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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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出山谷，前往荆棘女王的宫殿。当然，路途并不顺畅，一头引人瞩目的巨狼想要悄无声息抵达荆棘女王的宫殿，十分困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喝变人药剂，即使我知道这会替我省掉很多麻烦。
我撕碎了胆敢阻挡我的卫兵的身体，单枪匹马闯入荆棘王国的宫殿。在这里，我意识到我必须使用女巫的物品，否则我绝无生还可能。
未被命名的盒子，人类的灾厄。
腐土国王的护卫队将我逼到绝路，自我出世起，还是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的边缘。他们也让我想起，原来我还用左眼换了一个这样的东西。
第一次使用，我并不熟练。但这并不妨碍挂在腰间的小盒子变成了剧烈的毒雾，顷刻间夺走了护卫队所有人的呼吸。
人死光后，毒雾很快又变成个小盒子的模样，安分呆在腰间。
我看着这些尸体，心里无端生出一个念头。
这是用艾洛换来的。
我不喜欢这个念头。
我几乎杀光了荆棘女王和腐土国王的护卫队，终于，来到了宫殿的大厅。
荆棘女王高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头戴荆棘王冠，身披的荆棘长裙，王座下的红毯一直铺到大厅口。
在荆棘女王头顶之上，吊着两把叉在一起的骑枪，看起来就像在战场上交锋。大厅两旁则陈列着各个地区的旗帜和钢铁盔甲，除此之外，还有十二个仙子的脑袋。
隔着遥远的距离，哪怕身边没有一个卫兵，荆棘女王冷酷得令人恐惧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大厅每一处。
我踏上红毯。
那些仙子毫不避讳地咬耳朵，“嘿，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我帮你治疗身体！”
“可怜的……呃，恶狼？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那是什么？我的天！那可是杀人的东西！”
……
我懒得废话。
我不是来杀荆棘女王的。
我朝着仙子的脑袋陈列柜冲去，撞破了玻璃，随便叼起一个叽叽喳喳的脑袋，正打算破窗而出时，一道疾如闪电的白光擦着我的鼻头掠过。
一把镰刀砍入厚实的砖墙，瞬间我的眼前就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腐土国王踩在镰刀钝刃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几根狼毛悠悠飘下。
他不怕我。
我叼着脑袋急急退后，再一次使用未被命名的盒子，但这一次盒子原封不动。
不是人。我很快反应过来，冲腐土国王龇牙咧嘴。
荆棘女王缓缓走下宝座，拖着黑色的裙摆，像拖着天空中最深沉的夜幕，缓缓吞噬天空。她踩在红毯上，像蹚过血池。
而她的白发像血池里落了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
“小狗狗。”荆棘女王扫了腐土国王一眼，对我说，“你已经拿到了脑袋，接下来想干嘛？”
我扔下仙子的脑袋，蔑笑道：“接下来我会说，女巫啊女巫！”
女巫和她的黑驴瞬间出现在宫殿的大厅里。
“哎呀。”荆棘女王看似困扰地说：“艾洛养的狗可真不听话，我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我叼起仙子的脑袋，往女巫那一甩，“给你。”
仙子的脑袋划过一条抛物线，完美落入女巫的怀里。
女巫还在状态之外，忽然被脑袋砸醒，一转身看到笑意吟吟荆棘女王，猛地尖叫一声，马上跪了下来，“女王饶命！女王饶命！”
我嗤笑一声。
真是够滑稽的。
荆棘女王把视线从女巫身上挪走，“小狗狗是叫猎人对吧？”
荆棘女王说话……很像艾洛，“嗯，名字取得真不错，我正需要一个强大的猎人。”
她走到我身边，扭开变人药剂，正要撬开我的嘴巴倒下，一抬手却被我叼走瓶子。
我将药剂倒进嘴里，见状荆棘女王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为我效劳吧，小狗狗，你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女巫跪地，讨好道：“女王陛下，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猎人。”
他们后面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因为女巫说罢，我便感觉身体无端生出快要撕裂般痛感，仿佛有一张生锈的锯子锯开血淋淋的胸膛，放进一颗冰冷的心脏，然后粗暴地简单地缝起了伤口。
我全身都冰冷起来。
女巫和荆棘女王都走了，只剩腐土国王看了我一会。我躺在地上抽搐，被五六个人抬出宫殿，扔在一张名贵的床上。
我被疼痛折磨得以为过了一个世纪，结果只是过了一天一夜。
醒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银链是否还在。属于人类的手指摸上脖子，指腹间是光滑的金属的触感，我摸了一把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感到陌生。
当天下午，荆棘女王邀请我作为她唯一的客人参加茶会。
荆棘女王坐在圆桌对面，托起腮，露出可爱的笑容，“你也想解除艾洛的诅咒吗？猎人。”
她用茶匙搅了搅茶杯，喝了一小口甜得发腻的奶茶，“乖狗狗。”她又把茶匙伸进我的茶杯里，舀了一茶匙的清水，动作轻柔地送到我嘴巴，“喝吧。”
我盯了她一会，才张开干得起皮的嘴唇，喝了下去。
“我那惹人怜爱的侄女，出生时就被那群无耻的仙子诅咒了。”荆棘女王微微一笑，笑容却没多少笑意，“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孩施下诅咒？”
“白雪女王，她曾是一个孩子。”她叉了一块甜腻的蛋糕，送入口中，吃剩了一半，又把那一半送到我的嘴边。
我将蛋糕咬下。
“杀了白雪女王，艾洛的诅咒就会解除。”荆棘女王放下叉子，用餐巾象征性地抹了抹嘴巴。
短短几分钟，无趣的茶会已经结束。
她留下一句话，“当我的猎人吧，我的奖赏可比女巫丰厚。”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了，无非是替荆棘女王杀人，无非是到处东征西战，无非是……遇到了艾洛。
我们在舞会上重逢。
年幼的公主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威风凛凛的恶狼却变成了邋遢不着边际的男人。
她多少岁了？我咬开酒瓶，用人类的目光审视着她。
艾洛穿着淡粉色的长裙，神采奕奕的眼睛恍若天上会说话的星星，红扑扑的脸蛋对着谁都是一通乱笑。
她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但她是世界上最好闻的人，总有一股野花的香味和蜂蜜的甜腻。
她站在一个叫李相柳的王子旁边，我站在荆棘女王的身后，陌生的人群隔在我们之间。看见她，我的目光总会停顿一下。
也只有一下。
她跟叫李相柳的王子跳起舞，喝起酒，说起故事，订下婚约。
呵，公主，呵，王子。
在他们的订婚宴上，艾洛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再看一眼，仿佛在期待站在荆棘女王身旁的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
我没意见。
我生来就是一匹夺人性命的恶狼。
生来如此。
我戴着十只戒指，无一不是踩着成百上千条人命走来的绝路。
虽然我和女巫的关系不怎么好，或许说从未好过，但我确实重新看过艾洛的女巫商店清单列表，里面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狗狗语、狗狗猎人和狗狗长寿药剂。
空荡荡的清单列表只剩下唯一一样交换的物品。
寻狗启示。
我笑了，笑着把清单列表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都说。
我看向艾洛，目光顿了又顿。
我不是狗了。
最后，杀不杀白雪女王，我没有多少犹豫。只是动手的人是我而已，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因为就算我杀了白雪女王，诅咒也没有解除。那晚，整个王国都听见了那位以生命诅咒艾洛的仙子的声音。
“在被诅咒公主16岁的时候，这位美丽，善良，聪明，温柔，人见人爱的公主十分短命，还没绽放便已零落。”
伴随着破落的钟声和混乱的叫喊声，死去的仙子声嘶力竭地哀嚎：“将会在她16岁的时候死去！！！”
这把怨毒的声音在大地上急促地回响。
艾洛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神色恍惚地走进城堡里的高塔。
高塔的阁楼放着一架破烂的纺锤车，在魔法的加持下，纺锤车脱胎换骨，焕然一新，锋利的纺锤针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当16岁的钟声准时响起，如同宿命般，艾洛碰上纺锤针。
“艾洛！”
我冲了过去，捏住她的肩膀，“你干了什么？！”
艾洛一惊，像做错事般转身，“我？”
她似乎非常惊讶地看到我，两条眉毛一皱，嘟起嘴巴，还没来得及说些撒娇的话就倒在我怀里，发出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艾洛？艾洛！艾洛？艾洛……”我抱着她冲出高塔，却发现在艾洛昏过去那一刻，整座城堡都长出了荆棘。
天空滋生出一个漆黑的漩涡，搅动乌黑浓密的云层，大风刮过伟大的王国，卷起阵阵风暴，到处雷鸣电闪，一切恐怖得像是末日的前兆。
可所有人都睡了。
荆棘王国的人民倒在地上，像艾洛一样呼呼大睡。
李相柳呢？你的王子呢？
我急切地寻找李相柳的踪迹，然后在塔下看见了他。
他也看见了我。
我看着他拼命拖着昏睡的腐土国王挣扎，而后者已经被荆棘留下，两人的身影被狂暴的荆棘掩埋。
我猜他和我看到的东西相差无几。
我猜我们都在等死。
荆棘就像一面不断生长的高墙，将我们围堵在花园里。它给艾洛留下了位置，玫瑰簇拥沉睡的公主，尖刺埋在柔软的绿叶下，轻轻捧着世界上最纯洁的人。
至于我？
带刺的藤蔓爬上肢体，刺入血肉，勒住喘着粗气的脖子。荆棘之下的腐土和淤泥倒很符合我的身份。
怎么说。
我扯断缠绕着四肢的藤蔓，抹去被尖刺划伤的血液。
世界一直不太公平。
我跪了下来，将艾洛送到绿叶与玫瑰编织而成的花床上。
但我没意见。
我俯下身子，脖子上的银链一下子垂落。
因而我就是制造不公平的人。
我轻轻贴上艾洛额头，染血的手指攀上她的脸庞，摩挲着细嫩的皮肤。尖刺在苛责我弄脏了艾洛的脸庞，于是对我更加吝啬。
很快，我的脊背又多了几道狠毒的鞭痕。
偏偏我是个坏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一个善良的人。我摘下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戴到艾洛的食指上。
去爱别人吧？
无论是谁。
我捧着艾洛的脸，鼻尖对着鼻尖。
可惜。
可惜在这里，爱是世界上最昂贵又最脆弱的东西。爱与被爱都成了权贵的施舍，沦为贵族的玩物。
呵，两年。
两年啊，小狼变恶狼。
再过两年，恶狼变老狼。
最后两年，老狼变死狼。
“艾洛，我叫大哥。”
我蹭了蹭艾洛的侧脸，靠在她耳边说。
“不是什么狗狗猎人。”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番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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