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倾听》林呓

31、第二十一节 Part 1

　　广播电台办公室里，方雨霏正为自己的直播节目做着准备，再有几分钟，就是她上场的时间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雨霏接通电话，是林雪儿打来的。
　　“喂，我看到他了。”林雪儿虽然压低了声音说，但可以听得出来她显得有些兴奋。
　　“你看到谁了？”方雨霏莫名其妙。
　　“韩嘉铭！还有那个女的，他们在一块呢！”
　　方雨霏心头一紧。不可能吧，韩嘉铭不是说晚上要好好休息的吗？于是她忙问：“你没看错吧？你现在在哪？”
　　“我在酒吧里。就是老何朋友的那个酒吧。你要不要过来捉奸啊？”
　　“捉奸”这个词真是让方雨霏感到别扭，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在男朋友身上，也极其不情愿看到这一幕发生。
　　“不行啊。我马上就要直播了。你确实没看错人吗？”
　　“我又不是不认识他。而且那个女的也正是照片上的那个。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已经通知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林雪儿有点不高兴了。
　　“可我走不开啊。喂……喂……”林雪儿已经挂电话了。
　　方雨霏本来平静的心就像一块大石头一下扔进了湖里，“咕咚咚”冒起了泡。难道韩嘉铭没有在家里乖乖地睡他的大觉、做他的美梦，反而跑到酒吧里去鬼混吗？不行，我得确认一下。
　　想着，方雨霏拨通了韩嘉铭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你怎么这会儿还有闲情逸致给我打电话？今晚不开工了？”韩嘉铭的声音显得很轻松。
　　“我想起了一件事，想问问你。嗯，你在干什么呢？还没睡啊？”方雨霏刻意用很随意的语气问。从电话的背景声中她可以判断出韩嘉铭正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
　　“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得赶紧写下来。我这会儿正琢磨这事呢。哎，你想问我什么？快点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在写小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居然明目张胆地骗我。方雨霏恶狠狠地想。她感到一种失望的情绪好像西伯利亚寒流一样让她的心情降到了冰点，连同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冷冷的：“算了，以后再说吧。我要去做直播了。”不等对方有没有回应，她就挂上了电话。
　　方雨霏呆呆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城市的灯光像满天的星斗一样灿烂，而就在遥远的某一个微弱的亮点之中，韩嘉铭正在兴高采烈地喝着酒，与另外一个女人调笑着。不，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事情不会是这样的，韩嘉铭什么都不会做的，他会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的。林雪儿也会告诉我事情的经过的，她会一脸惭愧地告诉我说她有点神经过敏了。方雨霏手里依然拿着手机，似乎不论是韩嘉铭还是林雪儿马上会打电话过来说什么事都没有。
　　“霏霏，马上要直播了！你怎么还在打电话？快把手机关了。”责编过来叫她了。
　　方雨霏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心情保持平静。然后关上了电话，向直播间走去。

　　与此同时，酒吧里，林雪儿躲在吧台后面的工作间里，时不时探出头来巡视着。
　　“怎么办呢？霏霏又过不来！”她一脸沮丧，向旁边的何岳求助。
　　“这儿不是有你在吗？你看到了不就等于她也看到了吗？”何岳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在旁边翻着一本摄影杂志。
　　“唉呀，我又跟她说不清楚！真是的……”林雪儿哼哼唧唧的，“真想上去把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骂一顿。哼！”
　　“你可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处理吧。”何岳抬头看了她一眼。
　　“霏霏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林雪儿不高兴地回瞪了他一眼，嘴巴也习惯性地撅了起来。
　　“那你也得征求人家的同意吧。没准她还会怪你多管闲事呢。”何岳看着林雪儿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出来。
　　“跟你说也白说！霏霏在电台做直播呢，我怎么去问她啊？”
　　“好像她做的节目是个什么热线吧？”何岳继续翻着他的杂志，漫不经心地问。
　　“我当然知道了。”林雪儿很烦躁地回答。
　　“啊，有了！她突然跳了起来，对着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你这儿有收音机吗？”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而何岳依然头也不抬，只是嘴角轻轻撇了一下，似乎在说“这个丫头还不笨么。”

　　深夜的直播间里，柔和的灯光将这一方小小的夜色渲染出一种半明半暗的效果，犹如一个甜蜜的梦，为将睡未睡的人们呢喃着儿时的摇篮曲，它随着电波，静静地飘落到每个心灵的角落。
　　每一次当方雨霏坐到直播台后面看到“直播中”的信号点亮时，她都会有一种突然间置身于桃花源的感觉——一个繁杂的世界瞬间消失在洞口之外，一方宁静的水土豁然于胸中。她能感到那精灵般的音符宛如缤纷的落英在心中轻歌曼舞，一身烦恼的尘埃早就随风飘到了这个世界之外。她有时真的很希望收音机的那头——这个城市里众多未眠的听众——能够与她一同倾听这种平和的声音。她倾听着，也被倾听着，如同知心好友在彼此诉说着心情。
　　“人生就是为了找寻爱的过程。”方雨霏语气和缓地对着热线里的一位听众说着，“有这么一种说法：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找到四个人。第一个是自己,第二个是你最爱的人，第三个是最爱你的人，第四个是共度一生的人。首先会遇到你最爱的人，然后体会到爱的感觉；因为了解被爱的感觉，所以才能发现最爱你的人；当你经历过爱人与被爱，学会了爱，才会知道什么是你需要的，也才会找到最适合你，能够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觉得你现在的问题不是去考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因为也没有人能说得准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关键在于你对爱的认识，这恐怕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了。你觉得呢？”
　　“我想我差不多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再好好想想的。”那头，一个女孩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传了过来，接着她的声音变得轻松了一些：“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雨霏姐。谢谢你和我聊了这么多！”而后，女孩下线了。
　　“现在让我们再接进一位听众的电话。你好，我是主持人方雨霏。”
　　“嗨，霏霏，是我呀！你听出来了吗？”一个女孩兴奋的声音从耳机里跳了出来。
　　方雨霏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的桃花源“咻”地一下从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