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记》林希曦

6、第六章

　　第六章

　　我老老实实地练签名，学抽烟，听门子寂说公司和帮会里的事，说他的人际关系网，一天特训下来我累得都快傻了，塞了满脑子乱糟糟的信息。我苦着脸问门子寂，“你说让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淑女扮演你这个□□老大，这主意是不是有点不大靠谱？万一要是穿帮了，就算我们说出真相，他们不相信怎么办？你的兄弟们会不会以为是我把你谋害了冒名顶替你？会不会要把我杀了替你报仇？”
　　他认真地点点头，“还真说不好。调换身体这种事说出来谁会相信？他们要是确定你是冒牌的，多半会要把你杀了。”
　　我大惊，“那怎么办？”
　　“所以你一定不能穿帮。”他慢悠悠地说。
　　我瞪着他看了半天。我原本以为他是个粗豪直接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狡诈。
　　“别怕，”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几样东西，“戴上这些，我会随时提点你。”
　　我伸手拿起其中一枚戒指，狐疑地看着他。
　　“这不是普通戒指，”门子寂说，“这是窃听器。”

　　“听见么听见么？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我兴奋地从房间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门外，不停地对着手上的戒指说话。
　　“能能，”他清晰的声音，“小声点儿，把戒指拿开点儿，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这东西真不错，”我把戒指和微型耳机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啧啧称赞，“现在还真是高科技，离得那么远声音都能那么清晰。还做得这么精巧，”我有点遗憾，“可惜我不能戴你那副耳环。”
　　门子寂的微型耳机是耳环的样子，戴起来更加隐蔽，而且挺好看的。
　　“其实现在男人戴耳环也不奇怪，”我垂涎地看着他的耳环，“要不，我给你也去打个耳洞？”
　　我一脸谄媚地游说他，“我觉得你戴耳环应该会挺有型的……试试看嘛，不好看顶多不戴……真要是不喜欢耳洞的话时间久了它也会自己长上的，就跟头发一样……你放心，不是很痛的，只有一点点痛，我顶得住……”
　　他等我说了一大通，才慢条斯理地说，“你想都别想。”
　　他一脸不屑的表情，“只有基佬和小白脸才戴耳环，老子可是男人中的男人。”
　　靠，不肯你就早点说嘛，简直是浪费我的感情——我恼羞成怒地拉下脸，愤愤地说，“我看你是自恋狂中的自恋狂。”

　　他刷刷刷地签了一张支票，“叫人把这张支票给郁箐箐送过去，跟她说我最近很忙没空找他，让她也别来找我。”
　　我接过支票，“不是吧，你就这么打发你女朋友？”
　　他点上烟，满不在乎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什么关系？”不是女朋友还给那么多钱？我数着支票上的零嫉妒地想，真阔气，随随便便就给掉两百万。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不是女朋友。”
　　我按他说的吩咐下去，也点了一支烟，半是嘲讽半是感慨地说，“没有感情还真是简单哪。”
　　“有感情又怎么样？”他也语带嘲讽，“你和你男朋友有感情，他能接受你变成个男的？”
　　门子寂恶毒地刺中我的痛处，我板起脸，不再理他。

　　“这次事情办得很顺利，我能提早两天回来。宝宝你这两天都还好么？我很想你，很想早日看到你，抱抱你。”
　　看着徐晟发来的短信我无比心酸，我很想对他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我变成了男人，你还会想要抱抱我么？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能回他两句话：“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昂首挺胸，腰板挺直地走进宏日集团的大楼，一路上不断有人恭敬地招呼我，“门总早”“门总好”，我装出威严冷淡的样子轻轻点头，气势十足地一路前行——其实心里十分紧张，以至于出电梯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幸而小伟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尴尬得耳后根都发热了。
　　直到进了办公室，一个人坐下后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着戒指诉苦：“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累得不行。”
　　“不用那么紧张，当老板很简单，很快你就习惯了。”门子寂的声音很清晰，这让我放心了不少。
　　我特地把门子寂安排在我对面的办公室，让他隔着玻璃注意我这边的情况，看到谁来敲门就提前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和身份。

　　有人敲门：“咚咚咚。”
　　一个细腰长腿的长发美女走了进来：“门总，这是您的咖啡。”
　　“这是秘书依贝莎。”耳机里传来门子寂的声音。
　　我矜持地冲依贝莎点点头，“放下吧。”

　　依贝莎冲的咖啡苦得要命，实在难以下咽，我咬着牙吞下一口，“你那秘书会不会冲咖啡啊，怎么那么苦？”
　　“就是要苦才好，甜腻腻的那是女人喝的，”门子寂不满地说，“依贝莎的咖啡煮得最好。”
　　“这么苦的咖啡只有自虐倾向的人才会喜欢，”我把咖啡放到一旁，“又有人敲门了，这次是谁啊？”
　　“市场部的经理杨光。”

　　杨经理一身高级白领的打扮，捧着一叠文件，进门先微微欠身，叫了一声“门总”——礼貌倒是不错。一坐下就开始叭啦叭啦讲个不停，老实说我什么也没听懂，唯一听明白的是他在向我汇报而不是请示——都是陈述句，没有疑问句。于是我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偶尔轻轻点一下头表示赞许。不知是否受到我的演技的鼓励，他说得更起劲了，说完还看着我，眼神期待——刚才他那最后一句，好像是个疑问句？
　　我镇定地做思考状，仔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门子寂的指示，一字字复述：“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具体的我看完计划书之后再说。”
　　杨经理起身恭敬地递给我手上的文件夹，“门总，这是计划书。”
　　我点点头接过。
　　“门总，那我先出去了？”
　　我再点点头。

　　随后进来的是销售部的王经理，餐饮部的刘经理……最后是行政部的萧经理。行政经理是来让我审批“林灼灼”的待遇问题。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已经意识到了总裁对这位“助理”的重视性，还是总裁助理这个职位的薪水本身就不低，萧经理给林灼灼定的薪水非常之可观。看着这个金额我不免浮想联翩：等换回来之后，门子寂的财产自然还是他的，那么林灼灼的钱，也就是我的钱了吧？就算是我当门子寂替身的薪水嘛……
　　我越想越高兴，提笔就要签字，一笔落下去才想起来，又硬生生收住，“先放在这里吧，我待会儿签。”

　　萧经理出去后我叫进门子寂来，“还是你来签吧，迫不得已的时候再我签。”
　　门子寂大马金刀地在大班椅上坐下，签字，看文件，我侍立一旁，殷勤地端上咖啡，递上文件，“原来当老板也挺不容易的，要管那么多事，那么忙。”
　　他一边看文件一边说，“平时没这么忙，易路去美国谈生意，这儿的事就都搁我身上了。”
　　“那等他回来，这些事就都是他来干了？”
　　他点点头。
　　我大喜，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中午我和门子寂还去路口新开的一家越南菜餐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下午也是一样，我当傀儡，门子寂垂帘听政——一天工作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应付过去了。
　　晚上乔姐还做了我最爱的咕老肉（因为我告诉她林小姐爱吃这个），十分美味，吃得我心花怒放，觉得这真可算是美好的一天。

　　没想到第二天就遇上了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