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白日》舒澨

5、第四章缕纭篇2

　　在中世纪，女士习惯上是男人们所玩的政治和经济游戏中的一颗棋子，佐伊很清楚这种情况。
　　回到伊莱斯季之后，佐伊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德怀铽的陪伴下熟悉着大屋里的布局。
　　“那是哈普西科德还是科拉维科德？”佐伊指着门内的古钢琴问。哈普西科德(Harpsichord)在音源与演奏形式这两大特征上，都与科拉维科德有着完全相同的特征。就是外型上也基本一致，一时之间，佐伊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我可以试试看吗？”
　　（哈普西科德Harpsichord为拨弦古钢琴。科拉维科德Clavichord为击弦古钢琴，仅从外型上难以分辨它们是哪一种琴。）
　　“当然可以。”
　　佐伊忍不住就坐在了钢琴之前，虽然她并不像洛娜那样喜欢音乐，但是，碰到稀有的东西（古钢琴已经退出了现代的音乐舞台），她还是忍不住手痒。
　　奏响钢琴后，佐伊开心地说，“看来是哈普西科德，是吗，德怀铽？”她没有弹过如此古老的钢琴，现在她好像更能够感觉到和这个时代的贴近。
　　“佐伊也是贵族小姐吧？”刚开始，他以为佐伊只不过是长得漂亮的平民女子，但是高雅优越的她似乎懂得很多，身上的气质也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就算是在宫廷贵族中，也找不到可以与她媲美的女人。
　　虽然这种古琴（拨弦古钢琴）自身的拨弦的方式决定了其音量、音色难以变化和拨动弦时产生不可克服的拨动噪音，但是佐伊还是能利用其纤细而韵味十足的独特之处，演奏出十分动听的旋律。
　　“很重要吗？贵族的血统。”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们是父母双逝的孤儿，九年以前连她们自己都这样以为，所以兰斯借由孤儿院为她们申办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怀疑。但是当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们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着沉默，她们要等的就是这个契机，在这之后所可以给予的完全的自由。“哈普西科德和科拉维科德真的很像，我就差一点认不出来了。”
　　“真的没想到你在音乐上也有卓凡的造诣。”她从不谈她的私事，只说是以他为任务目的而来，他实在想不出是谁，愿意让这么优秀的她来到他的身边，为的只是引诱他。
　　“卓凡，造诣。”佐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笑了，“德怀铽，你很喜欢音乐吗？”无论你对什么感兴趣，只要烯组聚齐，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完美的队伍，我们中必定有一个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佐伊想着，原本自信的心情慢慢变得低落，所以也必定有一个要牺牲自己的幸福，那作为队长的自己是否更有责任担负起这个角色，只要能够让她们保有自己的幸福。她们已经失去了童年的生活，她想要守护她们的心情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萌发了，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一切付诸于实践。
　　“可以和你这样的美人一起分享这优美的旋律，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听到这话，佐伊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渐渐地只是在琴键上逐个地轻敲，由于拨片在琴弦上停留的时间不可能如击弦弦槌在琴弦停留的时音那样短促(0.3秒)，所以琴弦不能充分振动，声音较弱而短促。
　　“这样的音乐表现力，太不足了，是吧，德怀铽。不过这种独具特色的音质有着无可替代的功能，人不是也是如此吗。”在她们的时代里，德怀铽就跟古钢琴一样，作为历史——似柔弱纤细而又羞涩的贵妇人——也只能归隐于现代社会舞台的大幕之后了。当然把他比作贵妇人是不恰当的，他可是正正宗宗把女人把玩在鼓掌之间的贵族男子。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的任务也是如此吧，小姐。”倚在她身后的墙上，他看着她迷人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他淡泊不定的感情，无法控制的专注在她的身上，当他迷失方向，它如星辰，为航海者指路般，指引他。
　　“你可以继续叫我佐伊。”她的手停了下来，在庄园里农民女孩的婚姻中依靠个人选择和外表吸引力起着一定的作用，但是他毕竟是贵族，而她没有显贵的身份背景，要得到他婚姻的承诺很难，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冀望什么，只要达到任务的目的，她最后的身份是情妇还是伯爵夫人都已经不再重要。她要用她所有的一切去换她们的幸福，如果结局还是不能如她所愿，那么，但愿德怀铽挑中的人也喜欢他。“德怀特，这里哪里的光线最好？”她突然问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来，德怀特直起身。
　　“我很乐意为你带路。”他侧过半个身子，让起身的佐伊来到他的身旁，引着她走。
　　“伯爵和丽塔小姐是什么关系。”她必须在尽可能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他身边的人脉关系，这样才可以更有效地去完成这个任务。
　　“丽塔是琴·格蕾的私生女，这在宫廷里面是个公开的秘密。”
　　“格蕾，女王的女伴之一吗，也就是说，其实她们并不承认这种关系是吗？”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那么你呢？”现在问出这个问题，佐伊有把握保证他不会回避，只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太过诚实的回答。
　　“床伴。”他面不改色，甚至是笑着的，在他看来这并不代表什么。
　　佐伊的反应也很平淡，只是沉默了一下，她早就清楚，中世纪的男人们习惯上把女士当作政治和经济游戏中的一颗棋子，“那么你利用她，是政治还是经济上的手段，或者纯属是要满足你的……”她没有说下去，抬头看着他，既然他愿意这么坦白地说出这种可能要他负责的话，她又为什么不把话挑明白说。同伴们随时可能会来这里，她是在做一场随时可能爆炸的游戏，因此，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回避问题。
　　“佐伊希望我回答哪一种？”德怀特捧起佐伊的脸，望着她几乎看不见瑕疵的脸，“哦，佐伊，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美丽的女子了。”
　　“伯爵也是难得的美少年啊。”佐伊也看着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和女王不会也有那种……”
　　这一次，德怀特没有让她说完，他的手揉噌到她的嘴边：“佐伊，有些话，你不应该说。”
　　“是吗？”她的嘴角出现了神秘的笑容，“莱斯特伯爵快回来了吧？”
　　“莱斯特在荷兰的英国军队当指挥官。”话题突然转向一个55岁的男人，德怀特显得很不快。
　　“1985年任命的，那就是快了。”历史上说莱斯特伯爵于1586/7年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危机时曾返回英国，那他的归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佐伊好像知道很多。”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她，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想要在你身边过活，更要有力量来引诱你，没有一点准备，我怎么会来。”佐伊的语言组织已经远远偏离了她平常的说话方式，还有些生硬。
　　“如果是你要引诱我又哪里需要这些，只要你这……”他的手沿着佐伊的背脊向下走，原本轻佻的眼神慢慢变了，在她的腰下停住了，“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嗯？”早就做好心里准备的她反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这个时候他不该停下来，如果他是真的把女人看作是玩物的话，他就不会停下来。
　　“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她一开始所说的任务而勉强自己。
　　“……嗯哼，你说对了。”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没有说谎，她早就对美色麻木了，当你天天对着五个绝色的女子，再看其他人，没有倒胃口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觉得美呢。
　　“为什么？”不想要财富，权贵，美色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稀有动物，难道她就是这种“传说中”的女人。
　　“我身边最亲密的人每一个都比你漂亮。”19年的生活，她看惯了女人，现在再看男人，什么帅啊，英俊的词对她来说都没有概念。截止到现在，她所见过的男人好像只有他和兰斯，至于那些士兵和仆人，她都一概没有仔细去看过，就当作像以前伺候在身边的那些仆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漂亮？”从来没有人把他与漂亮联系在一起，他竟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也许你会有机会见到她们。”她了解她们，只要她们是平安的，她们就会尽一切所能来到这里。到时候，她想不让她们和他见面都很难，因为她们也会像她想的那样，宁愿先牺牲自己，“您不带路了吗，伯爵大人？”
　　“哦，当然，佐伊。”他回过神来，继续带着佐伊下了楼，来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这儿很美吧？”
　　“是啊。”这里大概是整个庄园最自然的地方，让她不由想到了龠岛，那个她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也很美。”看着佐伊出神的样子，德怀特不自觉得也跟着掉进了美丽的景物中去，只不过他们所着迷的景物并不是同一种。
　　“看来还是上面的阳光会比较好一些。”佐伊退后几步，抬头看着树顶，“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她又转而回到树下，“伯爵大人，你还会介意我上树吗？”虽然穿着这一身束身蓬衣，沉重夸张的裙谷，梳妆整奇盘起发髻多少会妨碍她的行动，但是只是跃上这棵树并不难。
　　“你的伤并没有好。”知道她带着一身奇怪的技巧，但是毕竟她是个女人，还受了伤，何况他实在很难想象优雅的她爬树的样子。
　　“这只是小伤。”她们从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受伤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如果伯爵大人是因为觉得我上树有损贵族小姐的风范，那么，我只想告诉大人，我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或许您不太记得清我来这里的目的了，我也希望大人能记清楚。”
　　“那佐伊诱惑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已经这么坦白地强调他只是她的任务目标，那么，再说清楚一点也并没有关系了。
　　“只是为了不想让伯爵爱上别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诚实地对待这个任务的目标，大概是不想他也像她们一样被事物的假象所迷惑。
　　“真是糟糕，佐伊，爱是人无法控制的。”
　　“所以我也要伯爵大人把这无法控制的感情用在我身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十分自信，那样的光芒是迷人的。
　　“知道吗？佐伊，从一开始你就很吸引我，如果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也许真的会爱上你。”
　　“但愿像您说的那样。”佐伊对着他一笑，一瞬间在他面前失去踪影。
　　“佐伊！”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着实吓了一跳，只能本能地以为她消失了。
　　在树上的佐伊抿唇一笑，没有出声，把一个太阳能集热系统和信息接受装置装在树顶，这是来这里之前，莫妮卡特地研制的，为的就是应对这个时代落后的工业系统。
　　昨晚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的机械品多少出了点问题，就连银镯上的通讯装置都出现了缺陷，让人实在是很担心这趟出了意外的时空之旅最后会怎样收场。
　　在树下徘徊了许久的德怀特不是没有看过树上，只是浓密的树阴遮住了一切身影，实在是很难让人看到什么，即使是中世纪女士们繁重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