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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劫后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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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草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唐言调动自己浅薄的恋爱知识,试图挽回对方的真心。
第一天,唐言说,我给你哼首小调听听。
他哼到一半,抬眼一看,好家伙,门口连草影都捉不见,连茎带叶全缩上去了。
唐言有点伤心:“我唱得真的那么难听吗?”
一秒后他非常自觉地自问自答:“好吧,确实很难听。我再练练。”
第二天,唐言从峭壁的另一头带回了一束小野花。
小灰草依旧不理他。
赔罪的野花被放在洞口,一夜醒来,唐言发现其中有几朵小花的花瓣被薅秃了。
那几朵都是小红花。
唐言双眸一亮。
第三天,唐言乔装一番,去了最近的城镇。
他抱回来一盆君子兰。
这不是珍贵的灵植,只是俗世的凡花,但绿叶饱满,蕊瓣艳红,远观如一小团热烈的火烧云,抓人眼球。
唐言小心翼翼将花放在洞口。
他都没主动去问小草还生不生气,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礼物太寒碜了。
唉,囊中羞涩,根本买不起灵植。
唐言缩回了洞内,坐在粗硬的蒲团之上,慢慢进入冥想,边修炼边想着自己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
这次入定时间格外地长,也意外地顺畅,长期奔波积攒的疲乏奇异地一扫而空,等七日后再睁眼时,唐言已经修成了辟谷大圆满,离结丹只差一步之遥。
他美滋滋地到洞口汇报:“我快破境啦~等我变强了,我就换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赚来的灵石也分你一半呀!”
发顶被撩了一下,接收到熟悉的触感,唐言感动,心想送fafa是有用的,小草终于回心转意了。
对了,花呢?
不止是花,花盆也不见了,只有卷着的小灰叶子在头顶晃呀晃,莫名透出一股心虚。
唐言心里有些可惜,那个花盆是挺厚实的陶瓷,花了他一角银子呢。
他不知道,就在这崖洞一侧十米不到的距离,缝隙里新塞进去了一株君子兰,正是他买的那一株,但因为花瓣已经被薅光,这花秃成了他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如果到崖底,那估计还能寻得到盆的尸体——小草把好端端的君子兰霍霍了个精光,自然是有些心虚的,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这陶盆就被一棵草毁尸灭迹了。
只是一个盆,丹师没放在心上,他还有很多事儿等着做,艰难地躲避探查收集药植、提升修为、钻研手诀……唐言恨不得把自己一块劈成十块用。
他原本心心念念要把药集齐后,给小草朋友露一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丹没炼成,自己倒是先突破了。
从辟谷结丹,按理说是一道凶险至极的劫数。
但唐言却经历了一段与众不同的渡劫之旅,这让他即便过了百年也依旧记忆犹新。
那是他和小灰草相识的第六个月,唐言感到自己下腹丹田隐有涨热,当下便判断出来,自己怕是要结丹了。
丹师一穷二白,没有灵器法阵傍身,只准备自己硬抗,唐言临走前和重要的小草朋友简要交代了一番,意思是等我回来呀,但万一万一等不回来,那也不用寻啦,天道自有定数,他只希望友人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唐言匆匆离开了,他不敢往崖下多瞧,轻功一运就朝峭壁顶端掠去,欲在雷劫落下前寻一处用得过去的突破之所。
也许是他太紧张,速度太快,出洞口时并没有感受到往常的触碰,唐言心中低落,几息之后又重新调整过来,心中给自己打气,等成功结丹后,可要回洞里跟小草讨回来。
最好还能奖励自己摸摸叶子,那就更美了。
但老天似乎对他有什么偏见,唐言在程中好巧不巧,遇见了一伙恶徒。
对方目标明确,不多啰嗦,一个照面就动了手,唐言强忍丹腹疼痛努力逃脱,心中却知大势已去。
怕是追杀自己的那伙人早已摸透了自己的行踪,设局在突破这日将他围捕。
唐言闷头跑路。
他额头那出挨了一下重击,整个人有些踉跄,却不敢停下,竭力运转灵力时,他倏然发觉自己伤口本应血流如注,模糊视野。
但现在,他右侧的视野仍旧清晰澄澈。
唐言抬手,没有摸到伤口,而是摸到了一片死死贴着额角的小叶子。
叶脉模糊,叶面沾着黏糊糊的血迹,唐言沿着那又浅又嫩的锯齿摸过去,这才恍惚确认,是峭壁洞口的小灰草。
小草悄无声息藏在他的发间,跟着出来了。
唐言一口气梗在心口,他即将突破时没慌乱,被人围追也没慌神,此刻心中却诞生出了无限的焦躁与恐惧。
如果只有他一人……只有他一人的话,最差是自爆而亡,多带走一个不亏,但如果波及了小草,他无法接收。
他的朋友多么坚强,诞生于荒崖峭壁,接受风吹日晒,好不容易醒了灵识,即将迎来巨大造化,怎么能夭折于他的小小祸事之上呢?
唐言边运轻功在林间飞窜,边僵着指尖去捧头顶的小草,声音都在发抖:“乖,快下来,我…我把你悄悄放在路边,对方发现不了的。”
小草自是不依,倔强地很,和唐言的乌发死死缠在一起,他扯得头皮都痛了也没把这位祖宗请下来。
唐言急死了,他苦涩道:“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但若是连累了你,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
小草抽动茎干去捂唐言的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唐言心念急转,换了种方式哄它:“你放心,我绝不主动求死,这些修士亦不想取我性命,我将你放走,尽今后你若得势,回来救我可好?”
小草抬起叶子,啪叽一下拍上了那两瓣烦人的唇。
吃了一嘴腥的唐言:“……”
小草又抬起叶尖,指了一个方向。
往那逃。
唐言:“?”
那叶子指得坚定,仿佛心中笃定那就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但怎么可能呢?它只是峭壁边一棵灰扑扑的小草罢了,没有接触过人心险恶,连丹师都能成为它的朋友。
唐言苦笑一声,心知对方是不肯走了,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朝小草指的方向仓皇逃命。
之后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唐言的认知。
小草指的方向尽头是另一座峭崖,唐言不擅攀登,即将被追上时,那四个修士竟不慎惊动了下方一处黑穴,那里边扑棱棱飞出了数以百计的血蝙,展开了不要脸的群殴行为,硬生生将四人打下崖壁。
唐言继续往上爬,他看见了一线希望,但太渺茫了,因为他因突破气沉丹田,经脉中的灵气沉寂蛰伏,大部分都难以调动。
在崖下修士驱赶完毕,重振旗鼓再次追上时,他们又踩炸了一窝毒蜂。
唐言:“??”
这伙恶徒怕不是捅过谁家祖坟,遭报应了吧?
有没有捅过祖坟不知道,对方确实遭报应了,简单爬个山崖却险象环生,惊动的灵物包括但不仅限于毒蜂、毒蛇等,一窝又一窝,离了大谱。
以至于对方终于追上崖顶时,迎接他们的,是唐言的展颜一笑。
他的雷劫,降临了。
四位修士一脸菜色,他们是来抓人的,不是来送死的,本想着这丹师狡猾,掐着他的突破前夕动手,更好将人废掉修为带走,但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被对方硬生生扛到了劫期!
插入其他修士金丹以上的雷劫,是会成倍报应回来的。
恶徒们知道自己讨不了好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雷劫一次比一次强劲,一道比一道棘手,只能强行先动手解决目标,再联手对抗天雷。
唐言想法就简单很多,劈吧,要惨一起惨,要死一起死!
但他死前,一定要把小草送出去!
唐言扣住手心毒丹,正打算出手,第一道天雷轰轰烈烈降了下来。
“?”年轻的丹师愣在原地,眼神迷茫。
这雷劫如假包换,劈在人身上威力十足,瞧那几个恶徒,被电得吱哇乱叫,外壳焦黑,但是落在自己身上……只轻轻地电了一下?
……不,都谈不上电,劈在头顶酥酥麻麻的,像是泡在一汪雷属性温泉里,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都惬意地舒展开来,接受着温和的恩赐。
——眼前场景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亲妈生的和后爹养的。
唐言:“……”
丹师只愣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末法时代锤炼大的散修深谙什么是趁你病要你命,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四人角色彻底转换,他逃他追插翅难飞,很快成了雷劫和毒丹双重打击之下的四具焦尸。
收割结束后,唐言也成功晋级了,没有困难,没有心魔,饮水用餐般轻松结丹。
唐言:“???”
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头上顶着的这株草不简单了。
唐言原地盘膝而坐,将小灰草从头顶捧了下来,稀罕地左看右看。
小草骄傲地扬起了叶子,心里得意,想谁让你一开始小看我,作为丹师连药植种类都分不清楚,笨得可爱。
现在知道本草的厉害了吧?还不来夸夸我!
唐言确实夸了,许是劫后余生,他心情舒畅之余,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真厉害啊,明明灰扑扑的,但本事竟然这么大,真是人不可、嗯,草不可貌相!”
小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