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地宫本（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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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抛起手中成型的血柱，两端的火苗跟着摇曳，细雨般的血雾被点燃，火光璀璨，炸成火树银花。
在火光的映照下，黑暗疯狂逃离，隐藏在暗处的一切无所遁形。
一色石砖垒出的地宫里，立着一棵要死不活的柳树，枝条颤颤巍巍摆动着，那棵柳树的根茎蜿蜒漫开，布满半个地宫。
只是扫了一眼那棵柳树，叶少平专心接住降落下来的血柱，跳起万古的舞步。
细碎的火星跟随他的舞步飞动，这一刻他像极了破火涅槃的神明。炙热的火光驱散走周围阴晦气息，不知名的力量穿透项学山的灵魂，暖意由内至外迸发出来。
叶少平双手捧着血柱有节奏是抛接抖动，大量火星生出，织成滚烫的瀑布。
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的暖意，以叶少平为中心扩散开。
项学山惨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
血柱即将燃烧殆尽，叶少平最后一次把血柱抛起，这一次火光升到最高点，撞到地宫顶端的那一刻，化作火色星河。
万物有生有克，飞溅的火星燎烧着点燃柳树的枝丫与枯叶，为了保命，柳树疯狂颤动断枝求生，不知多少柳条被他舍去。
就在这一刻，叶少平脚下亮起幽蓝光晕，一个法阵在他脚下成型，替在场的几位增益状态。
闪光灯亮了一下，“这造型，挺别致的啊。”周丰拿着手机在不远处变换姿势，各种找角度给项学山拍照。
项学山这会在阵法的加持下，已经完全脱离幻境的控制。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先扯去蒙住他眼儿白绸带，咒文被破坏，白绸带回到柳枝的样子。
“什么东西，这哪？又进入什么地方了？”项学山警惕打量一圈，顺道把披着的龙袍脱下来。
了解环境后，他第一时间数起人头。
“123，阿彬呢？”
周丰摆头，往一边侧下身，露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周小彬。
侍女服还披在他身上，脸上浓黑的乖孙两字，与他黝黑的皮肤险些融为一体。
憋住笑，项学山拿出手机跑去，怼着周小彬脸一顿拍，怕效果不好，还喊着周丰给他打光。
周丰没有理会他，耸耸鼻子追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锁定目标。
“道长，我这有药可以止血，你伤在哪了？”
他将叶少平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在叶少平手腕上。
不等他掏出药剂，叶少平皮肤上残留的血液渗回体内，张牙舞爪的伤口飞速愈合中。
感受到周丰那股不可思议的目光，叶少平背手到身后，侧头去寻找笔灵的身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杰？”
肩膀上空荡荡的，但很快，在柳树那头搜寻到，那个丁点大的身影。
“乖乖，你好香呀。”笔灵一脸痴醉，渴望的眼神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去抚摸柳树粗壮的根部，手掌穿透过去，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叶少平叹息一声，传音过去。
“阿杰走吧，压制解除能用遁形术了。”
“不不不，让我吃饱先。”
“还要吃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叶少平松开结印的手走过去，从乾坤囊里找出一副手套戴上。
笔灵触碰不了活物，要捞起他来只能隔着东西。
这期间，周丰用小舟给周小彬扫描一遍身体，确定一切正常后，跟着项学山一起在地宫里插灯棒。
此时，地宫全貌展现出来。
琳琅满目的器皿随处堆着，石桥下的水银湖泊最为引人注目。
“来，拿着。”
叶少平打断他们观赏的目光，一人发了个釉色清雅茶盏，自作主张要他们拿着，待会接好眼泪。
周丰定睛一看，赶忙改用双手捧住。
他抖着声音问：“道长你这是要干嘛，这有点刑啊。”
一旁的项学山听完，手止不住滑了一下，在茶盏与地面相碰的前一秒，擦缝捞回手里。“好险，差点就得去学裁缝。”
叶少平不解释，走向昏睡在地上的周小彬，给他脸旁边也放了个茶盏，再调整一下姿势，确保好能接住眼泪后，满意拍去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地宫里的暖意消退下去，柳树的枝丫恢复摇摆。
场景扭曲，新的幻境生成。
高高的城墙，泥泞的小道，奔走出城的马车。
叶少平丢给周丰一个小盒子，“我看你这样子，你的小舟应该没有受限，给他两撑个那什么……屏障。”
他指指身后，一个昏睡过去，一个气息不稳。
周丰把能源盒收进口袋，型号和小舟用的不适配，但是不要白不要。“小舟备用程序激活，在上头监管不到，能大范围撑起屏障。”
“不用，给他两圈起来就行。”
叶少平不顾形象半躺下，手撑住脑袋兴致缺缺，有柳树枝乘机摸来，缠上他的腰，细细柳条尖在探他的乾坤囊。
因为禁制的存在，根本无法钻进乾坤囊的口子。
叶少平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还在他手里打火机开关，捏下一撮微弱的火苗在指尖把玩。“差不多得了，再来我真就不客气。”
在他呵斥退柳条的这会子功夫，幻境中马车脱离小道已经有一会，在向更为平坦宽阔的道路上前行。
从某一段开始，光秃秃的道路两旁插满柳枝。
强烈的不舍席卷而来，项学山首先留下两行泪，滴滴答答落在茶盏里。
“折柳寄君，惜别怀远。”
还是那道清润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会听着倒是不那么好听，带着太多浓郁的不舍。
情绪的熏陶下，周丰此刻也是泪流满面。
笔灵皱眉，抬头看向叶少平问：“你不打算哭一个？一颗两颗我是都不嫌少的了，半颗也是行的。”
叶少平叹口气，“哭不出来。”他垂下眼，漆黑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情绪。
“阿杰，他……你是不是认识？”叶少平问的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笔灵连点两下头，“见过，这段你哭不出来，我给你写个回夙咒，我们挑着好哭的看。”
听见他要写咒，想到笔灵之前沉寂的事，叶少平问：“要不你说，我来写。”
“不用，写个咒而已了。”说完，他一手做剑诀，另一只手抵住眉心。
似有似无的光晕浮在空中，柳树的枝条加速摇摆。
前尘往事化成一块块独立的碎片，环绕在地宫半空无目的飞行。
项学山的脸哭到变形，哭声哀哀戚戚与他壮汉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周丰不动声色加大屏障能量，把所有人圈进去，奈何还是被泪蒙蔽住视线。
笔灵踮起脚，手举起来老半天，也没等来叶少平的半颗眼泪。
有些失望，“你真不给我哭一个？”
叶少平摇头，之前受幻境影响掉了两颗，现在不受压制，看着旁的走马人生，心里丝毫不起波澜。
他问笔灵：“他是你熟人？”
一切有迹可循，就说用果子作画那时起，叶少平已经忍不住往这上面想。
“算是吧，受过他家三代的照拂。书家一门三相，生为民，死社稷，我印象不浅。”
“那你还吃吗？”叶少平冲柳树扬起下巴。
笔灵他给个眼神，反问道：“这不过是一棵沾染到念的柳树，和早已身死的他有何关系？”边说边环顾一圈，找到飘散在空中的人生碎片，吸取过来放大。
两男子背对背跪着，一脸戴面具，一双眼被白绸蒙住，刀光闪烁，两人温热的血撒向大地，渗透了土囊。
画面播放完，散成青烟。
不甘，悔恨。
强烈的情绪跟着爆发出来，柳树枝发了疯似的到处抽打。
半透明的人影从柳树杆里穿透出来，正是之前画面中的蒙眼男子。
“他，不该落得这样结局的。”那道声音不再清润，狂暴且沙哑。
叶少平撑着地起身，慢慢盘腿坐好。“你说的他，是那谁……大皇子？”
“南嘉他该是名扬四海的那个，他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没经历过幻境的周丰一脸懵，小声呼唤小舟：“摘要一下。”
小舟主机灯闪烁，没用多久就把所有人生片段扫描完全。
【已为您摘要】
老大一个虚拟屏幕“突”一下投出来，格外吸睛，周丰脸一红，侧过身缩小屏幕快速滑动阅览。
【震惊！自家皇帝巧取豪夺隔壁已故世子遗孀入宫为嫔。】
【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静嫔大压皇后一头生出大皇子。】
【惊天大瓜！大皇子生父竟是陛下朱砂痣，事情败露皇后难产身亡。】
【前途大好的书家小儿子，被父亲用一场家法断了青云路。】
看到这里，周丰疑惑不减，问着：“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他是书家二公子？”
“是。”
“好的，谢谢。”得到笔灵的回复，周丰继续扒拉屏幕。
另一边，笔灵精心为叶少平挑选片段。
从书家二公子，心不甘情不愿给大皇子当伴读开始。
到他们无话不谈，同寝共眠。
书二公子已到适婚年纪，自己向父亲讨了家法，断送大好前程与名声。
因为身份的事，大皇子孤身前往他国求学避祸，直到他国破国，大皇子身死他乡的消息传回。
书二公子想起大皇子的嘱咐，去大皇子府邸挖出埋一坛酒，可大皇子由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那坛是新婚酒。
大皇子并没有身死，只是容貌尽毁阴差阳错下，用另一个身份活下去，活在阴暗里。
书二公子用自己一双眼睛，换大皇子回故国，最终还是躲不过皇权争斗的波及，双双死于非命。
“等等，我再打断一下。”周丰拧眉，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那现在留着的是魂魄？”
叶少平摇头，“残念罢了。”只不过太过强烈。
“哪有什么魂魄不魂魄的，要相信科学。”
周丰听完嘴角抽动一下，在场的，最不科学的就数你，你却要我相信科学？
笔灵歪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望着叶少平。“真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
有些惋惜，笔灵鼓起腮帮子，生闷气般躲回乾坤囊里。“原是我不配了。”
一截笔尖冒出乾坤囊，迸发出多色光芒，无端生出青蓝火焰，点燃带有古朴气息一切。
匪夷所思的是，这些青蓝色的火焰没有任何温度，说是点燃，被火焰包裹的一切没有一样受到损伤，那种点燃，更像是吞噬。
柳树发出最后的挣扎，控制着柳枝要把在场所有人拖入幻境中。
嘶吼着，疯狂着：“把神笔给我！”
地宫在柳条的抽打下开始震动，漫天尘土飞扬。
“阿丰给我加个状态，我们带上阿彬出去。”项学山爆气，单手抓起地上的周小彬扛上肩膀。
笔灵一双眼睛探出乾坤囊，轻声说着：“给你了，又能怎样，身死魂消，书二公子现在用我，是能给你造一场梦，还是破天荒的能让大皇子死而复生？”
“都不是。”柳树回道，两根柳条伸向树干，合力把树干扯出道口子。
极致温柔的，柳枝从树干里捧出一虚弱的透明人影。
“我想给我自己一双眼睛，再给嘉儿一双手。”
那两道减淡的影子相互依偎着，蜷缩在树根下。
他继续说：“我想看他亲自完成《农事注述》”
“安得良田千万，再不见饿殍满地。”
笔灵弯起眼睛一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们想做的，已经被人实现。”
蓝色火焰包裹住整棵柳树，连着那两位的残念一起燃烧起来。
叶少平垂下眼帘，他这下看清楚笔灵吞噬念为食。
蓝色火焰熄灭，整座地宫的古朴气息不复存在。
柳树枝条停止摆动，树干上的裂痕四处蔓延，活气在消散，宣告着这棵前年柳树生命走到尽头。
地宫震动一下，项学山扛着周小彬一个箭步冲出去。“这不会要塌了吧。”
“呦～你是在质疑这些工匠和九族的羁绊吗？”笔灵伸个懒腰，身影不再透明。
“饱没饱？”叶少平看眼周丰手里的茶盏，现在被眼泪填的满满当当。“再来点？”
笔灵略带嫌弃耸肩。“不用，饱得很。”
然后他打个哈欠，一溜烟蹭回乾坤囊。“我睡了，你们随意。”
“走吧，刚刚那动静不正常。”周丰关闭不停滴滴响的小舟，“检测到官方的信号，搞不好刚才的动静是官方搞出来的，道长跟我们一块走吧。”
叶少平托腮，好一会才再开口：“你们那什么……捕灵网，现在还有用吗？”
“我权限不够不能进后台，但能肯定的是，技术部那些要修复捕灵网还得一段时间。”
眉头一挑，叶少平嘴角上扬，掏出之前从红发女郎那顺来的小盒子，啪一下全部捏碎。
“告辞！”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地宫本（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