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挂疏楼》肆叁〇肆

16、死

　　——

　　迷迷糊糊中，度九九不知道一路上颠簸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个昨日夜里拼了命保护她的人还在不在身边，度九九干咳了一声，醒过来了。

　　“你们放开我……”
　　度九九嗓子还冒着烟，吞吐不出话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地像是上台阶，全身被包裹在布袋子里，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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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们两个，干探子要有干探子的样子。”钟缭开骂。
　　度九九还穿着不合适的穿戴，一身墨色的长袍绣着剑羽图腾和蟒纹纹样，虽然不是第一次穿男人衣服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
　　度九九看着玄策和钟缭在一旁解换衣服，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那个……我说，你们这连个女人的衣服都没有吗？”

　　“不想穿可以不穿。”钟缭冷漠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和一个人对话，度九九双腿之间有些掉档的布料摩擦着，横了横心，还是系了腰带去了。
　　砰一声丢过来一把剑，“啊！好痛！”
　　“我说你剑都拿不稳，还是少逞能了。”钟缭很熟练的配好腰带，把剑佩在腰间了，径直走向背对着自己的度九九，至于为什么背对着自己，这个隐秘的山脚下就一间屋子，而这一间屋子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度九九以为背对着就不会看见自己有些烧红了的脸，“不用了……”怎知钟缭双手早放到了腰上，一把抓住。
　　“你系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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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声音？
　　刚才的梦随着巨大的失重感戛然而止，原来这不是白日里和钟缭拌嘴的时候，“放开我！”
　　屋子里很暗，没有烛火，可也能分辨出墙上的字画，以及地纹和装饰的花纹，就算这样也看得出整个屋子算得上金碧辉煌，并非一般人家。

　　啪啪啪……
　　阵阵鼓掌的声音从黑暗的屋子前方传来，分辨不出人影，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干得好啊，小姑娘。我没有看错你。”

　　度九九还分得清这是现实而非梦境，只是眼前的景况她自己却无法分辨，只觉得亦梦亦幻，“你……”
　　“你不是……死了吗？”

　　——
　　“你猜的没错，袁野和他的目的不止有威胁皇上那么简单。”钟缭端详着安放在青铜窑炉里的一颗颗丹药，还有几卷文书，写满了不认识的文字，和大片大片的空白，钟缭有些想法和玄策不谋而合。

　　玄策正望着云隐峰有些出神，“得道修仙之人不安道，最是危险。”
　　钟缭朝着玄策注视的方向看了看，“大人你看……”
　　从视线看过去，一条不深不浅的小道忽明忽暗，说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然留下的太深，而常人所致则又太浅，
　　“走！”

　　二人直奔云隐峰去，狭窄逼仄的小路上稀稀疏疏的脚印，看不分明的前路氤氲水汽，直觉告诉钟缭这不是一般的地方，按着剑，加速行走着。

　　云隐峰以参天巨树闻名，少有人烟，因为常有野兽出没，这一带就连群灵山上的野兽都不如此地多，山峰插云，又险又高，若非得道高人，一般的武侠道士根本无能为力，钟缭看了看太阳，此时已是傍晚了，二人不过还行至山间。

　　“大人，歇一歇吧……您的腰上还未好透。”玄策还记得钟缭的腰上，钟缭都不一定记得了。
　　钟缭没搭理，倒是挑拣了一句别的话，“你说服她留在那了？”

　　玄策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嗯……九九姑娘说这路上危险，就不跟来了，哦，他还说叫我保护好你。”

　　“切！”

　　钟缭觉得有点侮辱，毕竟从来都是自己保护别人的份。

　　——

　　度九九应该怪自己那日没跟着一起上山，否则她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诧异，那个不过几天前就说死掉的牢犯，正立在她跟前。

　　“比起老身，我想还是你这个小姑娘才更叫人可怜吧……”
　　“什么？”

　　老头子捋了捋胡子，“你当袁爷是傻子，把你送进来又放出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的价值远非如此。”

　　度九九听了一头雾水，双手双脚挣脱不开，在地上滚动着，但依然是白费力气。
　　“省省吧，明日就送你回去，这是你的最后一程。”
　　“喂老头，你把话说清楚！你回来！”

　　——

　　“太好了！要是九九姑娘知道阿洁没死，她一定高兴坏了！我们赶紧回去告诉她。”玄策大口地喘着气，这云隐峰上的空气实在稀薄。

　　“还不确定。”钟缭看着眼前的景象推算出了个十之八九，“袁野想要下的棋，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大。”

　　玄策吞了一口口水，“大人你看那！”
　　钟缭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怔，“慌什么？！”
　　目测有数万只蛇从巨树上飞窜下来，不似一般的蛇一样借力行进，反而速度更快，攻势更猛。
　　“走！”
　　钟缭拔剑削下几只舌头，分明看见蛇嘴里分泌出粘稠的汁液。

　　“大人小心，这里不能见血，否则会有更多巨兽嗅过来的！”玄策也斩下几只蛇头，只是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二人略有些应接不暇。
　　“不对！”钟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失控的蛇，奇怪的云隐峰，还有仙长见不得人的秘密被自己顺理成章的割开。

　　“玄策！”
　　“臣在！”

　　——
　　度九九昏昏沉沉不知又睡过去多少时辰，“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饥饿得有些临近死限了，眼前分明一片乌黑的突然透出一点亮光来，“钟……”

　　“咳咳咳……”
　　冷水浇灌着整个头，湿湿黏黏的发丝在眼前打结看不清前方，
　　“醒醒！”
　　雪舞子轻声唤着，陌生的声音让度九九无可是从。

　　“水……我要喝水……”
　　雪舞子解下腰间的水壶，又拿出胸前塞着的两个包子，看着度九九一下子狼吞虎咽起来，
　　“委屈你了……”
　　这话有人对她讲过，不知今日怎的自己倒讲了一遍。

　　仿佛听不见声音，只知道近视的九九此时也不愿做吃饭之外任何一件事，以至于对着面前的好心的大姐姐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谢谢……谢谢你。”
　　满嘴的饭还没彻底下肚，度九九还不太算懂礼。

　　雪舞子看着这狼狈又有点可爱的样子竟嗤笑了一声，抹抹度九九的嘴角，替她松了绑。
　　“你是谁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你有看见其他人吗？”

　　雪舞子盯着看了一阵，缓缓道，“你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最后一口咽下肚，雪舞子脸色瞬间阴冷了起来，才道，

　　“我要你死。”

　　不会吧。此时度九九大脑里有很多想法，她想在这个时候喊妈妈，喊四婶，或者喊仙尊，喊玉皇大帝，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投胎了，但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四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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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九九突然大叫一声，雪舞子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好啦！骗你的！”

　　“四婶！我不要死！”

　　“哦！”雪舞子锤了度九九手臂，这才不喊了。

　　雪舞子伸手摸了摸度九九的脖颈，一阵冰凉的触感，酥酥麻麻在脖子出散开，很快自己又失去了直觉，不知是为何沉睡了过去。

　　看着面如死灰的度九九，雪舞子放心的收回了手，掀开度九九的下巴，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轻划了一道，抵在齿尖。
　　“嗯。”
　　门外似有人影走动，雪舞子重新绑好，安放在原来的位置，笔直的站起身来，明日便不出意外，有人已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