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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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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指标都正常，上次开的药接着吃，两周后再来复查一次。”承诺取下感应器上的就诊卡递给患者，赶在下一位患者坐下之前从门口长长的队伍中挤了出去。
承医生表情严肃，犹如台风过境一般飞快刮过长廊，脚步所带起的风声甚至卷起了他白大褂的下摆。身后急诊室门口等待着的几十名患者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一致认为承医生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然而火急火燎的承医生只是钻进男厕，落锁，半分钟的释放后他整个人都松快了。在水龙头下不疾不徐地冲着手，他坐诊一上午，憋尿憋到几乎要爆肛。趁此机会拿出一上午震个不停手机，扫了几眼脸色便黑得跟锅底似的。
爸：你弟上车了。——09:45
爸：小恩到了，还做了饭，要不要给你送一份？——12:42
爸：小恩说不打扰你上班，你自个儿叫外卖吧。——12:43
爸：小恩现在出门买晚上的菜，你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14:29
爸：跟你弟好好说，别发脾气别骂人。——14:30
……
算算日子，承诺和承恩已经将近半年没见了，期间遇到假期承欣弘都会问起承恩，都被承诺搪塞过去，时间长了他也觉察出俩兄弟大概是吵架了。
马上要过年了，承恩也正式放了寒假。正巧承欣弘生日，听他们瞎掰的各种借口听烦了，下了死命令必须见到承恩。
承诺懒得看承欣弘后面还说了什么，把手机锁屏狠狠揣进裤兜里。不知怎么的，烦躁得很，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心头蠕动。他甩了甩脑袋想要打起精神，干脆捧起冷水洗了把脸，冻出一身鸡皮疙瘩。
是真的太久没见了吧，他怔怔地想道，前额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神情惘然，跟方才严肃谨慎的承医生判若两人。
整理好思绪，承诺快步回到急诊室，终于熬到同事来交班，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瞬间，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护士，语气无奈中带着点不明显的厌恶，“承医生，那家人又来了。”
没等承诺细问，听见有道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至近，嗓门大得惊人，嚷嚷着：“你们医生就得给我们作证，收了多少好处这么昧着良心讲话！”
“就说我下班了。”承诺的脸色有些难看，交代完护士就闪进更衣室，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一阵混乱后回归平静。
“已经叫保安给他架走了，”换班的陈医生进来换衣服，“这人怎么回事啊。”
承诺脱下白大褂和口罩，无奈解释道：“上周有个外卖员骑车撞伤了一个老太太，送急诊我给收的，骨折，年轻人垫付了医药费。入院后的完善检查，发现老太太的肝脏情况不太好，有肝血管瘤还有肝囊肿。”
“然后呢？”
“家属认为这都是那年轻人一撞给撞出来的，要求人家赔偿。”
陈医生有些无语，“这怎么可能。”
“我也是这么跟家属解释的，然后他们就说医院收了好处，故意为难他们。”承诺检查一下随身物品，准备下班，“我已经让那年轻人报警了。”
“确实，病人该治治，他们谁掏钱我们也管不着，实在不行就转院。”
“嗯。”承诺情绪不高地应了一句，扭开门把离开了。
一走出医院大门，凌冽的寒风给人一个迎面痛击，承诺戴起羽绒服的帽子弯着腰跑向车，他提前预热好车里的暖气，钻进去的瞬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承诺没有直接回家，他得先去取订好的蛋糕。正值下班高峰期，他跟着车流慢慢吞吞地往前挪，每挪几步就得停下来等几分钟，这种憋屈的路况很容易走神，思绪不知不觉地就飘远了。
不知道小恩有没有好好吃饭，千万不要再瘦了，会不会又长高了，在学校跟同学相处得好不好，一会儿见面我是先打招呼还是等他先跟我说话，我是哥哥应该让弟弟先喊我吧，但是哥哥也应该大方一点先招呼弟弟吧……
承诺皱着眉，神情很凝重地思考着。浑然不知前车默默地往前开远了，直到后车按下喇叭催促，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顺利取到蛋糕，在进门前做了好一番的思想建设，蛋糕盒子的丝带被他捏得变形，像萝卜干似的皱皱巴巴。
“叮咚。”
门打开，承欣弘看见他有点惊讶，“你没带钥匙？”
承诺一噎，进门支支吾吾道：“唔……忘记带了。”他明明有钥匙，紧张到连这都忘了。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厨房门紧闭着，能听见隔绝在里面闷闷的抽油烟机的声响。突然玻璃推拉门被拉开，承恩露出系着围裙的半个身子，冲他笑了一下，“哥，你回来了。”
承诺打开冰箱放蛋糕的动作顿住，感觉有一阵微小电流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开来，浑身酥酥麻麻连手指头也没避免，他扭动僵硬的脖子去看承恩，扯了下嘴角，“是啊。”
“还有两个菜，马上就能吃了。”
“好。”承诺傻乎乎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一旁目睹一切的承欣弘走来，瞥了他一眼，“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笑得好僵硬。”
承诺立马去摸自己的脸，“有吗，很僵硬吗？”
“嗯，显得你智商不高。”
“……智商不高也是你生的。”承诺不服气呛了回去，啪的一声合上冰箱门，“你就让小恩一个人做，不会帮帮忙？”
“我不去，你心疼你去。”承欣弘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他这段时间的变化很大，自从接受了两个儿子搞成一对之后，不仅时时操心俩人的感情状况，更是喜欢拿这事来揶揄承诺。
承诺看着半磨砂玻璃中印出来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围裙的系带将他腰部的线条勒得更加明显，窄窄的腰间隐没进一道圆润的弧线，修长的双腿以一种随性悠闲的姿势站立着。
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承诺能想象那双腿是多么的结实有力，紧实光滑的皮肤触感，光是回想就有种身体的每个毛孔就舒张开来的快感。
承诺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小心说漏嘴：“……我不敢去。”
“什么？”
“没什么！”承诺像炸毛的猫猛地反应过来，这时油烟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承恩两手端着菜走出来，“可以吃饭了。”
承诺半身不遂地挪过去，晕晕乎乎地吃完一顿饭。后来承恩告诉他，他好几次夹了空气往嘴里送，还嚼得起劲，也不知道到底再嚼些什么。
“切蛋糕吧，”寿星本人急不可耐地催进度，“承诺你去把蛋糕拿出来。”
“噢。”承诺照做，小心翼翼地把蛋糕从盒子里取出来。承恩看着，脸色突然变了变，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承诺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心照不宣。
巧克力脆皮上点缀着新鲜的水果，散发着甜腻的奶油香气。承欣弘象征性地往上插了一个粉色蜡烛，“人过了六十就该忘记自己的年龄啦，插一个意思意思就好了。”
承恩笑了笑，“承叔，许愿吧。”
承欣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希望你们妈妈和弟弟小恩在那边一切都好。”
“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彼此陪伴不要吵架。”
“第三个愿望，那就希望前两个愿望都能实现，”承欣弘睁开眼睛，乐呵呵道，“我聪明吧，第三个愿望就是给前面两个加了层法力，一定能实现。”
承诺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反承恩落落大方，“谢谢承叔，我相信一定能实现。”
整个晚上，承诺时不时就要偷偷瞟一眼承恩，不敢看太久，看上那么一眼眼珠子提溜着又转回来，盯着巧克力蛋糕半晌不出声。
承欣弘吹灭蜡烛，承恩已经鼓着掌说了好几声生日快乐。承诺才哑着嗓子缓缓说了两声：“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承欣弘自然是不能明白这两声生日快乐背后隐晦的含义，他站起来给了先是拥抱了一下承诺，接着又拥抱了承恩。
就像晚会谢幕时大家理应挨个拥抱一样，承恩很自然地抱住承诺，双手牢牢地贴上他的背，下巴抵在他坚硬的肩膀上，贴着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
承诺心里顿时又酸又涩，差点掉眼泪。他反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汲取久违的专属气息。夭折的巧克力蛋糕活生生地重现在眼前，最想见的人终于回到身边，跋山涉水，风尘仆仆只想亲口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