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纳兰雪月

13、12

　　很快，萧十一郎的伤彻底好了。由于少林方丈的嘱托，我并不打算放他离开，至少在我搞明白师父和萧家的关系前不会。这位萧公子自从在死亡线伤走了一遭后，似乎对一切也不是那么上心了，也不急着离开。气海没有解封她也不来磨我，只是常常去看心悦的墓，有时甚至一坐就是一天。娘亲的墓前立的碑没有字，他也不问我这里葬的是谁，只是有时会看着这两座墓出神。闲暇时他就在谷中游荡指点弟子们练功，笑言反正没有钱，权当是还我诊费。到了晚上，他会来听我谈琴，眼神飘忽，静静出神，连我这个见惯生死的人也看不透他的眼底。我看得出，他不是好斗之人。曾经不止一次问他为什么不顾一身的伤去挑战六大掌门，搞得半死不活，连我都要花如此大的代价才能治好。他一笑而过，不愿回答，只是在提到这件事时脸上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我猜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他不说，我便不问了。他不介意和我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萧家的事，只是不提十五岁以后的经历。他说他是自幼随父亲离开家，也是多年没回了。
　　很多时候，我都想去探访他口中的那位祖姑姑，我总觉得这位老人和我的身世，和师父的身世有关，只是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准确的地址。萧十一郎也不知道，他只能说出二十年前的方位，这些年有没有变动她也不知道。族中的长辈也不全住在一起，有些的住址他并不知道。说实话，听着这种模棱两可得回答我真的很想揍人，只不过我能理解萧十一郎，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透露如此秘密的信息给我。或许是看着我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点杀气，他从背后摸出来了一支箫，擦了擦，吹奏起来。这是一支很普通的箫，似乎是折了谷里的竹子做的，只是这支曲子很特别，以我的阅历，，以藏书阁的丰富程度，我居然没有听过，甚至不曾听说。
　　这是一首足够凄美婉转的曲子，听得出来曲子相当古老，显然传承多代，也被一代代乐师加工着，透出着岁月的沧桑，仿佛可以聆听天地间花开花谢，大海潮起潮落，扣人心弦。一曲终了，他拭了一下眼角，笑道：“谷主莫要见怪，每次我听到这首曲子都忍不住落泪，哪怕演奏的人是我自己。”“公子不必尴尬，这曲子当真催人泪下，不知可否赐教？”我道。“在下不敢当这‘赐教’二字。这是我族中代代传承的曲子，只有拥有我萧氏一族血脉的人才能演奏出曲中的感觉。也有外人学过，只是就算能完整演奏，也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历代萧氏族人尝试过用不同的乐器演奏，有不同，但是表达的情感都是一样。”“公子何以演奏给我听？萧公子看上去不像是愿意泄露家族机密的人。”我抬手抚上琴弦。“我只是想听谷主以风月琴演奏会是什么模样。”“也罢，明月一向不会拒接好曲子。这首曲子，只怕也当得公子一半诊费呢。”
　　我细细回想了一遍，抬手弹了起来。这曲子颇为复杂，对技巧的要求很高，宫、商、角、徵、羽五调转换自如。我依着感觉弹奏，不觉带上了一点内力。本来凝神倾听的萧十一郎拔剑起舞，用的不过是谷中最普通的青钢剑，但剑法华丽，威力惊人。我催动少许内力冲击紫月，形成一层护身罡气，以免被这剑法伤到。我心里明白，萧十一郎这是在借琴声解封气海。他的武功到达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能聆听我带上内力的琴声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要借助我琴声中的力量。不久，一曲终了，他也停下了他的剑，擦了一把额上渗出的汗珠，回头问我：“谷主，您也是萧家人？”“这个明月也想知道，只盼公子指一条明路。”“这个不难，只要谷主在金华弹奏此曲，自会有萧家人前来接待谷主。”“金华？公子多年未回，怎能如此确定？”我不禁疑惑。“萧家长房一支世代定居金华，这是不会变的。只是我爹喜好云游天下，关于家族的事我也多是听爹说的。”萧十一郎的眼神中带了一点落寞，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好，我可以试一试，只是，你不能离开。”我笑了笑，飞指点出，再次封了他的穴道。他没有反抗，眼神渐渐模糊，沉沉睡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再反抗，只是叫来几个弟子将他抬到房中，这一次我带了内力，他再不能轻易冲开穴道。我取下他的玉佩，又叮嘱小月谷中诸事，这才开始做离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