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之上》姜ang

8、第 8 章

　　真像啊……

　　胡安璟小心地把糖放在口罩里，两颗糖紧紧地挨一起，一块儿住在内兜里。
　　他想起来时明冷冽俊朗的眉眼，那双眼睛和盛茗的有七成像，神情也像。
　　不过那时的盛茗，远远没他这么冷，尚且还留着几分少年的张扬和青稚。

　　胡安璟“啧”了一声，迈步进了电梯。

　　名字也像，就是姓不一样。
　　他倒是怀疑过时明是不是盛茗，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只是像而已，仅此而已。
　　因为盛茗不可能不记得他胡安璟，胡安璟有这个自信，像他这种独一无二的天才，见过就绝不会忘记。
　　他多帅呀！这小鼻子小眼长的……啧，完美！

　　所以，如果是盛茗，是完整的盛茗，就一定认识他胡安璟。
　　除非他不是，或者说他不是完整的盛茗。

　　等等！完整……
　　电光火石，胡安璟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猜想——
　　难道说，失忆吗？

　　但是失忆完全没可能啊，生活哪有这么多狗血剧情啊？又不是写小说，俩男的总不能是拍狗血纯爱偶像剧吧？
　　他摇摇头，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猜想嗤之以鼻，完全抛之脑后。

　　……

　　下午十六点三十分，人们在广播声中陆续走进中舱。
　　分工结果出来了，意料之中的，人们不满地喧闹起来。
　　在末日来临之前养尊处优的上层人，要弯下腰身在巨舰的旷地上耕种，几乎所有人心生怨对。但凡能是登上“新光号”的人，不是权势滔天，就是家财万贯，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干农活。

　　茹词坐在高座上悠悠叹口气，暗道：幸亏当初没说太阳活动剧烈的事儿，不然现在肯定得炸，魏壬那秃子竟然比他还聪明。

　　“各位，现如今不比从前，如果你们不接受的话，没人会提供粮食。到那时无论环境多么安好，我们都必将迎来死亡。至于你们现在所拥有的货币，在巨舰上可不流通，那就是废纸，如果不信的话，各位大可试试有谁会接受。”
　　“在这里，可没有人有义务为你们提供生活保障，比起同为人类，在陆地上根本没有生还的同胞们，你们还没有资格在这里叫板抱怨。”

　　人们逐渐安静下来，在茹词的这一番话语中，沉思现状。

　　“或许有人会想着去抢夺别人拥有的生活必需品，这也可以去试试。巨舰上的武器装备，说实话，还没正式开火过呢，不知道谁会有这个荣幸？”

　　一片寂静。
　　茹词在大厅内的回声清晰可闻，这是在敲打，他们可以不满，可以反乱，但后果就要看他们愿不愿意，自己又可不可以承担的住呢。

　　有人的小心思渐渐沉寂，有人的野心悄悄骤缩，也还有人在伺机而动。

　　这艘巨舰上承载着的人们，将在未来绽放人性之花。

　　胡安璟将他们的神态尽收眼底，笑的一如往日。

　　由着加入科研小组的原因，胡安璟和时明的工作，只是在科研室里研究项目，和末日之前甚至都没太大区别，轻松的很。
　　而时桔因为未满十六岁，而且有个在科研组当值的哥哥，暂时可以在屋里窝着，自由自在。

　　茹词扫下方一眼，又道：“并且，在农民之上，还有其他轻松的活计。大家努力工作，总会上升的，目前科研小组正在研发自主耕种机，幸福就在眼前，实现要靠大家。”
　　“在这段时间内，先实行按人分配制度。在各方面逐步稳定后，将如以前一般分发货币，那时，人类社会就会再次兴起。”

　　“这样，还有人不满意吗？”

　　茹词打一棒子，再给画张大饼，让人们望饼充饥，又想着棒子的威力，暂时老实下来。
　　其实说到底他们依靠巨舰而活，实力太弱，又没有抢来主动权的可能，如今巨舰上的主人家没把他们扔下去自生自灭，已经是人道主义，还同往常一样，主动担负起国家的责任，这是人道巅峰了。

　　没枪的打不过有枪的，有枪的打不过扛炮的，这是硬道理。

　　分工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次日一早人们开始上工，似乎又回到建国刚开始，大家努力地挣工分，不过这时只是按人头分，保证每个人的生存。
　　同样的，多的是人偷奸耍滑，少不了偷懒的想法，毕竟报酬都一样。

　　甲板前的那块空地被人填满泥土，前舱、后舱之间，整个巨舰上遍布泥土。
　　只留下几条窄道让人走，听说这泥土都是从右舱运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扎根的泥土。右舱还有3D打印机，但运行的时间太长，举个例子，打印一粒米需要十分钟。
　　“新光号”上的营养液制作工程也极为繁琐，一天出不了几瓶。

　　出于种种原因，这些身娇肉贵的人们开始体验耕种生活。
　　各就其职，巨舰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胡安璟穿了一身耐脏的深绿色衣装，刚进中舱，迎面撞上了包鹄。

　　“哎，安哥！”青年一身工装服，看见他一脸惊喜。
　　胡安璟看向他，微微一笑：“包先生。”
　　冷淡疏离，不失礼貌。

　　包鹄听见这称呼一阵别扭，“嗐”了一声：“可别，这整的怪有学问，我可受不了。安哥，叫我包弟就行……不对，鹄弟弟？也不对。”
　　他烦躁地揉起头发，抱怨一声：“咋这么怪？”
　　“哦，对！”包鹄想到了好主意，眼睛一亮，拍一下手，眉毛飞起来：“叫我包子吧，这我绰号。”

　　没等胡安璟说话，他又自顾自一大串儿喷射出来：“安哥，您在中舱工作？我也中舱，我是在中舱二层Ｂ03，您呢？”
　　“二层Ａ02。”
　　“A02……那是科研二组，您搞科研的？厉害！”

　　胡安璟下巴仍是稍稍抬着，下颚线分明，嘴角的笑意浅浅，上眼睑处那颗小痣闪着傲光。

　　包鹄自问自答着，又说起自己来。
　　“我是学地理的，这世界末日一来，地都没了，本以为没什么用啊，哪想到还是有点用处的。他们要探究什么全球变暖加剧原因和海水上涨来源，就有了我这一碗饭。”
　　“……感谢上苍啊”包鹄感慨一声，双手合十。
　　“哎呀妈呀！八点了，安哥你赶紧忙吧，我要迟到了啊，回聊啊。”
　　他稀里哗啦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看了下表又慌慌乱乱地走了。

　　胡安璟站在原地挑下眉，慢悠悠地往二楼走，到Ｂ０３门口就听见包鹄咋咋呼呼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看去，青年和一屋子的人打得火热，说的热闹。

　　“……哪知道，那羊羔子咬着大叔的马绳不放，那叫一个胶着。”
　　“咬麻绳？”有人惊奇地叫一声。
　　“对呀，你不知道那儿的羊有多野，一嘴下去你头都能没了。”

　　说话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他走到了Ａ02门口，敲了一下门，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门没锁，里面站着个人，敲门的时候却没吱声，一眼看去正是时明，他正站在窗户旁边看海。

　　“时明？”

　　青年转身，神情冷淡，那薄唇轻抿，又添上几分薄情寡义的感觉。

　　“你来这么早？”

　　有点尴尬的问话。

　　不知道为什么，胡安璟一看见他就有一股说话的欲望，估计是想把之前的尴尬回忆给覆盖，再留有一幅美好印象，又或者是看见好看的人，就下意识想再亲近一些。
　　时明用那对浅色琉璃珠正对着他看，好像在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胡安璟心头又是一颤，本能地想抠下来，镶自己珍藏的那个精致人偶身上，看着看着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盛茗……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话脱口而出。

　　“你认识一个叫盛茗的人吗？”

　　“十八岁，戴着黑口罩，像未成年的神明。”

　　“他一笑，全世界都在绽放。”

　　你会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他脚下，卑微地妄想触碰他，呼吸他呼吸过的空气，都是莫大的荣幸。

　　这句话胡安璟按在肚子里，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