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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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把门打开来。
舒九溪调整好表情，带着标准营业微笑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庄槿。
不是别人，不是其他任何和她生日在同一天的人，舒九溪最荒唐的设想成了真。
就是庄槿本人，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本就没有彻底平静下来的心更加卖力地跃动着，精心调整好唇角弧度的营业微笑僵在那里，舒九溪只定定地看着庄槿，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
两年过去，庄槿似乎是不太一样了。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脸上带着一点淡妆，头发比以前长了不少，低低扎在脑后，唯有那双眼睛，单眼皮让它们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依旧是又凶又冷漠，看她的样子像在看任何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可是她还记得它们在以前是如何看着她的，温柔的笑意解冻了其中的寒冰，饱满的嘴唇也会抿着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两厢对比之下，让此刻的她比过去两年内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怀念从前。
舒九溪又不合时宜地发现，自己还穿着画有明黄色小鸭子的浅色睡衣，脚踩最喜欢的亮橙色拖鞋，头发半干不湿，刘海被洗完脸后忘记摘下去的小黄鸭束发带掀上去，素着脸，绝不是一个适合久别重逢的造型。她郁闷地想，出门前照镜子时怎么会觉得这个造型可以见人的。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闹得不可开交，舒九溪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的小黄鸭，考虑着要不要立刻后退转身跑下楼，装作自己从没来过。
正在脑内规划着逃跑路线，她忽然看见庄槿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理智立刻回笼，生怕庄槿说出什么她不愿意听的话似的，抢在她之前说道:“生日快乐......”
庄槿好似被她的抢白堵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要说出口的话，终于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点头答道:“谢谢。”
这一句后，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庄槿似乎在犹豫着怎么措辞开口，而舒九溪还沉浸在震惊当中，视线只敢落在庄槿脖颈处。
直到屋里有人扬声喊了庄槿一声，问她怎么回事，庄槿才先有所动作，她退后一步让出门口，侧过身让舒九溪进去，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又对她小声说了一句:“屋里有摄像机。”
被庄槿这么一提醒，又想到庄槿脸上还带着妆，舒九溪木木的脑子里有了些反应，进屋乖乖和大家打了招呼，在报上自己的大名的同时用眼睛搜索摄像机的位置，一番考量后选了个镜头扫不到的角落猫进去，假装自己不存在。
舒九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很乱，在今天之前，哪怕是睡前脑补久别重逢的戏码时，舒九溪都不曾想过她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相遇。她最荒唐的设想也不过是很多年后，她们都在娱乐圈内有一小席的位置，在某次活动上不期而遇，她会高冷地点头同庄槿打招呼，庄槿也再平淡不过地回应她。在这一短暂地重逢后，她们依旧沿着划定好的人生轨迹继续前进，在偌大的圈子内走着鲜有交集的两条路。
舒九溪保持着一副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任由思绪纷乱地舞着，直到被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借着身高优势从身后搂住脖子，喊了一声:“小萝卜！”
舒九溪下意识挣扎了几下，苦于对方臂力实在强劲，没有挣开。不过不需要回头确认，凭借这份巨力和“小萝卜”这一称呼，舒九溪也知道了身后是谁。
来人是顾维焉，舒九溪与庄槿曾和她同在绮落文化当练习生，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庄槿和舒九溪先后离开绮落，顾维焉却一直留了下来。
不过舒九溪在离开后也没有和顾维焉断了联系，她们的消息往来要更加频繁，她们会谈论从绮落出走的部分管理层最终在蓉城开了新公司泽灵娱乐，也会聊到舒九溪被公司安排补习文化课，历尽千辛万苦考上了燕城的艺术类大学，包括这次来参加选秀，也有互相通过消息，知道彼此都会来。
有熟悉的人在身旁让舒九溪的神经暂时舒缓下来，她由顾维焉锁着，一同看向不远处吵吵闹闹聊天的人群，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也在这？”
顾维焉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能一笑付之的人，但实际上却再机敏不过，加上她们两人本就已经认识了三四年，立刻察觉出舒九溪这句话背后没直接说出口的意思，她一手不安分地揉捏着舒九溪的脸，另一只手却把人锁得更紧，然后才笑嘻嘻地赔罪:“是庄槿问我来的。对不起嘛，之前没和你说过，不过你也没问过呀，我以为你最关心的就是我呢。”
说完，顾维焉还俯身歪头观察着舒九溪的反应，一捋长卷发垂到舒九溪脸旁，蹭得她直发痒。舒九溪本没什么反应，倒是被她这副举动激出了逆反心理，呼地一口吹走她的头发，又用胳膊肘给了她一下子。
顾维焉似乎很满意舒九溪的反应，虽然没笑出声，但舒九溪通过她胸腔震动的频率就知道她一定在笑，果然她带着笑意撒娇道:“我就知道小萝卜不会怪我的。”
“听话”的小萝卜闻言又给了她一下子。
她们虽然站在角落，但房间也就这么大，依旧能听见其他人的聊天笑闹，其中时不时就夹杂着“槿姐”“阿槿”这样的声音。
她们似乎都和庄槿有这样那样的交集。舒九溪不知道她们是之前就和庄槿认识，抑或是面试时见过面，还是在短短十余天的练习中结识，她发现自从分别以来，她对庄槿的近况完全不了解。
这样想着，也就情不自禁地问出口了:“庄槿现在在哪个公司？”
顾维焉知道她这是想问了，就顺着她的问题说下去:“她现在在燕城，签了予禾音乐，就是那个老牌音乐制作公司，这次予禾就她一个人来参加，初评级是和她之前的朋友组队。”
旁边那群女孩聊天的声音也接着顾维焉的话传过来。
“我之前不认识槿姐啦，是最后一次面试的时候节目组让我跟槿姐她们组队，说我们三个的声音挺搭的，效果应该会不错。”说话的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皮肤白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孩，“槿姐人真的超好，吉他，钢琴都会玩，还能自己作曲，要是我也能像槿姐那么厉害就好了。”
“白川！又夸阿槿呢？”
舒九溪眼看着被点到名的白皮肤女孩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她们一道循声看去，方才去叫舒九溪上来吃蛋糕的笑眼少女年漫和庄槿一道走了过来:“呀，小兔子也在这呢。”
大家互相看着，寻找哪又有个“小兔子”，舒九溪也跟着左右看着，却见年漫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小兔子躲在这干什么，阿槿刚才找了你半天呢。”
舒九溪一惊，也顾不上什么紧张或是尴尬，登时看向庄槿。
庄槿许是也没想到年漫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站到中间，介绍道:“年漫，这是舒九溪和顾维焉，我的......朋友。这是年漫，我发小。”
发小？
舒九溪没吭声，只是又冲年漫笑了笑。倒是顾维焉从她身后走出来，转而站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调侃庄槿道:“好哇，你怎么背着我们还有发小？你的发小不是我吗？”
舒九溪想，庄槿大概和顾维焉也一直保持着联系，面对她显得更加自然:“行行行，既然是我发小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别藏这了，往外走走吧。”又扬声和屋内其他人说，“要切蛋糕啦，大家都往中间站站吧！”
庄槿转身走回桌旁，舒九溪反倒不想跟着往里挤了，只象征性地朝中间挪动几步，顾维焉虽被“邀请”往外走走，但舒九溪没怎么动，她也就跟着没动。
最终，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层，和着其他人轻声唱着生日歌，看着庄槿被簇拥在正中间，面向点起的蜡烛闭眼许愿，又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吹熄蜡烛。
站得离庄槿最近的一直是年漫，插蜡烛，帮着戴生日帽，递纸盘和蛋糕刀的都是她。庄槿的身子也始终自然地微微偏向她，偶尔侧耳听她说话，她又在接过庄槿切的蛋糕后第一个把奶油点在庄槿鼻尖，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奶油混战。
而舒九溪只是沉默地混在人堆里，唱过生日歌又接过分来的蛋糕安静地吃完，耳边始终充斥着其他人一口一个“槿姐”“阿槿”地夸庄槿“好厉害”“唱跳全能”“会自己写歌”“有机会想跟槿姐学吉他”，作为一个被冠名为“庄槿的朋友”的人，似乎还不如其他人同庄槿熟悉一样。
一群人一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散去。
顾维焉同舒九溪在门口和庄槿道别，一起下楼，顾维焉将她精准地送到1606门前，代她敲了敲门。
哒哒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林牧月一把拉开门，在探出头前先迫不及待地问:“九溪你终于回来了！我的蛋糕呢？”语毕才看见舒九溪背后的顾维焉，轻轻“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不问是谁就开门？”
闻言，林牧月也不管还有生人在，提高声音反驳道:“都一点多了，除了你们还有谁不睡觉敲别人门！”
“你也知道一点多了，小点声行不行？”
林牧月知道论斗嘴斗不过舒九溪，装作没听到逼问，自顾自转移了话题:“蛋糕呢？”
顾维焉怕她俩再呛起来，抢先回答:“场面太混乱，我们都忘记了，下次姐姐给你买蛋糕吃。”
“那多不好......”林牧月很好意思地不好意思起来，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天是你过生日吗，生日快乐？”
“不是我，我替我朋友送九溪回来，我是顾维焉。九溪就交给你了，让她早点睡。”顾维焉轻轻把舒九溪推进屋里，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最后只是拢了拢她已经完全干掉，恢复蓬松的卷发，说，“晚安啦。”
关了灯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很晚了，天亮后还要继续去练习，舒九溪却一时没有睡意。她从没想过会和庄槿在这样的场景下久别重逢，更别说在接下来的录制里，少说也要朝夕相处两个月，多说就更没边了。
今晚同两年前那晚的两场生日派对交替出现在眼前。一个是她们自己挑挑拣拣点好外卖，为了凑满折扣反复算来算去，一个是全权由大手笔的公司包揽，除了精心用气球彩带装饰过的房间，还有各种零食炸物甜点，蛋糕也比两年前的气派得多；一个是被朝夕相处共同练习的伙伴们围绕，大家笑着闹着开着玩笑，亲昵地搂着彼此的脖子，一个充满了并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她站在那，身边除了顾维焉谁也没有。
两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她舒九溪自诩不是认生害怕社交的性格，虽较之以前稳重了不少，但今晚的沉默寡言或许更多还是因为这意外的重逢。
那庄槿呢？她还是以前的庄槿吗？
从女孩们的聊天透露出来的看，她果然还应当是那个庄槿，无论到哪都是小老师、主心骨、大神一般都存在，都能凭借实力和人格魅力吸引一批小迷妹。
可她对自己的态度，是那样温和有礼得恰到好处，虽正如对其他人一般，但于她来说却过于陌生。
她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她不知道庄槿，可她希望自己能够在庄槿面前表现得如之前一样，不流出任何异状。
想着想着，睡意终于慢慢袭来，在跌入梦境的前一秒，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一声，接着又响了一声。
“谢谢。”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