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屋漏偏逢雨（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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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分，女帝高高坐在有着一帘之隔的御座上，数十位大官分立朝堂之下，而遥王爷亦位列其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女使象征性的吆喝一声便垂手站立在女帝身后。
“臣有事启奏。” 一人出列，滔滔不绝地阐述着灾情。“陛下，太原郡发生洪涝，已有数月之久，依臣之见，当即刻派人前往……”
[原名为太原，此处架空。太原—一秦汉太原郡治所在晋阳，在今太原市西南。隋改晋阳为太原，又另设晋阳，与太原同城。唐太原府治亦在此地。宋太宗太平兴国中，改并州为太原府，移治阳曲(今太原市)。以后宋、金河东路、河东北路，明清以来省会都在此地。]
“王大人可已有良计？”身后同朝的李大人蹙眉反问一句。
“依臣之见，应当先行派人去了解情况后再做打算。”王大人微微躬身，以示对女帝陛下的恭敬。
“以王大人之见，是要先行派人过去查探方可？此去绝非一月半月即可到达之事，如若大人派人一路前往，却依旧毫无对策，此番来回耽搁的时辰，那些百姓应当找谁讨回？”李大人同样一躬身，却是针锋相对。
“这……”王大人偷觑庙堂之上的女帝一眼，却全然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只得硬着头皮转而发问：“那依李大人之见，应当如何是好？”
“以臣之薄见，应当先寻这治水良人，共同探讨这治水良策，备上急需之物，方为上策……”“这……”王大人闻言冷笑，心知她此刻打的甚么主意，顺势道：“那李大人可是已有治水良人？”
“正是！此人姓林，单名一个炯字，来自相城，相城乃我国有名的水之城，治水防水的技能闻名天下，她便是个中好手。”
“李大人果真为人民尽心尽责呐，竟然有如此远见，早早便寻了治水能手。呵呵，本人着实佩服，佩服！”
“王大人客气，客气。小臣不过是恰好识得此等人才罢了。”李大人皮笑两声，断然道。
“李大人此计甚好，不知李大人后备方面可是已有对策？”始终沉默倾听的遥王爷此刻忽而开口，连声表扬后忽而如此问道。
“这……”李大人有些惶惑，不知遥王爷此番作此询问所为何事，还是仅仅是单纯的询问？不，若是这遥王爷，绝无可能仅是一问，必定有所图谋。她这般一想，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将早有的打算藏于心中，道：“遥王爷这么一说，小臣还当真……”
遥王爷等的似乎就是她这句话，也不待她说完，便笑笑说：“若是暂无计谋，且听小王一说，可否？”
李大人连连点头称是。
遥王爷面容含笑，态度悠然：“想来大家都知道，咱们这禀京城中最会赚钱的便是这商户，这商户狡诈，从百姓手中也获取了不少的利益，此番太原郡大难，做为我国内的一份子，小王认为，那些平日里吸取民脂民膏的商户理应尽一份责，由她们出钱来备这后援。”她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丝毫看不出她内心打着的算盘究竟为何，旁人也就全当她当真是为了太原郡的百姓了。
“这……”李大人略微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将疑问问了出来：“王爷此计虽好，但不知应如何让那些商户乖乖将钱财交出？”无论是何人，都不会轻易将到手的钱财予以他人，更何况是这般大笔的钱财，这遥王爷打的究竟是何主意？
遥王爷眼波流转，带出一丝奇异的笑：“这个李大人不用担心，若是陛下亦同意此举，断断不会有问题的。”
“这……”李大人依旧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将问题抛还给陛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她此话一出，原还在窃窃私语小声交换意见的群臣顿时噤声，默默地等待着女帝的旨意。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女帝依旧毫无反应，垂首以待的群臣开始有些疑惑。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女帝依旧毫无反应，垂首的群臣开始有些微的骚动。
又一会儿过去了……
女使不着痕迹的望向始终沉默的女帝，却见她一手压着额角，双目紧闭，浑然不醒人事，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女使心下一惊，不着痕迹地动手推了推女帝，见她赫然转醒，终于松了口气。
女帝茫然地望着堂下一片似在等待她回应的群臣，浑然想不起先前发生的事，只得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之后，遥王爷、诚王爷你二人来一趟朕的御书房。”
“是。”
“可还有其他事宜？”她象征性地询问一句。
“启奏陛下，巴东……”
[巴东——东汉末置巴东郡，治鱼复(今奉节东)。南朝梁以鱼复为治所，建信州。隋以信州为巴东郡。唐改夔州，以秭归、巴东另置归州。以后又曾以归州为巴东郡，夔州为云安郡。此处架空]
“陛下……”
朝堂之上商讨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而此后的女帝也终于恢复了常态，一一倾听，给出了指示。
而后，终于退朝。
“姓名？”萧府前，一人头也不抬地在纸上不时地记录着什么，眼见前方有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于是随口便重复着那个已经问过几近一早上的问题。
“柳……刘青。”
“年岁？”她继续问着，手下不停。
“……一十有八。”
“可有婚嫁？”
“未曾。”
“可有恶疾？”
“无。”
“户籍？”
“相城。”
“长工还是短工？长工十年，每月两吊钱，短工一年，每月一吊钱。”她特意解释了一番，这个差异她已经解释了很多回，索性一并说了。
“短工。”
“短工为期一年，若想再签，需提前数日找大管事。”
“是。”
“喏，你往那头走，找大管事就可以了。”她终于停下笔，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那人，而后交给他一张画有图形的红纸，又指了个方向便再度垂下头去忙着做登记。
那一眼已足够将他看清楚，小巧的下颔，顶着一张朴素的脸，毫无特殊之处，说白了，便是丢进了人海中便再也找不到的那种，普通至极。
那人道了一声谢，接了红纸便随着人潮向着萧府的小门进了。
这人正是易了容的柳情。
这日便是萧府每年招新仆的日子，萧家待人是极好的，这是有口皆碑的，若非年岁大了，大多数长工是不愿离去的。
他等了良久，等的便是这个时机，而后，终于再度进得萧府。
他自是知道一入了奴籍大多是终身都无法去除这印记的，但他本就不是这人界的人，又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他一路跟着人流向着大管事的所在而去，一路上的风景如何优美如画，他都无心在意。他小心的在心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进了萧府，却依旧很难见到萧家的少主子，这早在他先前易容成萧秦时便知晓了，故而，当务之急是如何更靠近萧诺。
他一边盘算一边心不在焉的走，结果却一头撞上了栽在路边的树，险些整个人倒在地上。
“噗嗤……”
“嘻嘻……”
“哈哈……这人真傻！”
耳边听见身后的人传来的嬉笑声，他面上一热，但由于脸上抹了东西，倒是半点也看不出异状来，旁人只见他一脸淡然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上的泥土与枯叶。
他这般从容的反应反而让其他嘲笑他的人愣了愣，便是管事也微微侧目。
当然柳情全然不知这些。
前来应征的人排成了老长的一条队伍，萧府其实并不会招那么多人，到了大管事那里还得再经筛选，最终只留下十几人。
大管事摇摇头，一侧的人赶紧唤道：“下一个。”
站在柳情前面的人赶紧上去了。
大管事大概的看了她一眼，身材魁梧，五官……端正。
“先前的东家是谁？”
“城西的廖家。”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情的望向她，连大管事都收起了原先对她相貌不甚中意的感观，于是又问：“可有擅长的活计？”
“有，俺最能干体力活！”她大声道。
大管事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大笔一挥，让她去当杂役了。
城西廖家是出了名的恶主，经常欺压下仆，除了那些签了长工约不得不留下的人，大多约满即走，故而廖家每年都会更换大批的仆役。但凡经由廖家出来的人，大多会前往同样负有盛名的萧家，且大多都极为尽心尽力，以免往后又得入了那廖家。
“下一个！”
“是！”柳情急急跨前一步。
“刘青？”大管事一见是他，眼底不由地闪现一丝笑意。
“是。”但是低着头的柳情并未看到，他中规中矩的应着。
“上一任东家是谁？”大管事低下头，公事公办的询问道。
“相城林家。”
这当然是他瞎说的，他从未做过奴役，何来东家一说？但到了此时，他也只得随口胡诌了一户人家。
“哦？你是相城人氏？”闻言，大管事再度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是。”
“相城啊……很久没吃到那边地道的香酥糕点了，那边变化可大？”
柳情诧异地微微抬起头来：“奴离开前，相城一切如故。”
“如此甚好……甚好……”大管事点点头，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道：“我瞧你处事不惊，若你是女子会些武艺就让你去当个护院了，不过你既是男子……可识字？”
处事不惊？她识得他？他纳闷，不过当下却还是回答道：“识得的。”
“如此，就跟着副管事吧。”
柳情瞪大了眼，一脸的惊讶。
“副管事掌管财务大小事，你可警醒些，万不能出了甚么岔子，可知晓？”
“是！”他欣喜的跟着站在一旁的人去了。
这莫不便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欣喜若狂。
自从进了萧府后，柳情便天天盼着能够见到萧诺，只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便已五日有余，偏偏想见的人却连影子都未曾见到，着实失落。
“刘青，过来一下。”副管事自从得了这个助手，心情益加飞扬。
这刘青为人聪慧，又机警，还极为细心，有甚么纰漏的他通常都能及时发现，这让副管事省心不少，顿时心情大好，常常跑到大管事那处，搭着她的肩，拍打着大笑道：“大姐，亏了你给我了这么个人才，人才啊！走，妹子请你去XX记的玲珑包。”
一阵嬉笑。
“来了。”他收起心事，转而向副管事走去，他现在的日子其实并不轻松，但比起要干体力活甚么的，自然轻松很多，何况，这份活计可以更近些距离看萧诺。
他自然知晓她已然他的那个妻主，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够放弃以及遗忘他曾经的过往。
在他心目中，她始终是她。也是他的她。
这么些时日过下来，他得知她的准夫郎失踪了，他又是暗暗欣喜，又是心生担忧。担忧的自然不会是从未见过的萧翎，而是他曾经的妻主，萧诺。不过这些他都隐藏的很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刘青，这笔账目你好生对一遍，过会儿家主会来查账，万不可出现纰漏，明白么？”
“是，副管事。”
“你这孩子……平时没人的时候尽管叫我大姐就好，不用副管事、副管事的叫，听着多生分呀。”副管事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道。
“是的，大姐。”他乖巧的应，随后一门心思的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账目上。
专注的时候时间往往过的极快，待到柳情觉得眼睛酸疼调转视线时，才惊觉身侧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猛地弹跳起来，垂首唤道：“见过东家。”
来人正是萧名仕，萧家家主。
她已经在此站了好一会儿了，眼前这人却依旧专注的查着账目，神情极为认真，她暗自在心头赞叹。眼见他被惊的弹跳起来，她不由一阵好笑，笑道：“莫要怕，我可不是甚么大虫，莫是会吃了你不成？”
柳情依旧垂着头，唇角却微微弯起，回道：“东家莫要开奴的玩笑了……”
萧名仕嘻嘻一笑，终于想起一事，转而问：“以前倒是未曾见过你，可是新来的？”
“回东家，是的。”
“嗯，做事挺认真的，甚好。”她随手拿起先前他正在对着的账目，细细的看了一眼，赞道。
萧名仕对于认真的人是从来不吝啬于口头赞扬的，每每她赞扬过的人当月都能得到些许额外的工钱，虽然只有少少的几枚铜钱，但对于那些在外讨生活的人来说已是不小的鼓励，故而萧家的人干起活来格外认真，盼的便是萧家家主的几句赞美。
柳情初来乍到，以往虽则假扮了萧秦，但并未领过工钱，故而对此是一概不知，他只知晓眼前这人对他还算满意，而这人正是萧诺的母亲。
“娘，您在跟谁说话呢？”门外扬起一道略带稚嫩的女声，屋内的二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向门口。
萧名仕眼角含笑，斥道：“哪有你这般没规矩的丫头，快进来再说话。”
“嘿嘿……”萧诺蹦蹦跳跳的跨进门来，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萧名仕，而是她身侧的柳情，她不由诧异：“咦？这是新来的？怎末从未曾听副管事说起过？”
萧名仕取笑道：“莫要说甚么未曾提起过，明明前些日子副管事乐颠颠的跑来我们跟前说大管事的给她找了个能人，你道她为了是哪般？”
“咦？原来那日大管事如此乐颠是为了这事？”萧诺大笑。
柳情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大笑着的萧诺，听着两人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
终于，见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屋漏偏逢雨（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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