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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才的恋爱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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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里,两人的关系随着陆修齐的频繁邀约更加亲密。
仲书霖再不开窍,此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两个成年男人如此频繁的联系,倾诉日常,真的正常吗。
他心里也有些无来由的忐忑,陆修齐会一直愿意听他念叨那些专业术语,对普通人来说十分无聊的实验琐事吗?
暗下决心,仲书霖决定问一问。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知道薛定谔的猫的生死。
仲书霖拒绝去想陆修齐如果不愿意他该怎么办,因为有那样的念头,他似乎就已经开始有些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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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正和陆修齐讲解实验方程的仲书霖无端想起上次的想法。一股冲动伴随着紧张冲上脑门,催促着他去获得一个答案。
“陆修齐,”仲书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哑,“你听我说这些,不会无聊吗?”
“你觉得这些无趣吗?”陆修齐反问。他只是喜欢占有仲书霖的时间,光明正大地听他说话。
“怎么会,这些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了!”仲书霖显得有些激动。
陆修齐轻声笑了,给了青年肯定的答案:“我也是。”
对方的轻笑仿若近在咫尺,仲书霖摸了摸耳朵,觉得有些害羞的痒意。他安心了一些,脸上带着热意,继续追问:“师兄今天又调侃我,说我这样好像是在谈恋爱。我挺习惯这样的,我们……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吗?”
话语里的期待无法掩饰。气氛陡然暧昧,这句话在陆修齐听来简直就是最直白的情话。
陆修齐呼吸一窒,沉默着。他想是不是该逼迫仲书霖作出选择。眼前的青年总是说些幼稚的话,脑子里却从未往情爱上拐过弯。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想赌一把。
“书霖,我不想做你的好友。或者说,我不仅想做你的好友。我想把你的笔记本全部搬到我家,每天接送你去实验室和回家,每天躺在床上抱着你,听你说今天实验的好消息。”
“如果你没办法接受,那我……可能也没办法跟你联系了。”陆修齐知道仲书霖想要的回答,可是他不想只做朋友。硬下心,决心以退为进,“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书霖,给我一个机会吧。”
仲书霖呆住。他是期待这样的答案吗?脑子里乱成浆糊,此刻根本无法思考,这么直白的求爱话语,教仲书霖羞恼,但要他直接拒绝,他又满心不愿。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需要考虑几天。
挂了电话,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水滴沿着白皙利落的下颌滴落到领口,仲书霖顾不上擦干,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看过泡菜国的爱情剧。男女主历经生死难关、重重误会最后终成眷属。胡琴哭得眼眶通红,纸巾扔了半个垃圾桶,他却只觉得浪费生命。再大些,不管胡琴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再愿意陪看。
他想,如果可以选择和物理本身谈恋爱,倒是十分情愿的。那也能成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
可是现在陆修齐不愿意只做他的好友,还需要他的爱情。陆修齐的友情是和爱情打包的,仲书霖只能选择全要或者是全部不要,没办法只选择一项。
他没办法回答陆修齐的问题,只好做了逃兵。
仲书霖兵荒马乱,另一边的陆修齐却胸有成竹。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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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做了几天实验,还没想通问题的仲书霖,被师兄带来的消息,惊得拿不住笔。
“陆修……总,他出车祸了?严重吗?”仲书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消化完消息的那一瞬间,如置身真空,有种不知所措窒息感。
师兄从未见这个师弟如此担忧过一个人,赶紧回答他:“我只是看到今天的新闻报道,陆总坐车路过南大桥附近正在搭建的工地,打桩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向路面坍塌了。这还是监控视频出来,有人认出车头被砸的那辆黑色轿车是陆总常坐的,新闻这才爆了。”
仲书霖顾不上其他,拿起手机快步出了实验室楼。以往总是很快被接起的电话,此刻一直是忙音。不详的预感加重,仲书霖想起以前偶然加上的陆总的助理,仿若抓住救命稻草。
好在,电话通了!
“仲先生,陆总正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万幸只砸到了车头,陆总坐在后车座位,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还昏迷着,在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陆总醒了,我会联系您”。
助理那边应当在疾走,还有些嘈嘈杂杂的声音。仲书霖不想添乱,挂了电话。
他想起被举报的那一晚,第二天见到陆修齐的心情,向导师请了假,买了机票,准备前往A市。他想当面看看陆修齐是否安好。
在机场等候室,仲书霖心情焦躁,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本物理基础理论书,仲书霖却难得得看不进去。
等上了飞机,向着A市飞去,看着忽高忽低的机翼,仲书霖头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后悔情绪。他审视自己,他爱陆修齐吗?
陆修齐连夜来Z大帮忙撑腰处理举报这件小事的时候,陆修齐听他连绵不绝的物理“演讲”的时候,陆修齐穿着西装,陆修齐帮他整理笔记……这两个多月,仲书霖的生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一个陆修齐。
这些时刻,仲书霖都有难以形容的快乐。更不必说,两人有时达成默契相视而笑时,他会觉得那样的陆修齐很吸引人,也让他有些不自在,会下意识逃避那样的目光。
此刻仲书霖对自己承认,那不是讨厌,应当是羞赧。
那些被忽略的相处细节,一一浮现。
也许离爱情还有些遥远,喜欢和心动却是真实的。打开飞机窗上遮光板,阳光大盛,仲书霖也如拨云开雾般,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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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助理打来电话,陆修齐已经清醒,让他不要担心,并小声地询问仲书霖,是否需要陆总给他一个回电。
仲书霖拒绝了。他还在为自己这几天的逃避行为感到难为情,想当面见到陆修齐再认错。
他向助理先生撒谎,想给陆修齐一个惊喜,拜托助理先生不要先告诉陆修齐他会来医院。
来到医院,助理先生引导他到了病房门前,心照不宣地离开了。
隔着门缝,仲书霖见到陆修齐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心脏终于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回到了原处。
让人担忧的陆修齐还在打电话,手在键盘上敲打,隐约能听见似是在交代公司的一些事。这与此前仲书霖认知的“无所事事”的陆氏总裁毫不相干。原来他不是无所事事,只是在仲书霖面前的陆修齐不愿被打扰。
每次见完仲书霖的的陆修齐会再回公司加班吗?上一秒在跟仲书霖说晚安的陆修齐,下一秒是会乖乖上床睡觉,还是打开文件继续加班呢?
这些他无从得知,不过他不想再错过了。
陆修齐余光看到有人站在门缝处,刚刚皱眉,目光移到来人的脸上,又变成了惊讶。他以为仲书霖拒绝他的电话是因为还在生气,没想到他竟来了A市。
两人隔着门缝相顾无言,这场景有种诡异的好笑。
仲书霖终是按耐不住,从包里掏出路上没看完的那本基本读物,准备进门好心地念给陆修齐听,用以求和。
显而易见,被陆修齐即时制止。
陆修齐脸色还有些白,无奈地看着仲书霖,说:“我的小祖宗,你真的要对一个感冒发烧的人念紧箍咒吗?”
仲书霖看上去像是要反驳,看着陆修齐虚弱的样子,终是闭上了嘴。
陆修齐拉过仲书霖强势地要他躺下,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渐渐统一的呼吸声。
“我本应该在路上看完那本书的”。仲书霖突兀开口,似乎很想陆修齐继续聊下去,告诉他为什么这么一本简单的基础理论书却没被看完。
陆修齐总会顺他心意,这次也不例外,他开口追问:“嗯,所以为什么没看完呢?”
占了床小小一角的仲书霖,此刻仿佛无师自通了风流才子的情话技能,在陆修齐轻缓的呼吸声中,轻声说:“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能看完了。”
陆修齐顿了一下,直起身子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灯光并不刺眼,是仲书霖最喜欢的暖黄色。
陆修齐跪立在床上,脸隐在光源的上方,让一向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仲书霖突然忐忑起来。他也坐起身,抱起一旁的羽绒枕,固执、但又安静地等待回答。
陆修齐看着眼前的仲书霖,突然就笑了。
仲书霖捏着枕头,那双总是淡漠的、冷静的双眼,泄露了许多紧张。
不合时宜地,陆修齐走神想起去年仲书霖参加的某个物理盛会。他早已忘记了名字,但仲书霖却非常看重且在意。
说他在意,因为仲书霖竟为了这场盛会是否应准备一套更贴合场合的着装,电话咨询了胡琴。
陆修齐阴暗地想,如果物理学术研究是个男人亦或女人,他会在疯狂嫉妒后,想方设法把仲书霖抢回家。仲书霖那么蠢,其他人根本照顾不好他。
把他抢回家后,还要好好教训,让这个对世界钝感,冷漠的天才,尝一尝情爱的苦楚。
但思绪回到眼前这个开窍了的仲书霖,陆修齐看见他眼中纯然的期盼和紧张,只想把全天下的甜堆积到他身旁,让他不再为世事烦忧。
他天生就该快乐无忧的,只安心做他星球上的小王子,只做带着甜味烦恼的梦。
喉头滚动了几下,一向无往不利的陆修齐此刻想不到有什么话语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陆修齐只好拿走仲书霖紧拽的天鹅绒枕,俯下身,珍而重之地在他额头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纵使不是怀春少女,这一刻也被陆修齐偷偷幻想过几次。
一直等待宣判的仲书霖眨了眨眼,语气随着这个吻更加笃定:“啊,你一定非常喜欢我。”
一下子,仲书霖的喜乐就有了存放之处,这段日子的心悸和慌乱再也不会困扰他,准备明年发表在顶级期刊的物理研究也能心无旁骛,顺利开展下去了。
食物是否好吃、是否花大价钱坐远洋轮船才到他面前,房子是否大到需要阿姨园丁、装修得是否像宫殿,衣服是否时尚华丽,仲书霖通通觉得没有区别。
吃的就是用来果腹、提供热量的,房子是用来居住,遮风挡雨的,衣服是用来保暖遮蔽身体的……
他的使命就是研究那些陆修齐以及绝大多数人类难以理解的物理学。烦恼也与平常人大相径庭。
平常人在为房子不够大而苦恼,为吃的食物不够精细和美味而费尽心思,为爱人不再相爱寻死觅活。仲书霖只考虑做实验的机器又要维修,实验报告和论文总是不够尽善尽美。
陆修齐常常想,仲书霖也许就是上天派来人间的天才使者,引领他们这群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类向更广阔的天地前进。于是上天只点亮了他的智慧,怕人类的情爱耽误了使命,把仲书霖脑子里的情感抽得干干净净,叫喜爱他的人又恨他不懂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