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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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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黑暗后露西尔看到了托马斯正高兴地向她招着手,在那个梦幻的庭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远处的城堡里传来了埃里克的歌声,托马斯对她笑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
她们两个牵着手踏着铺满丝绸花朵的路走向城堡。
路边的大树上是被吊死的伯爵夫妇向他们温柔地笑着,夹道的村民向她们扔去鲜花与掌声。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露西尔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这是天堂,有着天使的天堂,她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蠢货会求一死了。
曾经与她互相仇视的人此时也都和蔼可亲,城堡大门口的花形拱门下站着身穿西装的埃里克,他扭曲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眼睛里全是爱。这太美好了。
“姐姐,快去吧”托马斯将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郑重地交给一脸温柔的埃里克。埃里克在她的手上落下亲吻将她梦寐以求的大钻戒戴在了她的手上。
“克里斯汀”埃里克开口深情地对她说。
“不”
露西尔突然从床上惊醒,她的心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痛哼。
这是哪里?她望着木制的简陋天花板,揉着头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淡绿色的床幔,朴素的木质家具上面刷着嫩黄的涂料,针织的桌布上面摆着水晶果盘,窗台上还有一束新鲜的白色玛格丽特。这是露西尔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风格,她飘荡半生住过的房子要么简陋要么华贵但那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容身的地方,而这里却有让她第一眼就想要留下来生活的冲动,窗外透入的暖白色阳光为这个简陋而温馨的屋子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唔”露西尔扶着头,挣扎地想要坐起来,她的身体酸痛无比,甚至感觉到了骨头的响声。晕倒之前的场景在她的大脑中播放,她捂着头痛苦地想着
‘还好,我没有杀了克里斯汀,可是,真的没有吗?’她又不经怀疑自己,将目光移向自己枯瘦如骷髅的洁白手掌“真的没有吗?”她喃喃自语。
她已经记不清了
然后呢?她用匕首刺向克里斯汀,然后她看到了倒地的埃里克,还有突然出现的托马斯。
等等,托马斯
托马斯早就已经死了啊
那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我到底杀了谁?”
露西尔痛苦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屋子的小木门并没有关,她扶着东西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外面是一个古朴的小客厅,黑色的沙发,正在燃烧的壁炉,墙上挂着一张戴着头和角的完整鹿皮,沙发前面的地上也是动物皮毛做的厚实地毯。
吧台上有喝了一半的酒和一把小提琴,这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急切地想要逃走。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常年随身携带的匕首已经无影无踪,藏着迷药的戒指也没有了,还有其他首饰,这种状态让露西尔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鸡蛋,比被脱光衣服还让她不自在。
她小心翼翼地从开放式的小橱柜里找到了一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藏在裙子的内衣里,从已经痊愈只留下一排肉虫似的丑陋疤痕的左臂能判断出她距离失去意识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胸口依旧存在的剧烈疼痛昭示着她的伤是多么严重,果然在掀开衣服后发现了一道狰狞枪伤。
不行,得离开这里。
这座房间现在没有别人,露西尔咬着牙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从房间的抽屉里搜刮出一大堆的金币装进用床单卷成的报复里为自己换成从另一间屋子里翻出来的一套宽大的男士衬衫马裤。
从屋子的摆设还有衣服的款式她能隐隐猜出这间房间的主人是谁,但是不确定自己最后是不是真的杀了克里斯汀的她只能暂时离开这里。
她能看出来埃里克对克里斯汀的爱意,那天埃里克对着她的怒吼还有他愤怒憎恨的眼神深深地在她的心里刻下了流着血的痕迹,每次破釜沉舟的冲动后都是无尽的悔恨,也许埃里克救醒她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呢?
露西尔其实并不怕□□上的折磨,但是她却从内心深处恐惧埃里克对她的憎恨。在最难过的时候她想过,只要能让埃里克永远记住她,即使是憎恨也无所谓,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又怕了。
迅速地收拾好行李,露西尔没敢去触碰正门,从正门的窗子她看到了院子里拴着一条黑色的大狗。这就像一座普通的庄园一样院子甚至还有一间牛棚,牛棚里还有一群正在哞哞叫的奶牛。在观察一圈后露西尔从杂物间的窗户翻了出去,这是一个孤独的地方,目光里找不到另外一间房子。
远处是白色顶峰的高山,一望无际的草原天空是完全干净无云的深蓝,露西尔转身跑向了另一边幽暗的深林。
“嗷呜呜呜”没跑多远的她就听到了一声幽灵般的嚎叫。
“该死”即使是野外生存经验为零的她也听出了这个声音以为这什么,她久病初愈的身体让她停下了脚步打算转身原路返回,就在这时一只瘦骨嶙峋的灰狼出现在他眼前。
这只狼的体型很大,但是身子却很瘦,灰色的毛坯下还有这隐隐血迹,但着一双幽绿的眼睛却闪着凶残的光。露西尔从衣服里抽出小刀,着刀是用来防人的,露西尔在跑出来前也没想到过自己会遇到非人类的威胁。
“嗬”她举着刀向前一步发出嗬声想要恐吓这头巨大的野兽,灰狼也如她的期望般恐惧地向后退了一部,但又灵活地跳向一边,它也张嘴发出恐吓的声音,一人一狼就这样对峙着。
“你这个畜生”露西尔嘴里骂着,脑子疯狂地转动着该如何应对面前的场景,自负的她并不认为这只野兽能真的杀死她,看到旁边的一块胳膊粗的枯枝,她突然灵机一动。
“啊啊啊。”露西尔突然凶狠地大吼一声向前冲去,灰狼被她的突然吓到又往身后跑了几步,但是依然不想放弃眼前的食物的它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露西尔。
露西尔迅速蹲下身体,灰狼以为自己有了可乘之机从原地跳起飞扑向露西尔,它巨大的狼爪狠狠拍向露西尔的肩膀在她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就在它长大的嘴巴直直地咬短露西尔的脖子时,露西尔从地上捡起了粗重的枯枝,枯枝在灰狼巨大的咬合力下瞬间粉碎。
这时露西尔的短刀已经借着它的冲劲捅穿了它的脖子,削水果的刀对灰狼巨大的体型来说虽然不能一击致命但只要使用的得当依然能使它失去行动能力。
灰狼挣扎着退后,感受到生命流逝的它的第一本能就是夹着尾巴逃跑,它的血从喉咙处如泉水般不断涌出。露西尔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的朝它的脑袋砸去。
“下贱的畜生。”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嘴里粗俗地辱骂着。
倒霉的灰狼巨大的脑袋被她砸的四分五裂,它的身躯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露西尔抹了把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久卧床榻的身体经历了长时间的运动后又经历了这么一件事已经将近力竭,但是她害怕血腥和刚才的声音会引来更多的野兽,此时月亮已经挂在树梢,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件林子,活在城市里太久了甚至忘记了会有比人还恐怖的东西。
“露西尔”埃里克的声音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听到声音的露西尔连忙俯下身体将自己与草丛融为一体,她的心紧张地都要跳出嘴巴。
埃里克是循着露西尔的声音找来的,今天他去远方的镇子里买了一些东西,结果一回到家里却发现露西尔不见了,来不及多想他就拿起了猎枪冲进了林子。露西尔的想法对他来说过于好猜,不过前提是她不发疯的时候。
“不要再躲藏了,我已经看到了你。”埃里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声直直的向露西尔走来。
感受到他接近的露西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包袱就要逃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她的身体瞬间僵直。
“过来。”埃里克冰冷的声音从露西尔身后响起,露西尔颤抖着转过身‘我真的杀了克里斯汀吗?’她心咚咚的跳着,埃里克举着枪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与以往不同的埃里克穿着宽松的衬衫和裤子,头上戴着一顶可笑的报童帽,帽子下还是他那个泛着寒光的白色陶瓷面具。他手中的猎枪直勾勾地对着露西尔。看到露西尔染血的领口后他眉毛一皱。
露西尔低着头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不同寻常的埃里克,她脑中疯狂模拟着如何在不伤害埃里克的情况下逃走的各种方案。
“好女孩,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在她几步远的埃里克放下了手中的枪,声音卸下了刚才的冰冷,这么一点的小改变就让露西尔放下了想要逃跑的冲动只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露西尔在心中唾弃自己的软弱。
埃里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蹲下身检查地上的灰狼尸体,他刚才见到露西尔的第一眼就是她在用石头砸狼的尸体,他在露西尔惊讶的眼神中弯下身子将鲜血淋漓的灰狼拿起来驮在肩膀上。“我正好向要一头狼皮地毯,虽然它的毛色不是很好,但好在体型够大。”他就像面对一个正常地好友般,轻快地和露西尔说这话。
“埃里克?”露西尔不确定地出声,眼前这个人和他以往的形象初入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胸口和脖子处的痛在提醒着她,她甚至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我想,你应该还有充足的经理跟着我走出这座森林。”埃里克拍了拍肩膀上被砸碎的灰狼脑袋,又看了眼露西尔怀里看着沉甸甸的报复面具下的金色眼睛里是满满地戏谑“勇敢的猎人,强壮的小偷。”说着还把手中的猎枪递给露西尔。
露西尔拿着枪无措地低下头点了点头,抿着嘴跟上了埃里克的脚步,其实她已经精疲力尽了,但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感觉怎么样?你的伤口。”埃里克扛着狼的尸体都在前面,头也不回。
“有点疼”露西尔说。
“但这些疼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埃里克说“毕竟你连死都不怕。”
“我当时……”露西尔小声地嘟囔着。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这才是真的我。”埃里克讽刺地模仿者她当时的话。
露西尔表情扭曲地低着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惜走在她前面的埃里克并没有欣赏到。两人就这么尴尬而沉默地在月光的指引下回到了那座孤独的房子里。
“你先坐着,水壶里有新鲜的牛奶,旁边的罐子里有糖,你要是想喝可以自己去壁炉边上热一下。”从正门进入屋子的埃里克脱下自己的报童帽挂在门口的帽架上,没有戴假发的他脑袋上只有稀疏的头发如杂草般杂乱地铺着。
他向露西尔说着,这熟稔的态度让露西尔以为自己是不是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和埃里克一起生活了很久了。
“我去换身衣服”埃里克将灰狼尸体倒挂在院子高高地篱笆上,黑色的大狗闻到血腥味后兴奋的大叫起来。他用自己骷髅般的手摸了摸大狗的头后他就走进了今天露西尔扫荡过的另一间房子。
露西尔不安地攥了攥手,忍着脖子上的痛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如埃里克说的那样去热牛奶,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有点恍惚,就像他们本就该如此一般,平静自然。
埃里克很快就换下了他那身沾染了狼血的宽松衣服,他穿着板正的西装马甲走出了房间,脑袋上的杂草也被整齐油亮的假发重新盖住。
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过来,我帮你看看。”他向露西尔招手。露西尔乖顺地做到他的身边,借着烛光埃里克拉开了她的衬衣,露西尔的呼吸一窒。“放轻松,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我从来没见到过你这种生命力顽强的人。像海德拉一样。”
为了方便,露西尔的衬衣被完全脱下,露出她衣服底下只被布包裹着胸部的身体。埃里克用棉签为她清洗肩膀上被灰狼抓伤的伤口,那是两道还在流着血的深深地抓伤,伤口被触碰的刺痛让她的眉头深深皱起。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毕竟那么近的距离那么严重的伤。但是没想到流了那么多血你的心跳依然强健有力。”埃里克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后来我又做好了你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准备,结果你刚醒来就能偷走我一袋子金子和食物,走那么远甚至还能杀一头狼。”
“我...”露西尔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在猎巫行动被抓住,他们绝对会发现再烈的火刑都无法烧死你这个恶毒的女巫。”
埃里克为露西尔的伤口包扎好后就站了起来自然地走向厨房“你可以回房间换一身衣服,睡一会然后出来吃饭。”
“哦...好.好的”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的露西尔唯唯诺诺地站起来向埃里克点了下头,然后眼神躲闪地回到房间,她发现衣柜里满满一柜子的衣服,一部分是她曾经自己的裙子,一部分是没见过的,在柜子底下是一排整齐的小箱子。她将小箱子拖出来一个一个地打开,发现里面都是她曾经的首饰还有各种小物件。
不知道怀有什么心思的露西尔穿上了一件绣有暗纹的黑色裙子,本来合身的定制裙子对现在的她来说竟然有些松垮了,房间的梳妆镜旁放着一套属于她的珐琅工艺的金属梳妆工具。她点上煤油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得如骷髅一般已经失去了她曾经刻意为之的美感,她的骨架不算小,如今骨节突出在各个关节,长到大腿的厚重黑发如同布娃娃的假发一样在她身后披散,活像一个行走的骷髅。
这是她醒后第一次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捂着嘴后退,在遇到灰狼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这么惊恐的神色。她尖叫一声用幕布将镜子罩上,脱了黑裙子上床将自己蜷缩在被里。
‘咚咚咚’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露西尔”
她没有回答
“该死,”埃里克用枪打碎了门锁冲了进来,看到蜷缩在床上的露西尔。他一把将被子掀开。“你又怎么了。”他连忙跪在床边焦急地检查。
“不不不”露西尔从他手里抢夺回被子盖在自己脸上。
“你到底怎么了?”埃里克气急败坏地说。
“我太难看了”露西尔捂着脸哭着说。
听到她的话后埃里克将被子扔给她,从地上站起来“该死的,需要我给你准备个面具吗?”他心中的怒气让他的语气十分粗暴“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打扮整齐地坐在餐桌上。”他转身一脚踢倒了盖着幕布的化妆台后大步走出这个房间,临走时大力地将破碎的门摔上,柜子倒塌的声音和玻璃碎裂的声音让露西尔身体一震,煤油灯倒在地上很快就自己熄灭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埃里克,不能继续再违背他的命令了。
露西尔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白色丝绸和层层蕾丝做成的睡裙套上,胡乱为自己擦干脸上的泪痕将身后厚重的黑发编成一条粗长麻花辫,摸着黑躲开地上的碎屑出门。这道质量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木门先是被埃里克用枪把门锁击飞,然后又被狠狠摔伤,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埃里克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他黑色的餐桌边上穿着衬衫马甲十分优雅的样子,看到露西尔出来他起身为露西尔拉开凳子。他的面前是一份煎牛排,还有一份红酒,甚至还做了摆盘。
露西尔的面前只有一小份土豆泥和她刚才自己热的牛奶。露西尔不敢说些什么也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入口是一种浓重的奶香与香醇的肉味,她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埃里克,一直看着她的埃里克淡淡地说。
“这是我曾经跟着波斯皇帝的御厨学的,如果你喜欢我还会学很多东西。”
“你可以教我吗?我从来没做过饭。”
“你没必要学。”
“我也想做给你。”她坚定地说。
“明天吧。”埃里克在她的目光中没有坚持住“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
“我们这是在哪里?”露西尔问。
“瑞士,我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买了一处房子。”
“我喜欢这里。”露西尔
“你不想回去吗?因为你的突然消失,现在巴黎的侦探和小报记者们已经忙翻了,剧院里的那两个经理急得胡子都快白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说,在里很好,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露西尔对于现在的情况还是不是很理解,她试探道。
“当然,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埃里克摇了摇手中的红酒。
巨大的喜悦冲击到露西尔突然发出噗呲的笑声,她不敢问埃里克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她为他的只言片语而喜悦。她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勾起。
“你为何而喜悦”
“为你”
“疯癫”埃里克嘴里嘟囔,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很多话都不能说,刚好,露西尔与他都是识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