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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梦魅,常相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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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别想跑了,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你们肖氏一族,勾结敌国,谋反作乱,证据确凿,还想畏罪潜逃,来人,给我把她拿下!”禁卫军统领把手一挥,瞬间兮儿身边出现大批禁卫军。
兮儿惊恐的看着周围涌过来的人,大声嚷道:“我爹没有勾结敌国,没有谋反作乱,我们是被冤枉的。”
“闭嘴,你休想抵赖,这些都是你爹写给敌国的亲笔书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禁卫军统领把一叠信扔到兮儿面前,恶狠狠的说。
兮儿慌乱的捡起书信,完全打开递到禁卫军统领面前,辩道:“你看这些书信都是不爹爹亲笔写的,这些都是栽赃嫁祸,是有人想嫁祸给我们肖家。”
“你说嫁祸,你有什么证据吗?”傅言其从禁卫军统领身后走了出来,阴侧侧的笑道。
“是你,就是你嫁祸给我爹的,就是你!”兮儿连忙指向傅言其,冲着禁卫军统领,大声指控道。
禁卫军统领对兮儿的话冲耳末闻,反而满脸笑容的看向傅言其,讨好道:“傅尚书怎么亲自来了,本官正想准备把罪臣之女捉拿回去,带给傅尚书治罪!”
“那本官先谢过统领大人。”傅言其一脸得意。
“不!我不是罪臣之女,我爹也不是罪臣!”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眉来眼去,兮儿几近绝望的吼道。
“是不是罪臣之女,就让你爹来告诉你吧。”傅尚书哈哈大笑,“来人,把乱臣贼子肖寒楚给我带上来!”
兮儿看见自己的父亲满身是血的被几个官兵押了上来,是的,都是血,血水染红了他整件衣裳和整张脸,仿佛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里都渗出血来。
“兮儿!不要相信他们,你爹是被冤枉,你快逃,快离开这里!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为爹爹报仇!”
周围的一切,仿佛突然之间都消息,只剩下傅言其那张得意面庞,他手里拿着刽子手的大刀,高举过头领,放声大笑:“你们没有机会了,让我送你们去地府团聚吧。”
刀落,血花飞溅,洒满了兮儿整张脸。
“不要!”兮儿从床上惊坐而起,这些年来,类似于这样的梦境常常伴随着她入梦,让她一遍遍重复的经历着这种满门抄斩的痛苦,她不知道这种痛苦何时才到尽头。
“怎么了?”竹兰闻声匆匆赶了进了来,看见满头大汗的兮儿,心里立刻明白了,“又做恶梦了?”
“嗯。”兮儿扑到在竹兰怀里,放声大哭,“兰姐姐,我又梦见爹爹让我替他报仇,爹爹是含冤而死的,死不瞑目啊。”
“兮儿,你爹是含冤而死,却不是死不瞑目。你爹让我带你逃跑的时候,只希望你可以幸福的活下去,倘若他知道你现在这么痛苦,才会真的死不瞑目啊。”竹兰轻拍着兮儿的背部,安慰道。
“梦里,爹爹也是叫兮儿快跑。”兮儿泣道。
“是啊,相爷最疼爱的就是兮儿了。”竹兰有些伤感道,“竹兰总算没辜负相爷所托,带着兮儿逃了出来,算算已经过去五年了,兮儿也长大成人完全变了相貌,再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了,所以兮儿可以不用继续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竹兰拿起丝绢,细细拭去兮儿额间细小的汗珠,她心里的苦,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可是她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她不止一次的劝她放下仇恨,重新生活,可是固执的她依然执着着。她明白,只要她一天血仇未报,她就不会得到安宁,无法平淡的生活下去。但她还是希望她可以就这样安宁的活着。
“兰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现在的我,就像一只蝼蚁般,随时都会被人踩死。我不怕死,也死不足惜,但是,我不甘心,为什么傅言其那样的奸臣可以那般高高在上的活着,而我爹这样的忠臣却要蒙受冤屈的死去。”兮儿摇头道。
竹兰怜惜的看着兮儿:“兮儿,不要再去想了,俗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傅言其他总有一天,会得到他应得的报应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爹都已经死了,那善报又如何报得到他的身上!”兮儿颇有些激动的说。
“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善报。”竹兰慈爱的看着兮儿,这么些年,冬梅屡行了她当初的承诺,好好的把兮儿保护起来,直到现在。现在除了她们两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兮儿的身份了。
“兰姐姐你错了,我本来就不应该死,所以我本来就应该活着,甚至应该活的更好!应该有爹有娘陪在身边,应该不必这样畏首畏尾的生活,所有应该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而是让我背负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喘喘茍活于世,这分明不是善报,而应该是恶报才对。可我做恶了吗?没有。我爹作恶了?也没有。”兮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滔滔不绝的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在这个世上,她可以吐露真心话的对像只有竹兰,只有竹兰这样像母亲一般的关心着她的人,她才可以毫无警惕的靠在她的怀里,肆意的发泄着心底的苦闷。
竹兰紧紧搂着兮儿,久久无语,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说什么,才能安慰她早已绝望了的心。最终她轻轻拍了拍她柔嫩的背部,喃喃低语:“睡吧,孩子,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竹兰温柔的声音像道春风,吹在兮儿的心里。兮儿听话的闭上眼睛,双手环住竹兰纤细的腰枝,静静的靠在竹兰怀里。
竹兰俯视着怀里的人儿,那淡淡的烟眉,晶莹剔透的眼眼像极了她的母亲,曾几何时,兮儿已经成大了。
太阳渐渐从云端升起,看着兮儿安祥的脸,竹兰小心翼翼的把兮儿轻轻放下,揉了揉她几乎麻木了的肩膀。她淡笑的摇了摇头,折腾了半夜,这孩子总算是睡着了。打了个哈欠,竹兰离开兮儿的房间,回屋睡去。
待竹兰脚步声远去,兮儿睁开了双眼,其实在竹兰放下她的那一刻,浅浅入眠的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兮儿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拾起衣裳,轻披于身,坐在梳妆台前。终于,又一个漫长的夜晚熬过去。兮儿细细的梳理着乌黑的发丝,看着铜镜里倒映而出的自己带着些许的疲惫。不过再没有其它人会看到这些,兮儿拿起面纱蒙上了脸,镜子里的她,只透出一双淡淡的水眸。
穿戴好一切,兮儿打开房门,缓缓的走了出门去,沿着曲折的小巷,向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萧萧人世情,茫茫十年路。看着眼前这座颓废,毫无生气的府第,兮儿不由从悲中来。曾经,这里门庭若市,川流不息。可又从何时起,这里成了人间鬼宅,避之不及。
这里,就是她的家,自从五年前,这里被查封了之后,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只能向现在这般,远远的眺望,期待朱门再次为她开启。
“吱!~”的一声褪了色的大门,应她所想被缓缓打开了。
兮儿不敢自信的睁大了眼睛,这五年来从未被开启的大门,今天竟然打开了。她感觉到她如雷般的心跳,是父亲在召唤她吗?她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一步步向张开的大门走去。
“啪!~”一包东西突然向她飞来,砸在她身上。
“啊。”兮儿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里面的人闻声,连忙跑了出来扶起倒地的兮儿,颇感意外的道:“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这门外有人,我刚才开门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没关系。”兮儿惊慌的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像只被发现的猎物,随时都有可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兮儿急忙抬起头来,解释道,“我看这里的大门一直是关的,今天突然开了,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哦,是这样啊。”里面的人挠了挠头,解释道,“这是皇上刚赏赐给我们少将军的府第,听说之前这是一奸相的府第,因卖国求荣被满门抄斩后,这里就被查封了。”
“是吗?”兮儿低下头,掩饰着心里的悲痛,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奸相这二个词,身为女儿的她,却丝毫不能为止辩白。
“是啊,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小,可能不曾听过吧。”里面的人猜测道。
“是,不曾听过。”只是亲眼见过而已。
“姑娘,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看着久久卧于在地的兮儿,里面的人不由得有些担心,好心问道。
“应该没有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兮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慌乱中,不小心又踩到了衣裙,再次重重跌倒在地。
“姑娘!”里面的人连忙想伸手接住,却为时已晚。
“来福!”府里传来大妈的叫唤之声,“怎么叫你出去丢个垃圾丢这么久啊,马上少将军就要过来了,弄不好,看我怎么责罚你!”
“唉!就来了。”来福忙回头对着里面应道。
兮儿看了看府里,连忙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起来就可以了。”今天已经有人看到她来到了这里,她不希望自己再被其他人看到。
“那。。。我先去忙了。”来福略一犹豫,飞快的跑回府来。
府里又传来大妈唠唠叨叨的数落之声,和来福的辩解之声,兮儿从地上站起,她明白,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就当她跨过包袱时,一块精致的方帕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她母亲之物,生前爱惜异常,平日里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常常暗自抚摸,据母亲说,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兮儿的腿迈开又缩了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解开包袱,伸手拿出方帕握于手心。
“姑娘似乎对我们府里的所丢之物很感兴趣。”
兮儿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气宇宣昂的男子,无声无息的立于她的身后,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仔细打量着。
“姑娘莫不是哑巴?”来人挑了挑眉,问道。
兮儿定了定心神,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才会是她真正的麻烦,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霸气,仿佛与生俱来,兮儿认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之人。
“我只是觉得这丝帕绣工精美,丢了实在可惜了。”兮儿道。
来人一笑,不以为然的说:“姑娘不妨说说,这丝帕的绣工精美于何处?”
“这丝帕乃是结合了苏绣和湘绣的手法,针角平整细致,色泽过度自然,最主要这丝帕的质地乃是用春蚕之丝织成,价值不菲。”兮儿答道。这物件她见过千百次,岂有不知之理。
“那,既然姑娘如此喜欢,在下就当做个顺水人情,赠于姑娘了。”来人道。
“啊?”兮儿不敢相信,他就如此简单的把丝帕赠于她了。她原以为她必定要花费一番口舌也才能带着它托身。
“姑娘有何惊讶?”来人浅笑,注视着兮儿。
“我觉得已丢弃之物,就已不属于公子,何来相赠之说。”兮儿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的颤抖,努力恢复之前的伪装色。她知道,今天的意外,已经让她泄露了太多的情绪,很容易让他人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也是。”来人点头,“不过,我必须提醒姑娘,这物件可是今朝奸相的遗留之物,姑娘可还依然执意带走?”
兮儿淡淡一笑:“敢问公子,这府第又是何人遗物?公子既然可得住奸相遗宅,本姑娘为何就不敢带走奸相遗物。倘若依公子之言,物也为人分,那收藏古物之人,岂非个个都是前朝余孽,乱党判贼?”
“姑娘玲牙利齿,在下无话可说。但姑娘以蒙面示人,也非光明磊落之行径。”来人突然欺上前去,在兮儿还来不及防范之时,已用手指勾住面纱的一角。
“不要。”兮儿连忙握住袭来的手掌,眼底带着一丝的乞求。她知道她错了,她不该踏入这里,更不该贪念这一方丝帕,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泪珠在她眼里打着滚儿,她又一次感觉到绝望的滋味,这种时常伴随着她的感觉。可这次,她知道这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为何?”勾着面纱的手指始终未用,来人乌黑的双眼直视着兮儿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一般,“难道姑娘长得奇丑无比?”
只是这小小一个停顿,让兮儿感觉到了希望,兮儿既不辩解,也不承认,悠悠开口道:“我娘临死前说,不管何人揭开了我的面纱,那人就是兮儿终身所托之人。倘若公子愿意娶我,就请公子把面纱揭开。”兮儿缓缓放开了紧握着的大手,闭上眼睛,她在赌,赌他不会娶她。不,她也不是在赌,她真的觉得累了,想找个人依靠。
来人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收到了手指。
“你走吧,本将军不会娶一未曾谋面的女子。”
闻言,兮儿酿镪的逃离而去。他拒绝了她,如她所愿,让她完整的离开,可她并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的愉悦。他说的话狠狠的戳伤了她敏感的心,她终究只能是无法露面的女子,她今生注定伴随着她的只有孤独,她是罪臣之女!
“少将军,你怎么如此亲易的就把那个女子放走?依卑职所见,那个女子定有古怪。”副将严文龙看着兮儿的背影沉思道。
“那又如何,对方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林世贤道。
“可她的来意很明显,是冲着前任宰相而来,倘若我们抓回去,严加铐问,定能问出点什么。”副将严文龙急忙道,“趁那姑娘走的还不远,现在抓回来还来得及。”
“文龙,我们堂堂男子汉,要明白的只有在站场上杀了多少个敌人,赢得了多少战绩。朝庭里尔虞我诈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与。”林世贤斥道。
“是。”严文龙恍然大悟,应道。
“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拎进来。”林世贤指着被扔出去的包袱,不容拒绝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