书心下有些忐忑,一五一十道,“就是部里打来的……是冯主任的电话,我不敢耽搁。” 递过来手机。
一众人包括钱教授学生,好好看着那个手机。
钱教授有点心惊,抬头看了眼壁钟——已经凌晨三点一刻——伸手,接过来电话。
“喂?”
中国西北。
荒漠之夜极寒。
但也澄澈明朗得如同缀满宝石的寒冰。星幕在戈壁中无比璀璨。无风的时刻,寸草不生的岩石遍布,仿佛陌生星球。
令人偶然觉得,这荒凉景致绝非属于脚下这颗温柔的蓝星。
在这样的晴朗条件下,射电天文望远镜在有序地工作着。
基站中,已经整理完毕并上传完所有资料的值班员,在同事散去后,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呆,打印机还在工作。
——一个星期。终于完成了跟踪和捕捉。
她转头,几乎着迷似的,伸手轻轻去触摸已经打印出来的模糊的图像。
在那个彩印的文件资料中,附的图片上,有一个极小的亮点被十字圈住——
中国大陆的南端,近海。
初夏的深圳湾的夜,终于在凌晨三点,带来一点毋须空调的凉爽。
家里开了一点点窗。
林至生看着黎盛闻接起电话,皱着眉头一边回复对方,一边又把笔记本打开。还没说两句,人就又站了起来,冲他指了指沙发那边的电脑包。林至生有点懵,还是去把包给他递过来,看着黎盛闻一边讲电话,一边够过身去把笔记本的电源拔了,单手随便一团就往包里塞。人这么讲着电话,已经站起来去玄关又把车钥匙揣进了兜里。
一副又要出门的样子。
中国贵州。
天文望远镜在一群人的注视中,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成像被投到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
“追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说了。” 一个男声这样道。是个瘦削的厚眼镜,鼻梁和眼圈都差不多是青的,一看就是极其缺乏睡眠的程度——但是头发和胡须竟然茂密。
“说的就像追姑娘似的。” 女研究员只是把头发别到脑后,“咱站里反正也不是你去开会,明儿吴主任的机票办公室已经给订好了,少发感慨了。” 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早点吃粗米线还是细米线,整理核查数据的样子轻松得比挽起长发要容易似的。
另几个人默默收拾文件,“希望比追姑娘简单点儿。” 一个小胖子认真地趴在桌上看屏幕,表情愁苦。
——巨大的荧幕上是用地面及卫星各端信息收集整合,而后3D模拟成像的一面星空,那是太空中的一个角落。
——3D模拟动画,绘制了一个正在不断行进的星体。
说是星体有些差强人意,毕竟它的个头在周围参照物的对比之下有些小。
只是亮得惊人——技术部门给明天的新闻动画,增加的莫名其妙的特效。
“一个冰块儿罢了,” 瘦眼镜漫不经心道,“别人大呼小叫的就算了,在座的各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女人听不下去了,“师兄,那我把你这‘一个冰块儿’的结论抄送给主任你试试呢?学了一辈子,你说这是一个冰块儿?”
瘦眼镜摇了摇头,“哪里不对?……冰块只有大小之分。” 转脸看向大屏幕,“比石头好多了。”
“哦。” 女人只是轻轻道。“那你看它小吗?” 声音冷冷地。
小胖子抬头看他们,“……对啊,” 顿了顿,拳头里都是汗,看向自己的同事,“它怎么能那么大?” 声音都有点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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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定计划,NASA新闻发布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十分钟。但此刻,新闻官还没走入场内。
一组巨大的数字影像,已经被投影至巨大会场中央。
屏幕打开的时候引起了周遭的一阵骚动。
新闻官却还在后台接电话,他终于登台的时候迎来一阵澎湃不绝噼里啪啦机关枪似的的闪光灯。
——会场中的图像显示,银河系旋臂内侧,最新探测到的“拟黑洞”正在汩汩不断地释放出极强的能量。
“拟黑洞”这个定义,是今天刚刚提出来的。
称它为“拟黑洞”的原因,是因为它除了“吸食”,人类也观测出了许多它“抛射”的物质实体——
它是一个通道。
——“通道”这个词甫一出现,立刻登上了各大电视台头条新闻关键词首页、网路平台趋势关键词首位。
它拥有可以吞噬恒星的能量——耀眼得令天文望远镜背后的人类渺小的眼睛瑟缩——可这样的能量,如果大爆炸伊始就一直存在于旋臂顶端,那附近的一切都将在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年头里荡然无存。所以说……
“这是一枚新发现的天体。”
新闻官没有带什么表情,一字一句讲,被现场的记者和镜头记录,而后由传译员迅速传译成为各国语言,向全世界广播。
银河系以及人类渺小温和的太阳,安然无恙地存活了这许多年,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小型拟黑洞,是刚刚出现在此的——至少是在望远镜透过光线见到它的数年前,“刚”被“放置”到这里的。
它的出现令人难以理解,可以撕碎星系的能量像坐着什么车到站了似的,忽然停了下来。而之所以称它为“通道”,是因为从它之中,“投掷”出了一个东西。
“这个不明物已经被确认,正在向地球飞驰而来。”
他在全场骚动中继续这样讲。
各国的航天航空部门都正在、或者预备发布这一全人类共同发现的宇宙大新闻。
——其实,它在尚未被所有人确认之前,已经通过各式各样的渠道、在网络上演绎出上千种不同的版本。但是前所未有的,之前的一切耸人听闻,只关注了被“投掷”的“东西”本身,却从未真正留意这个“通道”的存在。
“它为什么这么精准地锁定了我们,我们不得而知。”
现场的同声传译及各国记者,在会场里实时敲击下这一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的、不同语言版本。
最顶尖的航空机构大脑们宣布发现它存在,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正在或者已经受到震荡——巨大的引力之下,仍然有物体穿过、甚至从其中涌出,实在很难不令人联想起那个可能会引发诸多误解的名词。
全球直播的新闻发布会内容已经在全网发酵。
网络先于新闻一步,得知了最接近真相的事实。
——这个“拟黑洞”,似乎是一个虫洞。
——有一个“东西”已经通过它,瞄准了地球。
这几乎可以被看作是一次 “打击”。
亚欧大陆东端的夜半球,东八区已走到凌晨三点三十二分。黎盛闻终于把电话打完了。
林至生站起身来已经走到他的旁边,“你要走吗?”
黎盛闻正在把电脑往包里装,听到这句动作停顿了一下,“这两天可能忙一点。” 把包的拉链拉上,忽然有点犹豫,“你……”
“把你们当牲口用啊。” 林至生嘴里不客气,一阵烦躁。
黎盛闻看他一眼。伸手去自然而然地把弟弟拉过来,单手就使他靠近自己的胸膛,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别瞎说。”
“石英,是什么意思?” 林至生喃喃了一下那个英文词的翻译,记挂着刚才的网络截图,然后说出一句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会问的话:“小行星……真的会撞地球吗?” 他稍微挣开了黎盛闻安抚的拥抱,看向对方。
黎盛闻失笑,看着他,笑容又一点点收了回去,“……是,也不是,”顿了顿,“石英、或者水晶,应该是国外媒体乱起的。它的编号只是一串数。” 黎盛闻脸色严肃了些。
林至生咬了咬嘴唇,迫切地看着他。
“它其实,” 黎盛闻深吸一口气,“是一团冰。被表面附着的一些物质包裹——疑似有人造的痕迹,两周前已经派出了先遣探测器。明天新闻会播模拟成像的。” 语气平静。
“两周,” 林至生皱眉看着面前的哥哥,“那——”
像知道他想问什么,“三年。” 黎盛闻回答他。
林至生看着黎盛闻似乎平静无波似的说着这些,自己就不知道怎么接,林至生抿了抿唇,“噢。” 低声应。
“……还有什么问题?” 黎盛闻看林至生那样子,心里有点莫名其妙地难受。
“网上说躲不开……会有办法吗?” 林至生只是这样问——往常也不是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新闻,似乎都是有解决的方法,或者擦着地球大气层就过去了。
黎盛闻想了想,拿出手机来翻了翻,翻到预备公布的新闻稿理的一张图片——是一张那个飞行物的轨道航线图。“在想了,” 黎盛闻像小时候安慰林至生,那支弄丢了的心爱的笔一定能找回来一样的语气,但是又有哪里轻微地不同,或许是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太过于疲惫,欠缺一些说服力。
黎盛闻把那张轨道图调出来,给他指了地球和目标物的位置。
“它太大了……以现在的水平,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和时间去击碎它。最多击碎一部分,代价很大,” 黎盛闻声音沉下去。“新闻里都会播的,最迟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有很多人提解决的办法,但没有一个特别好的——时间太紧张了。” 他低头看着那张图,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夜中寂静,唯有客厅钟表秒针一格一格移动。
“你要去住单位啊?” 林至生忽然道。
“嗯,” 黎盛闻已经走到玄关去换鞋,“就今天吧,明中午回来。”
“哥。”林至生轻轻地叫了一声。
黎盛闻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他。直起身的时候,林至生走了过来。
实在太顺手了,黎盛闻忍不住揽了他的腰拉近,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嘴唇。
林至生衔住了哥哥的嘴唇,好像是存了什么心思,就要把他摁在墙边似的。黎盛闻太知道这小孩打什么算盘,好容易退开了。又后悔又懊恼。
“赶紧睡觉去,不然把你锁我单位里啊?” 黎盛闻捏着他下巴,把他推开。
“行,你又不带我去。” 林至生稍微喘息着。
黎盛闻看着弟弟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中看着自己,像嵌了两团好奇、不安的火焰在黑曜石芯中。
他知道他应该还有很多话想和自己说。
摇摇头,提上了包,“快点睡吧。我到单位跟你说,放学了早点回家别让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