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献礼》keyly

39、吴下阿蒙

　　巧巧倚着柜台发呆，余光瞧见小杨跟着半仙白鬼鬼祟祟地出门。既然把小杨托付给了半仙白，巧巧也不能多干预，半仙白总不至于狠狠地玩弄小杨这个老实孩子。
　　也不知道半仙白教了小杨些什么，回来之后小杨不仅嚷嚷着明天要早点来，还想多留一些菜出去卖。老板娘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只要送来的菜够数了，其他的小杨都可以拿去卖。
　　十月份的蔬菜长势喜人，第一天早上黄瓜还没有一根指头长，第二天早上去看这根黄瓜就老了。蔬菜生长速度太快，小饭馆确实消化不了太多。
　　以往老杨也会剩一些，出了小饭馆的门就去小市场上把剩下的都卖了。小杨受半仙白点拨，第二天拉着菜来了，卸下该有的分量，钱都没来得及收就要进门喊半仙白去卖菜。
　　巧巧眼看着小杨就要推开半仙白的房门了，赶紧上前拦着，“小杨你没吃早饭，快去再吃两根油条，你柳姨现炸的，香得很，快去！”
　　“我，我，我吃了……”小杨悬在半空的手试图接着触碰房门。巧巧在心里苦笑，半仙白你到是女扮男装舒坦了，你的秘密还得我来帮你守护。
　　好在半仙白耳朵尖，听见小杨的声音早早就开始穿衣服了，她推开门，“窝的乖徒弟，快随为师吃个早饭，咱们马上出发。”
　　小杨很听半仙白的话，巧巧一歪头，疑惑地看着半仙白，她到底给小杨灌了什么迷魂药，让这小胖子这么乖。
　　半仙白往后一瞥，跟巧巧对上眼之后，夸张地用嘴型得瑟，“窝的好徒弟。”
　　巧巧咬牙切齿丧失了跟半仙白交流的欲望，这徒弟不还是她硬塞给半仙白的吗？昨天还说没救了，这马上就是好徒弟了，奉城境泽当仁不让啊。
　　两个人刚走，老板娘补完觉下来四处扫了一眼，“去小市场了？”
　　“嗯，两个人都去了，有半仙白在，小杨不会吃多大的亏。”巧巧没觉得多有什么不对。
　　“可是小亭不是还没抓到吗？”老板娘急得瞪眼，凑上前拉住巧巧的胳膊，附在巧巧的耳边轻声说。
　　“我给忘了，那半仙白不会有事吧？我现在去追吗？昨天她出去了也没事啊？”巧巧一拍脑袋，有些头疼。
　　“我跟你一起去。”老板娘回头喊小二，“小二你在前厅多看着点，我跟你巧巧姐有事出去。”
　　小二听了点点头，接着专心给客人倒酒。
　　两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摆摊，只能四处寻找小杨胖乎乎的身影，突然巧巧听见了半仙白的大嗓门，“漂亮姐姐来根黄瓜吗？今早刚摘的，美容养颜，一看您这么漂亮就会保养，再吃点黄瓜岂不是当场飞到天上当神仙去了？”
　　巧巧嚅嗫地拉住老板娘的袖子，“找到了……我听见声了。”
　　老板娘也听见了半仙白的动静，“真不让人省心，怎么张扬怎么来，她昨天是不是也这样？”
　　巧巧摇头，顺着声音往前找，只见小胖子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秤菜，算钱找钱。半仙白坐在小车上，嘴里啃着一根黄瓜，“您看我，今年三十八了，是不是看不出来吧，我就是吃家里的黄瓜吃的，年轻吧。”
　　“让她死在这算了，这怎么张口就来呢？”老板娘嫌弃地挡住眼，转身就要走，巧巧揽住老板娘的脖子。
　　“来都来了，过去看看。”巧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老板娘诶哟一声，“我这头突然就很晕，巧巧你快扶我去药堂看看，诶哟，”她看巧巧不为所动，盯着巧巧跺脚，“我的不孝女啊……”
　　巧巧夹起老板娘的胳膊，拽着她往药堂跑，“你怎么还耍赖呢，一言不合就道德绑架我，我真是怕了你了。看一眼就那么丢人吗？”
　　“看一眼没什么，我怕小白拉着咱俩一起卖黄瓜，丢不起这个人，我不干。”老板娘远离了人群，这才挣开巧巧的缠抱，用手理了理头发。
　　“你这时候又不怕她出事了？怎么溜得那么痛快？”巧巧笑话她。
　　“烦死了，那再回去？”老板娘理直气壮，反正都已经跑开了，难道还能再回去？
　　“要不去对面的茶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看？”巧巧不敢真惹毛了老板娘，换了个思路跟老板娘继续盯着。
　　茶楼建得比较高，顺着窗户往外看正好能观察到四周的人群，就算是小亭来了也能一看看出来。而且在茶楼也不会被半仙白叫过去一起卖菜，还能看到半仙白到底教了小杨些什么。
　　老板娘矜持地点点头同意了，“主意是你想的，茶钱得你出。”
　　“您怎么这样啊？我就是您手里的一个小伙计，您至于这么从我手里抠钱吗？”巧巧不干，捂紧了钱包往后退了一步。
　　老板娘不正眼看她，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找了这么个穷酸的大小姐。”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得了钱巧巧狗腿子地扶着老板娘的肩膀推着她去茶楼。
　　“小杨带了多少菜？这菜不能卖一天吧。”老板娘上了茶楼的二楼，挨个掀开窗户看看哪能刚好看到他们两个。
　　巧巧紧随其后，一会应付着老板娘的问题，一边寻找最佳角度。
　　“我觉得不至于，你看，就剩下地上那点了，一会就卖完了。只要今天不出意外，明天他就走了。也不指望小杨能把半仙白那些花花肠学到手一半，能学点皮毛不被骗钱就够了。”巧巧招招手，“这好一点，都不用歪头。”
　　老板娘应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坐。巧巧转到她身后，趴在窗边看两人卖菜。小杨捧着仅剩的几个柿子，挤成一团的脸露出了富足的笑容。
　　巧巧看他那么高兴，怼了怼老板娘的胳膊，“你看人家卖得可快了，你不给人家涨涨价？万一他觉得单卖更赚钱不给你送了怎么办？”
　　“不给我送我就找下家，不能助长奸商的嚣张气焰，”老板娘振振有词，“给我把水倒上，咱俩喝完这壶茶再走，可不能亏本。”
　　“感谢王女士治家有方，要是我当家这壶茶就这么浪费了。”巧巧适时凑到老板娘跟前拍马屁。
　　“那你得多学着点。等我没了，我的小店不能给我开倒闭咯，听见没有。”老板娘拍拍巧巧的手，“你也喝，我都喝了今晚又睡不着觉怎么办。”
　　半仙白和小杨早早卖完菜，推着小车了呵呵往回赶。巧巧和老板娘虽说是去保护半仙白的，实际上等喝完这壶茶，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半仙白一看两人回来，“听说两位介介去保护窝了？卖菜的时候太忙了，根本没看见啊？要是看见了怎么也得……”说着她用眼神暗示小杨接话茬。
　　“要是看见了怎么也得给您揣两个大柿子！”小杨经过一上午的磨练，对一些客套话有了初步的了解。一看半仙白冲他眨眼睛，立马反应过来乐呵呵接上话。
　　“那大柿子呢？”老板娘忍不住捉弄他，“我怎么没看见你的大柿子呢？”
　　小杨张口结舌，无助地望向半仙白像是在说：师父，这句话没教啊！
　　半仙白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挥了挥拳头“笨蛋，你说‘这不是卖光了嘛，明天再说！’不就行了吗？”
　　“再加一句，‘我不是没瞧见您嘛，您也不过来打个招呼，’这叫聪明人先告状。”巧巧躲在后面不停点头。
　　“学会了吗？”老板娘问。
　　“谢谢王姨。”小杨愣愣点头，“哦哦哦，学会了，诶嘿。”
　　半仙白说还有话嘱咐小杨，拉着小杨回了房间。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饭都做好了还没出来，巧巧说了句她去叫一下，就去了后院。
　　“记住了吗？”半仙白声音温柔，“万事想想你娘，钱自然就守住了。”
　　巧巧敲敲门，“吃饭，别念叨小杨了。”
　　半仙白过来打开门，回头喊小杨，“走，徒弟，吃饭去。”
　　小杨还在屋里数着钱，“等一下，马上来。”
　　“走走走，不用等他。”半仙白推搡着巧巧去吃饭，巧巧又说了两句，“小杨，再不出来肉就要被抢光了哦？”
　　还没等听见回答，巧巧就被推到座位上。“多吃点肉。”老板娘往她碗里夹了片水煮肉。
　　“谢谢亲爱的王女士。”巧巧笑着把肉片往嘴里塞。
　　“王姨，这是昨天的钱。我娘说不能白要东西，你已经很照顾我了。”小杨拿着钱朝老板娘眼前一放就跑到一边吃饭了，生怕老板娘把钱给他塞回去。
　　“那行，我拿着。你娘吃了昨天的药身体有好一点吗？”老板娘数也没数，把钱往兜里一塞接着吃饭。
　　“还是老样子，可能一副药不管用吧，我再抓几副吃吃看。现在买药的钱也有了，都试试看。”小杨回答。
　　“你家离这远吗？要不要请个大夫回去给你娘瞧瞧？”柳姨突然出声。
　　“对啊，西鹤医生不是答应了给你娘看看吗？不如让他跟你回去试试？”巧巧一拍桌子。
　　“东洋人，能厉害到哪去？”老板娘不屑，“小杨你明天带着你娘来，去找刘老大夫看看，他肯定有招。”
　　“小杨怎么把她带来，又没有马车？”巧巧反问老板娘。
　　两个人僵持不下，小杨急得团团转，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抖动，并且频频用眼神向半仙白求助。可偏偏半仙白对上小杨的目光之后迅速转移视线，欲盖弥彰地低头抠手，笑死，谁愿意掺合这娘俩的事。
　　小二紧急救场，放下筷子傻笑着说，“不如让晚至哥去看看？他可是最符合要求的人了。”
　　刘晚至最近医术有了明显的进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盼头，他对中医的热情越发高涨，再也不是那个见面数脉搏的吴下阿蒙了。
　　“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老板娘优雅偏头不看巧巧。
　　“那也行吧。”巧巧妥协，低头猛干了几口饭。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巧巧吃完饭带着小杨去药堂，想把刘晚至哄去小杨家看病。刘老爷子一听眼都亮了，“好事好事，晚至就先借给你们了。”
　　说完又贴过去跟刘晚至说：“你去诊脉的时候，切记把脉象记下来给我看看。别一天天就跟着我看热闹，到自己跟前了你就两手一摊，嘛也不会。”
　　“好，要是远的话我就明天回来，不用担心我的。”刘晚至已经跃跃欲试了，“淮山，我的药箱呢？”
　　安排好了小杨的事，巧巧终于可以安心在饭馆摸鱼了。老板娘因为上次差点被通缉犯一锅端了的事，到现在都不敢再去告示栏前面晃悠。
　　巧巧倒觉得要不是他们两个多看了两眼告示栏，估计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经常撺掇老板娘和她一起恢复这个爱好。老板娘也被她说得心痒痒，只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绝对不能让巧巧看了笑话。
　　巧巧就随她去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陆端着空碗出来了，一边盛菜一边说，“明天我们就走了，告别的话我明天再说，今天得说说感谢的话。谢谢大家对蕙娘的照顾，要是没有你们的提醒，我们还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去哪找医生呢。如果蕙娘身体好了我们就回来看看大家。明日有大事，今天不敢喝酒，就以粥代酒，我干了！”
　　大家都很给面子举起了粥，不过这粥刚从锅里盛出来，热气腾腾的，巧巧没敢下嘴，她一边在心里嘟囔：不会吧，不会吧，就我一个人喝不进去？一边往旁边看，结果半仙白也愁眉苦脸地看着滚烫的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都没敢真往嘴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