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故人何以

15、放心

　　第二天的时候，许行之在走之前来看了蒋丞，前一个晚上顾飞在微信给他说，蒋丞松口了，愿意接受治疗，但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经历的那些事。
　　许行之劝他，那对他来说是段很痛苦的回忆，他是不想让你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怕你有什么负担，怕你会成为下一个他。
　　你也放下吧，别纠结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在你身边，他愿意接受治疗了，以后的路长着呢，让时间把那段记忆淡忘吧，人只有一忙起来，被好的氛围好的记忆包裹着，那些曾经受过伤的就会慢慢地埋在心底了，以后再想起来，也不会很极端，因为心里好的记忆已经够多了。
　　顾飞回他：“我知道，只是心里有点不安。”
　　回了这句话顾飞就没有再回复，许行之收了手机，李炎正在浴室里洗澡，他就着哗啦啦的水声，看着窗外，任由自己放空。
　　“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哗啦啦的水声已经停了下来，李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双手环抱着他，许行之吸了吸鼻子，周身的空气随着李炎刚洗完澡出来，变得湿润，还流动着鼠尾草与海盐香氛的味道。
　　他笑了笑：“没想什么，想你什么时候出来呢……”李炎切了一声，没有多问。
　　他身上用的香氛是许行之送的，第一次是他主动开口要的，那段时间许行之缺乏安全感，看他的眼睛里总有患得患失的目光，在视线接触他之后，他都会感觉到许行之松了口气。到后来，在家里的时候，李炎要是头天晚上把香氛用完了，第二天肯定会在原来的地方看见一瓶新的。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独有的默契。
　　许行之的手覆在李炎环绕在他腰前的手上，转了个身，面对着李炎，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道：“真好闻……我喜欢。”
　　李炎抿着嘴没有说话，耳尖慢慢地红了起来，许行之笑着亲了亲，心里无比庆幸。
　　他在遇见李炎之后总是会做一个梦，循环反复，到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每次惊醒看着身边熟睡的人都会松一口气，然后伸手抱紧他。
　　梦里他和李炎并没有在一个地方，最开始就错过了，后面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两个人最后都没有走到一起，梦太过真实，每次醒来他都会迷茫好一阵，看到李炎才能缓过来。
　　他知道自己的焦虑，甚至差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治得了别人，唯独治不了自己。后来和李炎一起出去的时候，李炎指着柜台里的鼠尾草与海盐香氛说：“许行之，你给我买和这个吧，以后你不用看见我才知道我来了，在呼吸之间，你就可以感受到我在你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李炎就是那个治疗他的人，他有梦魇，李炎就恰好能消除他的梦魇。
　　他送李炎香氛，一瓶接着一瓶的送，要是再做那个梦，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可以闻见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他的安全感就回来了，慢慢地，他不再做那个梦了。
　　许行之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牵着李炎的手去床边，按着他坐下，自己给他吹干了头发。打理好一切，他关了灯，把李炎抱在怀里，吻了吻他，在他耳边说了声：“晚安”
　　……
　　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蒋丞靠在床上，注视着在给他剪指的顾飞，许行之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了，变得柔和起来，蒋丞是真的学着放开了。
　　蒋丞看见许行之来了，叫了声顾飞，顾飞把最后一个指甲磨完，抬起头看着蒋丞，疑惑地嗯了一声，算是问他什么事。蒋丞笑了笑，说道：“许医生来了。”
　　顾飞听见蒋丞的话，转身一看，果盘看见站在床尾的许行之，他打了招呼，许行之对他笑了笑。
　　“顾飞，我想和许医生聊聊。”
　　“好……”顾飞刮了刮他的鼻子，站了起来，“我去外面，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嗯……”得到了蒋丞的答复，顾飞走了出去，在门外碰见了等许行之的李炎，顾飞冲他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算是打了招呼。
　　病房里的许行之拉了把椅子坐到蒋丞旁边：“蒋丞，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嗯……”蒋丞点了点头。
　　许行之发现，他握着放在被子上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你可以把我当个树洞，不能和顾飞说的，就跟我说吧，我会替你保密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蒋丞强迫着自己松了口气，深呼吸了几次。
　　“许医生 ……”蒋丞感叹了一声，慢慢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六年前……”
　　病房外现在还算安静，顾飞能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但听不清是什么，他叹了口气，蒋丞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去仔细辨认呢，他跟李炎说：“李炎……陪我出去买个东西吧。”然后就拉着李炎离开了。
　　并不是去买别的，他和李炎去了外面的花店，抱了一束花，他并没有要任何包装，就只要了花。李炎看见，想着和蒋丞待在一起的许行之，也定了一束花，但只不过没有马上拿走。
　　他们出去的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45分钟左右，他们回到病房前的时候，许行之还没有出来，两个人就坐在外面等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病房的门被打开，许行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顾飞手上的话愣了愣，问：“你出去了啊？”
　　顾飞嗯了一声，许行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
　　顾飞听到许行之的答复，松了口气，跟他道谢快步走进了病房。在他目光里的蒋丞，和在他出去之前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的，就是在看见顾飞的一瞬间，眼睛里有开心，有喜悦，有浓浓的爱。
　　蒋丞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一捧花，笑了笑：“回来了？”
　　“嗯……”
　　顾飞走了过去，看了看怀里的花，又看了看蒋丞，说道：“给你的，没让老板包扎，反正拿回来肯定得拆，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把他修剪了。”
　　“好。”
　　顾飞摸出兜里的剪刀递给了蒋丞，拿了床头的报纸垫在了被子上，把花放到了桌子上，拿起来一束递给蒋丞，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花瓶去接水。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蒋丞每周会去花卉市场买花回来，自己修剪放进花瓶里，他们家的客厅里，时时刻刻都是香的。
　　他接完水回到病床前，蒋丞已经修剪好了两只，看到顾飞回来了他拿起来递给顾飞，顾飞接过放花瓶里，然后再递一只没修剪的给蒋丞。
　　……
　　李炎和许行之开着车出了医院，行驶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叫许行之在车上等着，自己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过了一会，李炎抱了一束花回来，递给他，视线没看着他说：“给你的，和顾飞一起来买的。”
　　许行之把花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闻了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红了耳朵的李炎，随着他的笑声，李炎的脸迅速的变红，还哼了一声。
　　“我很喜欢……”
　　许行之说了四个字，李炎哼了一声，说着：“那出发了！”不接他的话茬。
　　许行之任他害羞，任他无限可爱，低头闻了又闻怀里的花，很是高兴。
　　他想着蒋丞最后跟他说的话：“我放下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许医生，麻烦你帮我个忙……”
　　之后他出去跟顾飞说了放心两个字，是让他真的放心，不是客套话，这是蒋丞想通过他，传达给顾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