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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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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回来时,我刚去擦了身体重新窝回床上,端碗粥只撒了盐的白粥吭哧吭哧地喝,小表叔拿着托盘站在旁边,一边努力告诫白银不要靠近床边。其实人的感冒压根不会传染给猫咪吧?
“醒了?量过体温没?”我妈语气没有异样,把药袋子往茶几上一摆,向这边走来。
“呃,哦,量过,退烧了。”我愣了愣,嘴上连声应着,同时几乎本能地瞄了眼小表叔。他也在看我,视线撞到一起,我莫名心虚地挪开。
我就是干烧,既没咳嗽也没鼻涕,既然温度下降,应该就没大事了。
我妈却还是不安心,说我这是风寒,还是要注意别吹风,晚上再捂着发一次汗。
“我晚上睡沙发,你多盖点被子。”小表叔补充道。
我妈倒是意外附和地点点头。
这下我是没法反对了,虽然我去窝沙发上捂汗也无所谓,但他们俩都不会同意。
“柜子里还有毯子,你加在被子上面,别连你都着凉了。”我不放心地嘱咐。
“嗯。”小表叔接过我喝完的粥碗端去流理台。
我这才敢抬眼跟我妈对视。她表情冷淡,看不出是否生气,只和我对视片刻,撇过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是憋闷着的。
由于我没征兆的突然生病,搅乱了我妈的逛街计划。好在烧退得快,不然第二天要上班都会被我妈和小表叔逼着请假。他们在这时候倒是微妙的齐心。
星期一我出门比他们早。我寻思着干脆让我妈再多住些天,周末再三个人一同出门。可原本就是我说自己忙,让小表叔陪我妈逛街,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好像不信任我妈一般。于是纵然心中忐忑,还是硬着头皮啥也没说,一整天都忍住没主动打电话。
晚上下班时也是我回去的早。我妈事先来电说过会晚点,让我等不住就先吃饭。我提醒过自己,所以刻意没提到小表叔。
到家后喂白银,看它吧唧吧唧吃得香,自己却没什么食欲,就先把米饭放到电饭煲里煮。等白银吃饱喝足,便抱着它坐沙发上看电视。
也许是前一天刚发过烧身体还累着,我不知不觉睡着。隐约中觉得有人按住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挥手赶开。之后就死沉死沉地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将近10点。有人在我身上盖了被子,怪不得睡得暖和,白银更是趴在我身上呼噜噜地瞌睡,我坐起来它都不醒。脑袋有些昏沉,我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地望着茶几,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杯水。
“你还不舒服吗?”小表叔在我的身旁蹲下,担忧地仰头看我。
我眨了眨眼,好歹回过神,扯起嘴角笑道,“你回来啦。”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把水放到了我手里。我灌了一大口,是适中的温度。
“家里怎么有股药味?”我的嗅觉似乎变迟钝了,使劲地吸口气,确定不是我对的错觉。
“我在给你熬中药。”我妈守在流理台边看砂锅。
都不知道昨天她是抓中药去了,也没仔细看那些药袋子。我虽然觉得药香味挺好闻的,但喝起来真的有点辛苦……“我已经没事了。”
“你得养一养,别想躲过去。”我妈不留情地反驳。
“……”看来非喝不可了。
小表叔见我不情不愿的,大概觉得我没用,几天不见笑容的脸也浮现了一丝笑意,“你要吃糖吗?”
“你有我就要。”我耍赖道。
他嘴边的弧度更深,还真跑去从购物袋里摸出了一包大白兔,“表嫂说买来放果盘的,没想到真有用。”
我拆了包装,先剥了一块塞他嘴里。他没反应过来,张嘴含了过去。我自己也吃了一颗,一边问道,“今天走得多吗?好玩不?”
“还行,买了很多东西。”他好像为了让我安心似的,拣了点有趣的事说给我听。
我间中抬头看我妈,她都没什么表示。到了这份上,说句不好笑的笑话,她大概也忍麻木了吧。我的自制力这么糟糕,对着小表叔几乎没有抵抗力可言。
“好了。”聊了片刻,药味渐浓,我妈沥出一大碗药汤放到我面前。
“这喝了肯定要半夜上厕所。”我很是苦恼。
“喝多拉多病毒就出去了。”我妈一本正经说着民间的医疗哲学。
小表叔又递给我一颗大白兔,显然是等着我喝完。
这两个人如果联合起来,我应该彻底没法子吧。
我妈担心我的身体,又在这住了两天。我自己是觉得一点事没有,本来就不是容易生病的人,发点烧也没啥大不了。
之后她打算回去时,发现买的东西太多,一时搬不回去。其实她就算全留着让我带回去都可以,但是她又不乐意,最后小表叔主动提出跟我妈回去一趟。
“反正我回去也有点事。”他说。
“是跟同学约好了吗?”我非常想当然的猜测。
他听了只是点点头。
我妈便包袱款款的和小表叔一大早坐车去了。我送他们到路口,等红绿灯时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表叔,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妈依旧视若无睹。
小表叔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我以为他会在那边过夜,所以没等门,早早自行睡下。半夜听到响动先醒来的是趴在我枕头边的白银,照着我脑门就是一爪子,活活把我给拍醒了。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快十二点了。小表叔轻手轻脚地摸进屋,我直接开了灯。
“你回来啦。”
“吵醒你了?”他刚把背包放下,见室内忽地一片光亮,有些错愕地转向我的方向。
“你怎么急着回来,晚上坐车不安全。”我披上衣服起床。
“我就是想早点回来。”他嗫嚅着回答。
“这算是恋家吗?”我笑眯眯地逗他,一边到洗手间开热水器。冬天的晚上在外面走,身体一定凉了,还是洗过热水澡再睡的好。
“才不是家……”他在我身后低声反驳。
“呃……”这的确不是他的家,我干笑了两声,想换个话题,便道,“我去冲杯奶茶给你暖和下。”
他对此没发表意见,反而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低下头,又立刻仰脸与我对视,“是,是因为你在这里……”
“……”
他明白自己说的话吗?我可以照自己的想法理解吗?我可以……有所期待吗?
我心跳如雷,即便残存的理智拼命拉响警报,回过神之前我已经倾身抱住了他。不管花费多少努力搭砌城墙,他永远能四两拨千斤,轻易让我土崩瓦解。
“陈安?”他疑惑我的行为,却不会躲避。
“让我抱一抱。”我哑着嗓子轻声要求。
“……”他对我明显有问题的身体接触从来都不晓得抗拒。我连理由都没说,他就付出全部信任。
他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脸颊,好像在引诱我用嘴唇去感受他的温度。我闭起眼,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逾越更多了。
我想我必须认命,只要他在我的身旁,我的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保持作为亲人的正常距离这种蠢话,根本是做都做不到。就算这等同于违背我妈的意愿……
所有问题都毫无进展,但接下来到年前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大概是我妈不在身边压力没那么大,小表叔也放松下来,稍微回到先前的样子,把剩余的作业写完,每天为日记苦恼一下,其他时间就逗逗白银,或者黏在我身边发发呆。
用到“黏”这个字倒是不算夸张。只要我没事窝在沙发上,他就会靠过来。白银当然也会不甘示弱地跑来要人抱。对于无端多了一大一小俩跟屁虫这件事,我只在心里偷着乐。
时间向来是不紧不慢的走动,不过对于从十二月就开始期盼年假的上班族来说,最后这一两星期过得不可谓不慢。虽说压根不想提,可我也不得不问过小表叔,他要什么时候去他爸那边。
小表叔无所谓的表示等我放假了一起走就可以。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在回去前再度跟他确认,“你过年时不来我家吗?”
“不可以。”他用了相当奇妙的词语。
只有肯不肯,哪有行不行的……小表叔的某些想法我的确有所揣测,却因为想粉饰太平,不肯戳破窗户纸。
眼看着要过年,我真的不放心他去他爸爸那边。即使是他亲爹,想到过往那些事,以及这大半年来,除了钱,小表叔的爹妈都跟消失了似的,我实在觉得小表叔这个年过得不会开心。
干脆把心一狠,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怕我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她不想理你?”
小表叔大概没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白,倏地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我,好半天才喃喃道,“就算…她不想理我了,也很正常……”
“什么叫正常?!”我听得没来由的气闷,忍不住吼了他,“如果有一天我不理你了你也觉得正常吗?!”
他脸色顿时刷白,一言不发地死死咬住嘴唇。
不对。这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很久以前,他还为此掉过眼泪,他只是在强迫自己忍耐而已。一遇到这种事,他就会变得消极,默默接受他人说风就是雨的随性。
我妈对他来说,也许又是一个仿佛他爸妈那样的存在,忽然养了个孩子,忽然又没有兴趣。而他对这些都是无力改变。
“对不起,对不起……”我懊恼地抚上他的嘴唇,让他别再用力咬下去。他松开嘴唇,却还是不说话。我环住他呢喃着道歉。
“如果在你爸那里过得不开心,就过来吧,随时都可以,我会在家等着你。”
“嗯。”他终于从牙缝底下挤出一个音节,揪住我背上的衣服,用力回抱着我。
到底我还是放开手让他回了他自己家,却没想到这是个太过错误的决定。
之后就到了年假,小表叔没跟我回家,我妈见我独自进家门,显得很是吃惊。
“陈泽呢?”她到玄关接我,从我手里拿过背包。
“去他爸那过年。”我们一起坐车,到了之后在车站就分开了。我有些憋闷,也不愿在这事上多说,只是简单地回答我妈,便直接进屋给白银打开宠物箱。
即便只是从市区到镇子上的城乡大巴,年底的车站也不容小觑,人潮汹涌得可怕。白银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要死,还是小表叔努力的安抚它,才顺利回家。到了家它也不安心,在宠物箱里探头探脑,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踩出一只爪子。
“去他爸那?”我妈好像不相信,跟在我后头又重复问了一遍。
“嗯。”我应着声,洗了手就去厨房,“今天要摆分岁酒吧,冷盘预备好了吗?”
“他真去他爸爸那了?”我妈莫名地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一再地追问。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本来让他去他爸那过年我就不安心,她这个样子竟让我更加烦躁,语气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我妈没想到我会忽然急起来,脸色暗下去,抿住嘴不再说话。我控制不住脾气,对她太没礼貌,自己也有些懊悔,便僵笑两声缓和气氛,“先把菜准备好吧。”
“啊,哦。”我妈跟过来,指着流理台上的食材说,“八个冷盘我都算好了,你把鱼和鸡处理了。”
“嗯。”我埋头做事。我妈把厨房丢给我,自己去给阳台玻璃门上贴福字。
我家这边在除夕前还会办一次分岁酒,其实应该再早两天,但我放假晚,家里掸新也没帮上忙,年底的准备都是我妈独自操持。
虽然只有两个人,我妈也不愿意把桌上的食物给简略掉,冷盘热菜都按照习惯的数目来。
“人已经够少了,东西再少就更不热闹了。”我说吃不掉的时候,她都会这么说。
我家没有几门亲戚,就算我爸还在,也不过这么几口人,偶尔也会羡慕那些热闹的大家族。可是……现在的小表叔,大概也过着人数稍嫌不足的年吧。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傍晚,把冷盘全部摆好,热菜一一上桌,我和我妈相对坐下来。我拿了张椅子,把白银放上去充人数。它闻着菜香,一个劲地想往桌子上够,无奈后腿不好使,只好向我求助,我夹着鱼肉逗它,悬着筷子就是不放下去,它几次够不着,便闹脾气地把身体一扭,背对着我。
“猫也要欺负。”我妈见我没事找事,把白银逗生气了又屁颠屁颠地去讨它欢心,实在看不过眼。
我笑了笑,抚摸着吧唧吧唧吃东西的白银,心绪飘荡,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陈泽跟白银挺像的……”
“……”我妈沉默下来。
又说错了话。我无言地给两个人倒上酒,自己轻啜了一口。
我妈安静半晌,语带迟疑地开口,“小安……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我抬眼看她。
我妈却避开我的视线,不知何事让她如此犹豫。
“什么事?”我莫名地不安。
“我……”她瞟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的焦点移向别处。
“是不是陈泽的事?”
“……”她不回答我,但这样根本就是肯定我的猜测。
“……”我转动手里的杯子,缓慢地吐出话语,“如果你是以为我心里还顾虑陈泽的话,老实说,的确是的……可是他都已经主动提出回家过年了,你能不能就别再……担心了。”
“你是在生气吗?”我妈的语气意外地冷静下来。
“没有。”我摇摇头。
实际上我也够狡猾了,很多时候我根本就是清楚自己不可以做什么事,明知道她受不了,还是假装无意,不停地逼迫我妈压低她的底线。这样的我凭什么生气……
“你觉得是我逼得陈泽说要回家的吧。”我妈冷冰冰地说。
“……”我无法回答她。
我一直觉得亏欠了自己的母亲。不仅仅是我忤逆了她,更重要的恐怕是心底深处那一丝自己绝不肯承认的怨怼。小表叔具体的想法我没可能知道,但顾虑我妈是必然的。我心里压着很多负面情绪,我知道谁都没错,所以不能迁怒任何人,因而更加焦躁。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爸走了之后我就只剩下你了。”我妈支着额头低声道。
“嗯……我明白。”我对我妈弯起嘴角。“我从小就不听话,现在更谈不上孝顺。”
我妈抬眼看了我良久,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跟你说,陈泽的爸爸现在根本不在家……”
“什么?!”我震惊至极,刷地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掉下来翻到在桌子上,红酒流淌开来,立刻染红了桌布。白银被吓得喵喵叫。
她拣了假设的词句,但说的一定是事实。
“怎么回事?”我颤着声问。
“昨天他奶奶来过,跟我说他爸年底不回来,她也会出去一块过。”我妈出奇地镇定,“他爸很早就给订了机票,今天应该就走了。”
“那陈泽现在……”我喃喃地念出声。
“陈泽的奶奶之前联系过他妈妈,她说如果陈泽想跟她过年就自己去,陈泽的奶奶说了这些又塞了些钱就走了。”我妈向我转述了小表叔那些家人的意思。我和我妈都听得出来,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让陈泽在我们家过年。而我居然没有留他……
“陈泽他事先知道吗?”我胸闷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狠狠深呼吸了口气。
我妈摇摇头,“我不晓得他奶奶有没有亲自跟他说,其实她也想带陈泽一块走,但他爸都不提,她也没法子。他爹妈离婚后,原来的房子就是他妈妈在住,如果陈泽没去他妈那,就只能呆在他奶奶家了。”
“他奶奶家在哪?”不可能会去他妈妈家,我笃定他的行踪。
我妈没有回答我。
我扶起桌上瘫倒的酒杯,盯着我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跟我说这些,一定知道我会干嘛的吧?”
他现在一定独自呆在空旷过头的屋子里,也许连电视也不会开,只是安静地在那个连家也不算的地方,等待着时间流逝。这些想象中的画面让我一秒也无法忍耐,只想马上就到他的身边。
“我知道……”我妈艰涩地回答。她大概比我想象的更加挣扎,明明完全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却还是告诉了我。在说出来之前,她肯定能预料到我会有什么反应。
我硬是沉着气等待,我妈咬了咬牙,还是说出小表叔奶奶家的地址。
“对不起。”我郑重地和她道歉,然后分秒不停地奔出了门。
我做出了选择,即使这个选择是我妈根本无法接受的,但她却最终选择了退让。
小表叔的奶奶家是独门独院,非常好找。我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这家门前。这间房子里应该只有我的小表叔一个人,却是所有窗户都透出灯光。
我喘匀气,深呼吸过后,用力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小表叔站在门槛里面错愕地看着我。
“陈安?”
“你……”我一步跨了进去,慢慢逼近他身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你事先知道你爸和你奶奶都不在家吗?”
“……知道。”小表叔咬住嘴唇。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眯缝起眼睛。
“跟表嫂回来那天,我来找过奶奶……”
所以他从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明知道会一个人过年?我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懑,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拳。
“我也有去过我妈家,但是……我觉得她不会高兴我去打扰她……”他语气淡然地说。
“那我家呢?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会等你。”
“我太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
“因为表嫂和你都对我很好,所以我就得意忘形了。”他咬着牙道,“总忍不住想跟着你,也许在哪里妨碍了你也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说你妨碍我了?!”
他对我露出微笑,“你就是这样的,所以表嫂才会不高兴。”
“……什么?”
“表嫂讨厌我也很正常,我太自私也太厚脸皮了。”他脸上薄薄的笑容好像一层雾,“仗着你心软,仗着你对我好,就赖在你身边不走,让你做什么都得考虑到我。”
他垂下头,“你一定什么也不会说,可对表嫂来说,我一定很多余,你不需要把心思都花费在照顾一个根本不算亲戚的亲戚身上。”
“她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想反驳他,他却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
“陈安,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什么好孩子。”他的语气轻飘,“你对我来说像太阳一样,没有你,我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就算被厌恶,我也不会离开你,但至少……至少过年的时候不能再缠着你吧……”他拉住我的手,却依旧低着头不肯看我,“我不会成为你人生的绊脚石,不会妨碍你去做任何事,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和我相牵的那只手有微微的颤抖传来。
啊,他又在假装坚强了。我抽出自己的手,他陡然僵硬,立刻把那只手收了回去。
“小表叔……”我故意这样叫他,半蹲下身从下方挤进他的视野。
他咬着嘴唇,眼里波光潋滟,对上我的视线时,有一滴水珠落下来,砸在我的脸上,在脸颊上一掠而过。
“你又咬嘴唇了,这个习惯到现在也没改掉。”
门外有人在放烟火,传来啪啪的声响,还有孩子们嬉闹的笑声。我们这边却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还有低头的习惯,也还是这样。”我微笑着说。“为什么都不抬头呢?”
他没有回答我,板着身体站在原地。
我直起身,轻声道,“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听到了吗?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你不抬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表叔伸过双手抱住我,把脑袋埋在我的肩上,始终没有抬起头。我回抱住他,轻轻地拂过他的头发。
“陈泽,我没有让所有人都开心的方法,我也不是太阳那么伟大的事物,我只是……不愿你难过。”
陈泽,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是好人。如果决定就意味着伤害,我已经伤害了一个爱我的人。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