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这几日江简宁在外面好生逍遥,那些公子哥们知道他被遴选为了太子伴读,也纷纷聚在一起来恭贺他的好运气,连带着也就与他身边这位脸生的“表哥”相熟识了。
      再者有江简宁的脸面,倒没人细究柳昭的出身,只都稀里糊涂地以为他是邠州林氏的子侄而已。

      吴昀体贴世子年纪小,只叫舞娘在场子里跳舞,不曾着人上来伺候。他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口西域供来的甜口葡萄酒:“你那个弟弟实在是气人,怎么还要偷摸去看灯,带累你受这么个罪。”
      又说:“往后我先玩儿,娶夫人时就收心,可绝不叫后院里乌七八糟的,给我夫人添堵。”

      在场各位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姨娘,此言一出立刻引得数人随声附和。江简宁借着品尝乳酪一垂眸,将情绪遮掩过去了;柳昭看他一眼,也举杯祝词,岔过了这话题。

      直到灯上人家时,江简宁才驱车回府。车驾刚停下,停淮便从门边阴影里趋近,低声与江简宁说了两句什么。

      柳昭识趣儿地别过脸,假装看马车外的风景——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府门口有两晕灯光的影子,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他脸上失了白日的聪慧秀敏神情,微微张着口,便显得有些呆的。其实他想的很多……姑姑、表妹,和宣赫侯府,在这夜里仿佛沉默而狰狞的巨兽。

      向谁张口,谁就要被它吞噬。

      “……表哥?”柳昭一惊,下意识回头露出一个笑脸,却是江简宁温声唤他:“我们走吧。”
      柳昭连连应好,先跳下来要叫江简宁扶着他下轿,可江简宁已摆摆手,自己拄着一旁的车轿横辕下了来。

      柳昭偷偷又看了江简宁一眼,落后在身侧一步。江简宁却突然驻了足:“表哥躲我做什么?”
      “往前来我们一并走,”他被烛火烘得一身融融光亮,仿佛裹了一衾蜜糖在身上,连带着笑容也暖洋洋的:“也好说说话儿。”

      柳昭先是往前走了两步,头低着,世子身上有好闻的熏香气,不重,但又不知怎么形容,总之是种温煦的贵气。
      可他走着走着,突然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江简宁察觉到异常去看他,见柳昭捂着脸,指缝里盈满了亮晶晶的水光……满丛的凋敝枯枝里翻飞着莹莹的虫火,一扑闪,枝头的缀雪便摇摇抖落。

      是柳昭难以自已,突然大哭起来。

      侍人们都退后了几步,只留江简宁和柳昭站在原地。柳昭是要比江简宁高一些的,可他低头掩面,江简宁就能轻轻松松摸到他的头顶了:“你哭什么呀?”

      柳昭不答话,他哭得痛快,好像把前几日的提心吊胆和委屈难堪都给哭出来了——他也不过十几岁,寄人篱下的,可依托的姑母和表妹又出了这样大的事,走与不走,都不是回事儿。
      他只是没想到世子真如此以诚相待罢了。

      江简宁又安慰般摸了摸他肩膀:“是风吹了眼睛吗?要不要缓和一会儿。”
      柳昭摇摇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风一吹那点儿热泪很快就凉了,刺得他睁不开眼。江简宁沉默半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巾帕塞给他,柳昭胡乱抹了一把,难为情地别开头。

      却突然听江简宁笑了起来:“其实常与我一道玩儿的几位世子,他们都有兄弟,我在旁边看着好生羡慕呢!”
      “我常常想呀,我若是也有个兄弟就好了……我要带他骑马、要带他去平康坊看那儿的姐姐们跳舞,还要和他一起游山玩水,做许多有意思的事。”

      “表哥拿我当兄弟就好了呀,我也拿表哥当兄……”
      这话还没说完,江简宁突然听一旁的树影里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声——他猝然回头,只见江疾不知怎么竟在此处,脸色白得像纸一般,颧骨处还飘着两朵憔悴的红晕。
      他眼眶也是红的。

      江简宁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江疾又咳了两声,好像要把心肝也一并呕出来一般弯下了腰,只垂眼不看他。

      柳昭手足无措地僵立原地,他和世子贴近站着,亲密无间,不知该怎样。
      只是江疾眼底血丝一片,好似恼火、又好似难过,柳昭看着分辨不清,倒是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快意来——

      他上前一步开口:“二公子若是哪里不舒服,还应尽快回去休息为好。”
      江简宁用余光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柳昭并没有看到。

      江疾是看见了,可他并没说话。他不听劝,在夜风里挨了一个时辰,本就眼前发晕,如今也已经再提不起来气力做旁的了。
      他不闻也不应,只挺直脊梁转身,挪动脚步往外而去——他那条腿仍然不得沾地,是以他走起步来需要拄着拐杖,又穿得难看笨重,实在是不能算赏心悦目。

      江疾将他们抛在身后,踉跄走入夜色里。

      *

      从那日以后,江疾也曾试着与江简宁碰面,可江简宁躲他躲得紧,非但白天要出门去玩儿,就连晚上主院里也有专人把守,他一去便会被客气请回。
      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又戳到了江简宁哪根弦,怎么就避他如避洪水猛兽。

      江疾才觉得委屈——能做的已都做了,你江简宁是全须全尾,我却伤了一条腿,你不来看我也就算了……
      怎么还这样躲我?

      他一开始赌气不肯低头,可江疾却低估了他的缺德心思。
      江简宁派人收走了他屋里所有的书与笔墨,又明晃晃送了几个乖顺漂亮的小丫头。

      江疾瞬间便想起冰灯宴那天,他叫两个美婢拎着,坐在冰湖边吹了一天的风……他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决意今天一定要逮住江简宁问出个门道来。
      没旁的办法,江疾只好掂量了一下江简宁回来的路线,提前在路边上等着,想直接拦住江简宁问个是非。

      可他却亲耳听见了那一席话。
      “常与我一道玩儿的几位世子,他们都有兄弟,我在旁边看着好生羡慕呢!”
      “我常常想呀,我若是也有个兄弟就好了……我要带他骑马、要带他去平康坊看那儿的姐姐们跳舞,还要和他一起游山玩水,做许多有意思的事。”

      一字一句,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无甚区别。
      好像他说话如放屁一般,说了也就说了,别管有心无心,谁信了,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蛋。

      那姓柳还真给他骗住,耀武扬威地看着他,仿佛这是件什么美差一般矜矜自得。
      ……可被他骗住的,又何止一个姓柳的。

      江疾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也一直觉得应该鲜少有人能糊弄到他,可如今在江简宁身上绊了跟头,他竟又觉得并不意外。
      ……小骗子。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好在腿冻麻了,察觉不到痛,只是寒风似乎又勾起了一点咳症,那风从喉咙里灌下去,刺得他胸隔酸胀,走几步就要咳几声。
      而咳声又震得他整个脑仁儿都颠簸起来,连带着眼眶里也涌出一星点的泪花,眨眼却被他用袖口擦掉了。

      江疾走在林枝繁茂的小径上,竟也好不过当日在雪地里跋涉,一样的冷与倦。他回忆起往日里与江简宁对坐,总忍不住再去回想自己的每一个神情与动作。
      还有江简宁。

      他是不是也在笑?
      笑他傻、笑他好诓骗。
      也笑他被玩弄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江疾面无表情推开门,那几个漂亮小丫头立刻围了上来,软声软语地冲他笑。
      那些如花笑靥在他面前接连恍成一片虚影,好似魑魅魍魉将他围起来,要趁他心神不定时将他吞噬干净。

      “……”江疾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喝音,可她们太吵了,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来,要剥下他臃肿的外衣——
      “滚!”江疾一震手臂,生生拂开了小姑娘们的手指!

      那些小姑娘并未想到他突然翻脸,纷纷惊叫一声退后,只怯怯在远处看着,不敢再近身贴过来。
      江疾冲她们露出一个轻蔑又讥诮的笑容,他知道她们是奉了江简宁的命来羞辱他、作践他,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尚未使出来。

      再有怎样高明的招数,他也不会上当了。
      野狗尚知道记打,再软的棍子,打在身上难道就不是疼的吗?

      江疾冷眼看着,心下里犹如有火在烧,手指却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只能攥着灯架子徒劳撑着双肩。
      那些小姑娘一开始还只是怯懦——很难说那是一种拿姿作态、要惹人怜爱的技巧,还是真的恐惧。只是江疾沉着脸、神情阴鸷地盯着她们不放,才真叫她们后背发凉。

      人走夜路时会犯怵,是因一怕鬼神、二怕穷凶极恶之徒。因为没有牵挂、也没有什么旁的可以失去的,所以人才会有发疯的勇气。
      “二、二公子。”一个小丫头仓惶往后退了两步,她强颜欢笑,想要安抚住眼前这个末路亡徒,可江疾只一转眼神,就吓得她尖叫起来。

      霎时间,人都散干净了。明明方才还满室莺莺燕燕、暖香温情,如今却只剩下孑然一身、灯暗茶凉。
      其实什么事都是这样,没有常好、也没有最坏,上一刻视若珍宝,下一刻就算被弃若敝履也没什么稀奇。

      江疾手一卸力,便靠着桌椅滑坐在了地上。反正屋里又没有别人,好的坏的、真的假的,都离他远去了,也没人看见他此时的荏弱。
      他吐了口气,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觉得好像是又有点起烧,连带着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江疾检查了一下腿伤,然后拎着一只腿蹦到了桌边喝了口茶,压下嘴里的苦腥味,这才若无其事地回了榻上。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簪,对着昏暗的烛光心不在焉地端详。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抬头。

      片刻后,停淮亲眼看着江疾的厢房里的灯,灭了。

      *

      江絮已经不再发疯。
      她本该即刻发到庄子里去,只是侯爷自请禁足,她才借了这东风再苟延残喘几日,享一享快活。
      原本屋里的侍女和婆子都被调走了,所以也没人伺候她。不过院里没有火灶,当然也就有人给她送餐饭,一日两顿,没有肉腥,只有一截鱼拿水煮了,泼上辣子掩盖腥味。

      一开始江絮还闹,很凶的那种闹,又哭又骂,后来剩下恳求,再后来嗓子哑了都没人理他,就认命了。
      也就有功夫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她究竟是缘何才走到今天这步的。
      当然也就想到桃苏,或者早就不向着她了。

      不过想通的太晚,江絮现下也没什么办法了——来来往往给她送餐的都是哑巴和聋子,她再怎样喊冤,他们也听不见,只用怪异的眼神看她,然后不为所动地离开。
      好似她住在孤岛上,剩下都是不会说话的大鱼再与她为伴了。

      江絮从没有这样孤独过,一开始她骂人嘛,这也不失为一种沟通的方式;后来实在没人理她,她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到最后,她就和她心里那个英俊又无所不能的江疾说话。
      她说一句,等那个江疾回一句,再说一句。

      “江疾,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呀?”江絮抱着一只小老虎的抱枕蜷缩在罗汉床上,如今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点不点灯,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不点灯才好,这样她就可以骗自己,她的阿疾其实就在对面坐着。

      “江疾……”
      “江疾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从那无边的黑暗里突然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冷漠无波、又清晰干净,每一个字都听得分明。

      江絮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使劲儿分辨了半晌,想要看清究竟是幻想、还是真有谁在说话。

      旋即黑暗里擦亮了一点火星,一只手拢着那小火苗在脸前晃了一下,露出开阔的眉宇与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
      那火星转眼又熄灭了,江疾坐在她对面,声音一如往常的沉稳:“怕他们看见,便不点灯了,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江絮大睁着眼睛,恍惚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掐了一把自己,猛地跳了起来,怀里抱着的小老虎掉在地上,灰扑扑地滚出好远去。
      她连滚带爬过来,使劲儿摸了摸面前这个江疾,慌乱间不知摸到了他腿哪里,江疾痉挛了一下,却仍然没有缩回腿来。

      江絮落下泪来,痴痴道:“你来救我了……是吗?”
      “我们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江疾坐在黑暗里,趁着没人看见皱了皱眉头。他在外面就发现这院子疏于看守,甚至有一部分守卫还是聋子,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翻墙进来。
      不点灯,一是要防着漏在窗上的人影多出一个,二则也是不想叫江絮看低了他。

      他现在身手不便利,翻墙也是用滚的,蹭了一身的泥,既然要夜审江絮,就免不得要留几分颜面,才能撬开她嘴。

      “……为什么要走?”
      他摸了摸趴在腿上的江絮头顶——她是背光坐着的,从江疾这个角度来看,能见她瞳仁扩得很大,在这粘稠的月色里又显出了几分癫狂的恐怖。

      江疾直觉不对劲,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他怕惊了江絮,只好顺着江絮的话来问。
      江絮笑嘻嘻地,声音哼歌一样轻飘飘的:“……因为你爱我,所以不忍心看我受苦呀!”

      江疾愣了一下,猛地将江絮推开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江絮如今情状,就像……就像他那疯癫的姨娘!
      好好的人,怎么几日而已,就成了这副模样!

      江絮呆呆地坐在地上,举着手无助又无辜地看着江疾。她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她的爱人要这样对她。
      眼前的江疾一身玄金衣袍、气度如渊般不可捉摸,她辛苦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是哪一段。

      对,这是番外。江絮告诉自己,这个番外是她被嫡母磋磨,要嫁给一个又丑又蠢的公子前一夜的事——江疾知道他心爱的女人被指给旁人,所以带着他的皇子銮驾来接她走了!

      “走去哪?”
      恍惚间江絮又听见江疾问她,于是她一跃而起,边扣自己的领口、整理自己的头发,边笑着回答他:“当然是去你的皇子所啊,你不是来接我做皇子妃的吗?”

      “走呀、走呀!”江絮大笑着催他:“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我都知道!”

      江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江絮好像疯了,讲的话非但驴唇不对马嘴,更是比他姨娘说的疯话更要离谱些。
      什么皇子、皇子妃,他和江絮是亲兄妹,怎么又扯到了男女之事上去!

      可江絮欢欣鼓舞,甚至还哼起了歌。她摸着黑将地上的小老虎捡了起来,拍了拍它的头说道:“我要去当皇子妃了!你高不高兴呀?”
      小老虎又不会说话,只咧着三瓣唇笑眯眯地看着神态近乎癫狂的江絮。

      江疾本想问询她前几日的细节,可她这样,已是的确问不出什么了。他本该抽身便走,可他竟神差鬼使地拉住了江絮的手:“你说谁是皇子?”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可能是因为“皇子”太好听、太顺耳,也可能只是不甘心走空这一趟。
      他想,于是他就问了。

      江絮好像很诧异的样子,她一笑,眼神波光流转,有种不合她年纪的妩媚,随即她又捏了捏他的脸,笑了起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当然是你呀,四皇子!”她怪模怪样地福了个礼,然后又笑得东倒西歪,去抓江疾的手:“不然还能有谁?”
      “别开玩笑啦,快走吧,再不走,林老妖婆就要杀了我啦!”

      江疾心头突然一动,当今的确也曾是有个四皇子的,只是生下来就已经夭折了。江絮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四皇子?
      她听说了什么,才疯成了这个样子?

      她真的是自己……疯掉的吗?

      江疾坐在黑暗里沉思这一会儿,落在江絮眼里确是别样的光景:屋内灯火大燃,红墙椒壁、金盏银烛,气质高华端峙的男人就坐在案后,满眼爱惜地看着她。
      她一低头,身上是一件大红色喜袍般的衣裳。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凑了上去——在她记忆里,江疾已经将她救出了那吃人的落魄侯府,现在他们马上就要拜天地、做夫妻了。
      她不知她是叫那鱼害得神智恍惚不清,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她为江疾做了那么多,江疾怎么会不救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既然爱她,又怎么会不和她成亲呢?
      是没有错的呀!

      可江疾问她的话,却没头没脑的:“你我是兄妹,怎么能成亲?”

      江絮觉得很委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本来就是一本伪兄妹文,现在是要走剧情了!她甜甜地笑着凑了过去,轻声道:“又不是亲的嘛。”
      “阿疾,叫一声姐姐听……”

      她这个笑脸还没结束,脸上就突然一疼——她一晃头,看清面前夜色深深、冷月如钩,年幼的江疾威严地坐在她面前,面沉如水,缩回一只手。
      江絮迟疑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愣住了。

      “醒了?”江疾冷眼看着她。
      江絮呆愣愣地点点头,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半边儿脸。

      我刚刚怎么了?他为什么在这儿?江絮犹疑地想,发生了什么了?
      可江疾下一句话,却又叫她大惊失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皇子?”

      江絮茫然地掐了掐掌心,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抬眼与江疾四目相对,张着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知道?谁告诉他的?
      为什么剧情突然就到了这般田地?
      他怎么知道我知道?

      江疾八风不动,眼神直勾勾地逼问她,好似要将她剥皮拆骨般地凶恶。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不该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他……

      然而江疾不允许她多作思虑,竟起身猛如电光,一把便捏住了她的脖颈!
      那手指稳如铁钳,半分情面都不留,江絮徒劳地拍打着他的手,喉咙又里发出应激一般的干呕,来回呵出的却只有气音:“……”

      好半天,江絮几乎要窒息背过气去,江疾才撒开了手。他垂眼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江絮,眼神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一件死物:“你老实说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就将你掐死在这儿,永远也不必再张嘴。”

      江絮瑟瑟发抖——她是真的在江疾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作为读者,她是真切知道江疾有多心狠手辣的,他说要杀了谁,从来都不是玩笑。
      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我……”江絮泪珠涔涔的,她坐在那,心里却生出无限的悲哀,她未曾料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她脑子晕晕的,好像有人对着冬日里的窗子哈气,缓缓地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神情一时狰狞惊恐、一时又翩翩含笑,于是江疾立刻就知道她又要陷入那疯癫的梦里去了。
      他上前一步,猛地摇晃着江絮的肩膀:“你说……你说你为什么知道!”

      江疾知道他不该信这疯子的话,就像他从来没有信过他姨娘发疯时边捶打他、边骂他不是自己儿子一般。
      可他却莫名其妙觉得,他今天一定要从江絮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你……你是这本书的男主角。”江絮被他摇晃得声音都断断续续,还带着惊恐的哭腔。
      江疾不想知道她又准备发哪门子的疯,他只迫切地催问:“然后呢!”

      “你……是皇子,所以你要、你要出人头地,你要掌握这千里江山!”江絮吊着一口气,倏忽又如气绝一般,发出了一声短切的哀鸣。
      然后她笑了起来,尖锐、刺耳。

      “你来接我了呀……”

      江疾面无表情地放开她,任她跌坐在地上,撒泼一般向他伸出手等人拉她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衣架子上一条长长的带子上,又看了看江絮那脆弱的喉颈、与高悬的房梁。
      他用指尖凭空比量了一下……那指尖发着颤。

      而后江疾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先磕头吧!!!还是没写完,把那天写完的修了修放了上来
    明天一定到重生!
    那天本来要写,结果我妈妈拉着我看狂飙,我把平板放在桌边,写着写着我就……(扑通)
    我有罪,我是罪人,现在狂飙看完了,二月份一定重新做人!!!!(咚咚咚)
    二月份一定拿全勤小红花!不然我是小狗!!!
    感谢在2023-01-29 03:27:23~2023-02-01 23: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化酒为精、青光白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徒寞、 55瓶;H 24瓶;镜珏 23瓶;元邪喵皇 20瓶;芒旿是太宰治的狗、张大仙 10瓶;脑袋困掉了 8瓶;锦书难托 4瓶;橙汁 2瓶;机械森林里的麋鹿、垂杨柳、滚筒洗衣机、抱走望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