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倾听》林呓

63、第三十八节 Part 1

　　方雨霏快步地走在路上。
　　关于郑轩夫妻的事情她已经全都了解了，而且几乎就在早上刚刚起床的那一刻，那个被人们称之为“灵感的闪现”的脑神经单元抽搐行为就这么突然发生了，这倒让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计划的轮廓，接下来就需要她来一笔一划地将之具体化。整整一上午她都在盘算这个计划。最终她发现，这事要想行得通就必须有个人来完善关键的一环。事不宜迟，现在必须立刻找到韩嘉铭，没他可不行。
　　方雨霏走着走着，才想起来自己竟然都没有事先通知韩嘉铭一声就跑过来了。咳，有啥可预先通知的，这事就这么着了，他不从也得从。不过她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韩嘉铭的号码，总不能连穿裤子的时间也不给他留吧？可是响了许久始终也没人接听。
　　还没起床？连电话铃声都叫不醒他？她只要一想到韩嘉铭手机那个让人心烦的怪笑声一直响个不停，自己的头都开始疼了。
　　不行，接着再打！直打到他忍无可忍、神经失常为止。
　　可这回她听到的却是手机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胆敢不接我电话。方雨霏心里恨恨的，但也顾不上为这个在她的黑账本上记上一笔了，总之回头一起算总账！
　　刚一走近韩嘉铭住的那幢公寓的楼门口，她就险些和一个人撞个满怀。而那个人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急匆匆地走远了。可是她那冷冰冰的一瞥却犹如划过夜空的一道闪电让方雨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方雨霏没有看错，那个人正是施晓曼！
　　她怎么会在这里？方雨霏犹自在震惊之余问着自己。看着施晓曼的背影，她很想叫住她，可是她内心中的胆怯让她只能目送着施晓曼远去，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在她快速一瞥的眼神里，有一股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韩嘉铭！方雨霏猛然想到了，施晓曼会出现在这里只可能和韩嘉铭有关。她心里生起不祥的念头，急冲冲地冲上楼去。
　　门是虚掩的。方雨霏自然不用客气什么，直接就推门而入。
　　“韩嘉铭？”方雨霏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她皱起了眉头。
　　不用问，房间里是一如既往地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和垃圾，总让人产生一种被人洗劫过的印象。为了加深这种印象，韩嘉铭正以一种非标准化的姿势像片垃圾似的也乱七八糟地堆在地板上，一动都不动。他的身边，那个变态的手机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旁边还滚落着一支哑铃。
　　方雨霏惊呼了一声。她显然知道韩嘉铭并不是睡觉睡得找不着床了，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额头上暗红色的一抹血迹。
　　方雨霏立即扑倒在他身边，捧起了他的头。皮开肉绽的伤口还在冒着血，方雨霏感到了胃部的一阵强烈抽搐。她下意识地扭头躲避着这血腥的画面，同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听到“嘭”地一声，原来是韩嘉铭的脑袋又重重地落回到地板上。
　　该怎么办呢？方雨霏彻底慌了神。是应该打120叫救护车还是打110报警？或许更应该先采取些急救措施，比如就像电影里演的刑讯场景，给他当头泼上一盆冷水？
　　方雨霏心疼起来，不管他们曾经闹过多少次的别扭，也不管她曾经怎样气鼓鼓地幻想着把他打个头破血流，但这个时候她却只剩下哭泣的份了——生平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原来就是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昔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和独立都成了破灭掉的幻象。
　　“呃……，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方雨霏听到韩嘉铭发出梦呓般的呻吟，顿时又高兴起来，至少说明他还没什么大问题。
　　“别做梦了，你离死还早着呢，我还没答应呢！快点儿给我醒过来。”方雨霏又是推又是搡的，好像一瓶香槟酒一样，晃荡晃荡，小宇宙就爆发了。
　　韩嘉铭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手脚也能活动了。“咦？你怎么在这儿啊？幸亏你赶过来把我叫醒了，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还梦到有人为我哭丧了……”
　　说什么胡话呢，别是傻了吧？方雨霏担心起来。她伸出三根指头，问：“这是几？”
　　韩嘉铭乐了，“好可爱的爪子啊……”
　　看来神智没有异常。方雨霏二话不说，抬手用她可爱的爪子扇了他一记耳光。
　　“干吗打我？呀？头怎么这么疼啊？别是做梦做的？”他揉了揉脑袋，却一下碰到了伤口，这回可真是疼得鬼哭狼嚎了。
　　“血？”韩嘉铭看到手上沾着的血迹，慌恐地怪叫一声。
　　“别动别动。一点儿小小的皮外伤，有我在这里呢。”方雨霏立刻收敛了刚才的野蛮作风，口气温柔得好像幼儿园里的阿姨在安慰不小心跌了一跤的小朋友。
　　韩嘉铭可是个脾气暴躁的小朋友。“什么小小皮外伤？我都想起来了，肯定是那个疯女人！妈的她想谋杀我！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原来都是真的。哎呀，疼死我了……”
　　方雨霏倒吸了口冷气，“你是说施晓曼吗？她为什么要杀你？”说着，她用力将韩嘉铭扶起。
　　“为什么？因为她是个疯子！她他妈的不想我把小说写完，她他妈的想把我的小说抢走！小说？”韩嘉铭倒是像个疯子一样满嘴的脏话，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到放在书桌上的电脑前。电脑一直都是开着的，韩嘉铭拿起鼠标一通狂点。
　　“完了，我的小说被她偷走了，还把我的所有文档给删了个干净。可恶！”他愤然在桌子上砸了一拳，然后转过身来，两眼冒着怒火，一边在自己身上乱摸一边说，“我绝对饶不了她！我要报警！妈的，我的手机呢……”终于，他看到了地上的那堆“残骸”，不禁又呻吟起来。
　　“先不要报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方雨霏斩钉截铁地阻止了韩嘉铭。她的脑海里想的更多的是施晓曼充满恶意的眼神，以及关钟所说的那个“临界点”。
　　在告诉韩嘉铭她的计划之前，最要紧的是处理他的伤口。方雨霏在韩嘉铭的脏窝里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干净的东西，只能用清水小心地帮他洗去脸上的血污，可是头皮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看来只能到医院解决了。
　　韩嘉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吱吱呀呀地说出了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