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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壕沟村开始重建了,最先建起来的是壕沟村的学校,大人们扛砖砌墙,小孩们提着桶帮衬着送水泥,闻宏也帮忙建着,把他和戚尽春倾尽心血的学校重新建起来。

      壕沟村很尊敬有学识的人,像是留在壕沟村教书的老夫妻,还有戚尽春和闻宏,逢年过节有什么好吃的必定会往他们那送,他们很想很想让他们的后代不再做田野里的泥腿子,他们想让孩子们走出壕沟村。

      学校重新建好的那一天,大人们把孩子都赶到了学校,不让他们再去帮忙。

      闻宏一个人承担起了所有孩子的课程,孩子们也很懂事,低年级的遇到不懂的大多都先去问高年级的实在不懂的才去问闻宏,尽量不去打扰到闻宏备课和休息。

      暑假的时候闻宏买了一台电视机,很旧的款式,拉了天线摆在了学校一个面朝一大片空地的地方。

      壕沟村的村民忙完田里和房子的重建都会跑来学校,在那面不大的屏幕前观看着北京奥运会,由国家举办的第一场奥运会。

      ...

      闻宏是在暑假的时候才敢去看戚尽春,就在老夫妻的旁边,这是村民帮忙给戚尽春下葬后闻宏第一次来祭拜。

      闻宏把这儿的五个坟头上的草都拔了,摆上了果盘点上了香烟,然后坐在戚尽春旁边:“尽春,学校重新建起来了,现在比以前大多了,孩子们学习更刻苦了,都不用我催促他们了。”

      “北京奥运会举办得很成功,特别成功。”

      “情人坡上的杜鹃枯了,但是我还没去看过,是严小万告诉我的,我压根不敢去看。”

      “尽春,你怎么每来我的梦里看看我阿,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戚尽春,我想你了。”

      闻宏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泪水打湿了衣服,吸了水的衣服粘黏的贴在肌肤上。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阿。”

      “为什么我连见你一面都不行。”

      月华如最清透的水,无声的洒在闻宏的旁边,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几片叶子被吹得从枝丫上落下,嗡鸣的虫子呼哧着经过,留下一片嘈杂。

      我的爱人阿,不要忧伤,不要哭泣,我会化作清风,化作落叶,化作昆虫,伴与你身边,愿你常乐,愿你康健。

      ...

      闻宏买来了新的杜鹃种子。

      情人坡上的花枝在长期无人打理的情况下早已失去了活力,在太阳的暴晒下变黑变脆。

      闻宏抚上一株杜鹃,“啪——”的一声枝丫就承载不了闻宏的力度而就此折断,留下一断干枯的根部。

      闻宏动手挖着,把枯萎的杜鹃都挖出来,远处的喧闹声渐渐近了,学校的孩子们举着铲子上了情人坡,他们都知道,他们的戚老师想看见这小小的山坡上开满杜鹃,他们都想完成戚尽春未完成的遗愿。

      “闻老师,我们来了。”

      “闻老师,我们来帮你。”

      “闻老师...”

      杜鹃种被裹进深褐色的泥土里,在水的滋润下一点一点的舒展开身姿,植物永远是这片大地上最顽强的生命力。

      ...

      2009年,戚尽春死后的第二年,闻宏24岁了,可是戚尽春永远的留在了23岁,他突然发现今年本该是他和戚尽春在一起的第七年。

      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里,戚尽春十分好奇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是否会开始厌恶对方了。

      戚尽春托着下巴盯着捧着书看的闻宏瞧,用手指勾住闻宏的衣袖晃:“阿宏,你说我们七年之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作弄的手被攥着,戚尽春一把就被拉了过去,头发被狠狠的揉弄:“七年之痒对于我们不是问题。”

      戚尽春笑了:“阿宏,你就这么肯定?”

      “对。”闻宏一脸认真:“我不相信时间可以消磨我对你的感情。”

      “如果能被时间消磨的爱情从来就不是爱情,戚尽春,我爱你,这是我从来没有质疑过的事情。”

      戚尽春笑得愈发放肆,主动把脸凑到闻宏的手背上磨蹭:“我也是。”

      尽春,好可惜阿,我们连尝试七年之痒的机会都没有了。

      ...

      学校里有一个小孩,叫严言,他的父母在汶川里护住了他,可是两条鲜活的生命也没能够换来他们那个能跑能跳的孩子,严言后来截了右腿,医院那得到的拐杖不舍得用,从树上寻了根粗壮的枝干撑这来上学。

      戚尽春以前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严言,他说严言很乖巧,特别听话,又聪明上进。

      可惜阿乖巧听话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就像是闻宏遇见戚尽春的时候,沉默寡言,用坚硬的壳子把自己围堵了起来。

      当闻宏问有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他是没有想到严言会举手的,闻宏点了严言:“严言,你来答一下老师的问题好不好?”

      严言怯生生的站了起来,用尽全力的叫喊着,可是依旧被懦弱和胆怯包裹着,无法挣脱阴霾的束缚,声音如蚊呐般嗡鸣。

      闻宏看着严言的挣扎恍如穿透了七年的时光看见了当时的戚尽春,一样的用尽全力去挣脱着那缠绕着四肢的丝线,想要挣脱出绝望的囚笼,向光而行。

      闻宏笑了,眼里含着温情:“严言,不好意思哦,老师的耳朵坏了,听不太清楚你的答案,嗯,你能够上来黑板这写出来吗?写给大家看。”

      严言害羞的露了个笑,用粗壮的枝丫撑着身体缓慢的往讲台上挪,闻宏和其他孩子们没有催促,只是用鼓舞的眼神看着严言。

      闻宏伸手,握住了严言的手,就像是当年伸手抽掉戚尽春手里的那根烟一样,把严言拉上讲台。

      粉笔灰梭梭的掉着,留下一片工整的字迹。

      “严言写对了,同学们,让我们为严言鼓掌好不好?”

      热烈的掌声响起,严言站在讲台上红了脸。

      严言回座位的时候在露过闻宏身边时低声的说:“闻老师,谢谢。”

      闻宏鼻头一酸,望着情人坡的方向,杜鹃冒出了头了。

      尽春,未来可期。

      ...

      2009年冬天,闻宏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白萧萧寄来的。

      白萧萧写了一本书,他遵守着他的梦想,他用文字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而这一次的故事的主角是戚尽春和闻宏。

      故事从2003年夏天开始,从2008年的春天结束,在书里,小春和阿宏永远留在了2008年年初,他们留在了沟村,他们幸福快乐,无忧无虑,拥有着美好的结局。

      书的底下还有着一叠厚厚的信,是白萧萧的书迷寄来的。

      “小春和阿宏会永远在一起,你们的爱情没有错...”

      “呜,我看哭了,这真的是真人真事吗?太美好了吧,祝愿小春和阿宏可以长长久久...”

      “世俗是阻止不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小春和阿宏要好好的阿...”

      无数的祝福冲破了时间和空间,一封封的书信带来了闻宏和戚尽春期待的美好。

      灼热的火舔烧着书信,闻宏的膝盖上放着白萧萧写的书,闻宏一字一句的念着书上的文字。

      “小春和阿宏在一起了,悄无声息...”

      “小春和阿宏在长风烈日下接吻,昭告天下,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守在沟村,一生相守,幸福美满,全文完。”

      闻宏失声痛苦,哭得肆意,哭得放荡。

      尽春,看呐,我们的爱情终究还是被世人承认了,我们得到了祝福,我们从来都不是错误。

      ...

      2010年,戚尽春死后的第三年,闻宏25岁,正当壮年。

      闻宏守在戚尽春的坟前唠家常:“尽春,村头的严大嫂给我相亲了。”

      “不过我拒绝了,看吧,你男人多受欢迎阿,你后不后悔走得这么早?”

      “幸亏我是个长情的人,不然我跟人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情人坡的杜鹃我重新栽了新的,现在已经长出了花苞了,看见这朵没有,这是那里开的第一朵杜鹃,很漂亮对不对?”

      “尽春,我以后就不能来给你扫墓了...”

      夕阳拉长了闻宏离去的影子,呜呜的风声哀鸣,情人坡上的杜鹃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开得盛大,开得灿烂。

      ...

      戚尽春:“我们在情人坡上种杜鹃吧,三四月的时候花开了,肯定很美。”

      戚尽春的音容笑貌一点点的褪去,杜鹃摇戈着身姿,大片的红色紫色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闻宏的手带动着身边的花浮动起来,像是那拥有着奇异的红紫色的海浪,吞吐着情人间的密语。

      戚尽春,我好累,我撑不下去了,所有,我来找你了。

      闻宏仰头吞下了药,放松了重心任由自己倒在花海里。

      杜鹃的刺割开了闻宏的皮肤,血滴渗出滚落到杜鹃花瓣上,和火红的杜鹃花融为了一体。

      2008年五月十二日,满目沧桑里戚尽春长眠于地底。

      2010年五月十二日,灿烂盛大里闻宏长眠于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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