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道侣直播后火遍修真界》一只四夕咕

76、峭壁初见

　　上下打通十层的空中药圃接纳了所有药植，还有不少空余空间。
　　唐言踩着灵气控制的悬浮平台，穿梭于各类阵法之间，欣赏着大家共同完成的杰作。
　　真是太满意了，和末法时代比，他简直掉进了金窝窝里。
　　不但有数之不尽的药植可以炼丹，身边还有不止一位化形的神植供他观察，现在还收获了高质量的培植园，在完全安定的环境下进行学术研究……美爆了。
　　更有趣的是，药圃的设计还和主楼的一部分功能融合了。
　　楼外的飞瀑内藏了一个平台，专门布置了水系列阵法，供水属性药植生长。让唐言印象最深的还有雷系培植阵紧贴着的渡劫室，引来的是修真世界最为精纯的雷系力量——天雷。
　　在所有种类的天雷中，以修士突破时的雷劫最为凶险。
　　在没挂着瀑布的另一侧渡劫室，这种天降异象却如打雷下雨般常见。
　　对，渡劫室重新开张了，预约已经排到了12个月之后。刚上线的这两天，临近突破的修士憋坏了，疯魔般涌入，渡劫室间间爆满，那天雷不要钱似地往下砸，不仅提前帮主楼储够了百年的电力，还给三个雷系阵法的电充得满满的，里边的雷属性药植享受了天雷版马杀鸡，不要太快活。
　　唐言也全方位近距离感受到了，主楼面对天雷时神奇的屏蔽功能。
　　他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俞飞瑛从背后凑过来，将下巴垫在了丹师大人的发顶上，黏糊糊地蹭了蹭，轻声问道：“很神奇，对吗？”
　　唐言目中闪过无数落雷，眼前之景确实出乎他意料，即便他见识过末法时代各类动荡，也未曾想过能像观雪景一般，旁观恢宏磅礴的。
　　“这种大众渡劫室，也就金丹以下能用一用。”俞飞瑛虽然摸鱼了很久，但对自家产业还是很了解的，他介绍道：“金丹以上也有专门的渡劫室，不过那造价更高，还很容易波及其他，所以是要预约定制的。”说到这儿他笑了一声：“不过最近，义务教育都在提倡推广'自己的雷劫自己挨'，特别是金丹以上的，如果总是借助外力，那么也难以冲击尖端，所以近千年这类预约少了很多。”
　　“确实，很神奇…”唐言喃喃道。
　　看着那融于阵法闪纹的雷劫，他的眼神却很复杂，有震惊和沉思，还有细微的回忆与怀念。
　　末法时代没有任何修士能躲避雷劫。
　　就算是使用高等灵器，也只能削减威力，不可能做到完全屏蔽，唐言本人为了药植掏空荷包，每次雷劫都是硬生生扛下来的，知道那有多艰难，也清楚这个目标是所有阵法师所追求的山巅极致。
　　一万年后，这个梦想被天才完成了。
　　阵法的纹路太过复杂，唐言光肉眼观察做不到纤毫毕现，但他看着那雷光消逝，化为铺天盖地的细碎金点，又转瞬消失于神秘的冥宙，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熟悉。
　　努力挖掘着记忆，唐言很快回想起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他想到了自己和崖下那株小草的相遇。

　　*
　　那是一棵长在峭缝中的灰绿，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外表，叶子灰扑扑的，枝条也无精打采，比路边野草的求生欲还低，半天不动弹一下，有种“累了毁灭吧”的厌倦感。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大概是棵咸鱼草。
　　这颗咸鱼似的小草就挂在峭壁的洞岩口，与风露雾雨打招呼，在唐言住进峭壁之后，它也不为所动，继续倒挂躺尸，只是在唐言每日进出时，懒洋洋用小叶子去撩人的发顶，那淡灰色的叶子带着浅浅的锯齿边，没什么威力，只是一声再轻软不过的招呼。
　　唐言从洞口右边出去，被撩了一下。
　　晚归时为了不打扰，唐言特地换洞口左侧进入，结果发丝还是被撩动了一下。
　　他抬眼去瞧，见那小懒草破天荒地挪了两下，将叶子揣回去了，仿佛无事发生。
　　唐言当即就被可爱到了，抿唇笑了一宿。
　　那时候，他翻遍了自己脑海中储备的典籍，没找到小草的出处，最相似的是七星叶，这是一种修真界随处可见的灵植，数量多到在丹师眼中与杂草无异。
　　唐言研究半晌，最后勉强确认自己的新朋友，可能是一株普通的、意外来了灵识的七星叶。
　　那这又有什么呢？谁规定丹师只能喜欢高级灵植？唐言从来循这套，他只觉得这株其貌不扬的小草与他极为合缘，是他避世逃难生活中难见的亮色。
　　是的，唐言轻微恐高，最讨厌学的是飘摇而上的轻身功法，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峭壁石洞里生活，纯粹是在围追下东躲西藏，迫于无奈做出的选择。
　　遇见小草，是这段糟糕岁月带给他的意外之喜。
　　唐言第二日便开始找小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唐，名言，字不语，你叫我的字好啦。”唐言靠在洞壁上，仰头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叶尖。
　　他有很多很多问题。
　　“你是什么种类的小草啊？”
　　“你活了多久？”
　　“雨淋日晒会难过吗？”
　　“如果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是培植师哦，移栽很在行的，也会让你很舒服。”
　　“我是同时也是丹师，虽然目前没什么名气，修为也不太够…啊，你别害怕啊，我不杀药植的。”唐言絮叨着突然反应过来，和开了灵识的药植说自己是丹师，怕不是在找打。
　　末法时代，丹师和灵植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唐言赶紧找补：“我是说，我真的没用药植炼丹…呃，也炼过，但是不会害人性命的，不对，是害草性命…”他磕磕绊绊解释，也不知对方能不能懂。
　　小草应该是听懂了，因为下一秒，他又探出小灰叶，摸了摸唐言发顶。
　　它格外喜欢借宿人黑亮的长发，瞅着机会多摸摸。
　　被灵植朋友接纳了，唐言又弯唇笑了，面容俊秀的少年修士笑起来，如一涧映着日月星影的温潭，连峭壁外连绵的浅雾都清朗几分。
　　“我没害过药植，是因为我发明了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手诀，我给它取名为『百草如意诀』，”唐言不急着解释，语气也流畅了很多，他快乐地分享道：“这个手诀很厉害的，它只需要药植的一部分，就能成丹了，但是目前丹的质量不是很高，我只能炼出一些人级丹，目前还在向地级冲击。等我找到愿意合作的药植，我就演示给你看。”
　　小草挂在洞口，又往下垂了几分，静静地听着。
　　唐言自言自语道：“我还想把这个手诀教给更多的的人，这样有朝一日，药植和丹师就能和平共处了。”
　　“这是不是不太可能啊，”唐言拢紧了自己的袖口，有些自嘲：“有些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峭壁的风忽急忽缓，将叶尖吹得直颤，见证了一个轻薄又无力的梦想。
　　“前段时间，我感觉都成功迈出第一步了，我的几位丹师朋友都比较认同我的看法，大家开始一起推广，但是做到一半，有天级丹师直接否决了我们的想法，说年轻人太不自量力，要学的还多着呢……然后，就莫名其妙开始逃难。有谁会和一个丹师过不去呢？”
　　说到这，唐言有些苦闷。
　　他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修士很少会和丹师过不去，但一个提出和平共处理念的丹师，会让敏感势力讨厌。
　　一个有潜力能够实现这个理念的丹师，更是触犯到了一些利益链。
　　比如说，极端的反人类灵植组织。
　　比如说，混乱中大笔敛财的药植商。
　　唐言坚信自己的研究不会错，但他太冲动也太冒进了，在能力不足时便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潜力，自然引来了无法承担的忌惮，还连累了自己的朋友。
　　如果不是他瞒了一手自己毒丹的本事，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唐言神情恹恹，逃亡的路上这种自责劲儿很常见，他需要时间缓缓。
　　但这次的难过，不到三秒便被驱散了。
　　他的袖口搭上了一片轻飘飘的小叶子。
　　灰扑扑的，锯齿也不均匀，就这样笨拙地贴上他的手腕，顿了顿，又轻柔地拍了拍。
　　像是一个信任的安慰。
　　像是在说，加油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唐言又抿唇笑了，这段日子他的笑容格外多。
　　“你也觉得我会成功吗？”唐言期盼地抬眼，想说我好开心啊，你真是一棵好草，结果看见了小草下探时拉长的茎干。
　　绷得又细又长，笔直笔直，看上去挺费劲儿的。
　　唐言：“哈哈哈。”
　　小灰草：“？”
　　唐言乐不可支：“你好厉害啊，原来可以伸这么长，怪不得我在哪边你都能摸到我的头发。”
　　小灰草：“……”
　　草自闭了，它想把叶子抽回去。
　　唐.恩将仇报.言捏住了那唯一一片独苗苗。
　　唐言的研究精神熊熊燃烧：“别害羞呀，你还能再长长吗？会更细吗？别动，让我拽一下嘛。”
　　自闭草：“……”
　　毁灭吧，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