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花妖是男人》非 白

31、 三十一

　　三位小王爷恋着祖母，她巴不得留下他们，自己一人跟着宫女往宫外走。
　　虽然她没闹明白娘娘的用意，却把握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位开宝皇后娘娘急切希望青城娶媳妇，只要是个让青城满意的女的，什么也不挑剔，在婆媳争战如火如荼的现代世界里，这是多么难得可贵啊。
　　想到这里，沈小连是有喜有忧。喜的是青城周围根本没别的女的，那么她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可忧的也是这个，好像没见他对哪个女的有兴趣，而且喜怒无常，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唉，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成纱。在他面前，就要倒过来。如果青城肯对她笑一笑，她立刻就扑倒在他的石榴裤下了。
　　这么东想西想，忽然侧门边传来一阵嬉笑声。
　　有人胆子这么大啊，敢在安静庄重的后宫放肆嬉笑，沈小连转头望望。只能隐约见到花窗短墙边几个侧影，还有围在中间的一小截红衣。
　　“啊，是夜郎来了！”那宫女刚才还目不斜视红尘不染的表情，这时掩不住脸上几分欣喜。
　　夜郎？色狼吧？
　　沈小连听到夹杂着年轻的男声，宫里竟然有皇帝之外的男人跟宫女调笑的？
　　“小娘子，你可否自己先去？直接往前走就到门前了，马车在外面候着呢。”宫女顺手指了指侧门，眼睛却瞧着另一边。
　　沈小连也好奇起来，什么男人这么有魅力？
　　“夜郎？比华王爷还好看吗？”
　　宫女有些忸怩：“不是这样说嘛，华王爷自然非比一般，不过这夜郎……却是另有一样风流仪态……”
　　那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惹得沈小连也心痒痒，美男谁都想欣赏啊。那宫女已急不可耐走去，沈小连跟上。
　　那男的说话了，声音轻柔带一丝慵懒：“……我知道那人今日入宫了，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趁着有闲时来看望众位小娘子，你们却开口闭口和我说起他的好来？”
　　“夜郎，奴家可没说……虽然都说娘娘请来的这位上官公子风流潇洒，奴家还是觉着……夜郎最好。”
　　一个女人含羞带喜争着说完，引来几个女人的应和。
　　咦，是说上官澈？他才到这京城多久，在宫里就有粉丝啦？不过依照他的性格是很受人欢迎的，华王府的人有成见才对他不搭理。
　　身旁宫女已经奔过去了：“夜郎！”
　　那红衣男人潇洒转身看过来。
　　沈小连呆住了。
　　金纱逍遥冠，大红交领镶金边的衣服，下边是黑裳白底红靴。这一身打扮在一般多穿黑白灰的男人里面就太显眼了。偏偏他很适合，下垂的眼角脉脉含情，红艳的嘴角隐隐带笑，十足妖孽之气。
　　沈小连惊呆的原因，就是他的确是妖孽，是刚到王府那一晚差点把她掳走的家伙。
　　完了，她后悔自己这么冒失冲了过来，这下不就被逮着了。这些宫女不知道他是妖怪？
　　“二位小娘子，好久不见。”这红袍妖怪见了她却一点没有惊异，施施然踱过来。
　　沈小连不由往后退。
　　“夜郎，你又认错了，她不是宫女，你肯定把我也忘了！”旁边宫女跺跺脚，撒起娇来。
　　“哦，小娘子，我怎会忘了你呢？”那夜郎赶紧一转身，微眯着眼，手里扇子一挑宫女下巴，“你是福蓉？不对，杏叶？啊，我再想想……小娘子可别生气啊，我夜某偏生只记得你晚上的面容，这白日……”
　　后面几名宫女吃吃笑起来，被他调戏的宫女虽然嘟了嘴，夜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就转嗔为喜了。
　　古人这么开放？沈小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现代也没这么大胆的吧？换了沈小连那可就让他尝尝无影脚了。
　　她趁着一群人打情骂俏的机会向外撤。
　　坐上马车，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沈小连多数时候是不愿动脑，现在一个人在车里，冷静下来想了好久，发现有些事很蹊跷。
　　上官澈进宫，红衣妖怪就躲到后宫调戏宫女，看样子他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不管这红衣妖怪和宫女的关系，他既然能这么自在在宫里逗留，肯定是受最高领导信任的——那个皇帝赵光义一边请上官澈对付青城，一边还和妖怪勾结？
　　也就是说，皇帝居心不良，还防备着上官澈。如果能让上官澈知道这个事实，他会不会不再为难青城？
　　沈小连这么一想，又有点怪自己刚才走急了，也没抓住什么证据。但是上官澈会相信她说的吧？

　　“吁——什么人敢拦着王爷的车？”外面侍从一声怒喝，车子陡然停下了。
　　“这就是说我没有拦错，这是从宫里出来的华王府的车？”软绵绵的声音说。
　　啊，那个妖怪？
　　沈小连吃一惊，偷偷把帘子掀开一点看，马车已走到一处静僻无人的地方，前面十米之外站着红衣妖怪。
　　“方才是我疏忽，竟然放走了重要的人，现在你们乖乖把人交出来，我留下你们性命。”
　　“大胆狂徒！”侍从全都拔出武器，准备迎战。
　　红衣妖怪魅惑一笑，张开双袖，作势要飞起来。
　　“等等！别动手啊……”沈小连左右权衡一下，壮着胆子跳下车。
　　“小娘子？”红衣妖怪歪歪头看过来，一双邪魅的眼睛微微眯着。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不是她不怕，是她知道，这些侍从是普通人，哪里是妖怪的对手；他们白白送死她还是会被抓走，何必连累人夜夜做索命噩梦呢。
　　早知还是让沐陇来，可是沈小连讨厌他，自作主张先走了，这时后悔也没用。
　　“好，小娘子这般知趣，我依着就是了。”艳唇含笑，红袖一拂，这妖怪收了架势。
　　沈小连努力伸直发抖的腿，咽咽口水。

　　华王府。
　　“王爷……怎么办？”沐陇问。
　　青城脸色沉郁，背身看着窗外。
　　他提醒过沐陇看着沈小连，可是沈小连也任性，不说一声就先出府了。沐陇一心全在公主，哪会料到沈小连偏巧就碰上了那妖怪。
　　是他是疏忽了，他应该知道那个家伙不会罢休。也许皇帝逼着他同意公主和亲的事，扰乱了心神。
　　只是这个似乎又不重要了，更让他心烦的事来了。
　　那个蠢女人，居然自己乖乖跟着那家伙走了。
　　自然她是不知道那家伙底细，但是拖延些时间，也许还等到他赶去——她却自己……
　　青城暗暗攥紧拳头。
　　这个家伙的法力已不足畏惧，可是心里怎么慌得厉害，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极不舒服。
　　事不宜迟，他找来大管家赵良，要他把请休的奏疏交给秦王。
　　又说：“我出去几日，府中谢绝所有访客，就说本王身体有恙，无法见客。其余一切如常即可。”
　　管家赵良应声离开，以前青城在封地，这王府也是交给大小管家管理，因而赵良等人习以为常。
　　青城又对沐陇说：“你只须照顾好公主，沈小连不在，可以让外间的侍女来服侍，以后还是处理掉就是了。”
　　“好。”沐陇答应了，又问，“那个家伙，我看，你不必找他，他自会来找你，何必多费周折？”
　　“不，这一次，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她，如果那家伙真的使手段，她……会怎么办。

　　到底这里是哪里啊？沈小连手臂以上被施了法术暂时动不了，可手边冰凉凉的触觉，使她打个寒噤。
　　几个时辰前她又坐了一次过山车，稀里糊涂到了一处地方，好容易清醒过来眼睛被蒙上了，看不见，好像置身不见天日的洞窟似的。
　　脚步身过来了。
　　“喂……为什么把我蒙着？”他是飞来飞去，就算她认得路也没法逃啊。
　　一根手指从她的嘴上划过去，带过一阵香气，沈小连嫌恶地避开。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呀，小娘子。啊，我这就让你看得到哟。”红衣妖怪轻轻笑着。
　　沈小连觉得眼皮上的束缚一松，感觉到了光亮。
　　她慢慢睁开眼，和之前想象的森冷洞窟不一样，这儿明明就是华丽典雅的宫殿。半人高的金铜香炉喷吐着淡紫色的香雾，地上铺着半尺厚的雪地毯，身下软绵绵的。屋外一片静谧，看来是夜晚了。
　　“这是哪里？”
　　“我的家啊，怎么样，比起皇宫或者王府都要好吧？”红衣妖怪自己很享受地转了一圈，回眸一笑，说，“想不想留下？如果你愿意，这里可以是你的家，任由你安排。”
　　红袖翻飞之际，粉紫红白的花瓣满天飘扬，花间站立的翩然公子笑靥亦如花，眼里款款深情,任谁也要心动，沈小连觉得心里有一点慌。
　　一个神情截然不同的面容划过眼前。
　　……如果是青城该多好……
　　沈小连眼神稍一黯然。也许潜意识里她希望自己遇到了危险能让青城在意一点——但是可能吗？
　　“嗯？小娘子？难道你不觉得我美吗？”
　　“你是很美啊，不过……”
　　一个大男人搔首弄姿，再美也很奇怪。不过花妖都是雌雄同体，这也不能怪他。
　　“你的女相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呢。”
　　“女相？哼，我可不是花妖树精！”
　　“啊？你不是……那……”沈小连一愣，她以为和青城打交道的都是一类的妖灵啊，原来不见得。
　　“那你是什么……呢？”
　　“哼！”红衣妖怪似乎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以为只有花妖喜欢我的灵气……那你为什么抓我？”
　　“呲~谁稀罕你的灵气，我可是三千年的妖灵！”红衣妖怪不屑地支起身子，斜斜坐在一边的软榻上。
　　三千年……糟了，青城好像只有两千年啊，还有一千年是在地底下度过的，能打的过他么？
　　“你这么妖……美，该不是狐妖吧？”沈小连追问，红衣妖怪垂眼当做否认。她接着想想，又说：“对啊……那也不见得，青城也不是狐妖，却是那么好看……”
　　红衣妖怪跳起来反驳：“呸！他是得天独厚！老天不公，哪像我，为了这等绝世容貌……”
　　他说了一半顿住，后悔了，迅速转过身去。
　　为了容貌？什么意思？难道还整过容啊？
　　她忍不住问。

　　妖怪却岔开话题说：“莫非你不喜欢这样的陈设，那么你说吧，只要是你喜欢，我便愿意变出来给你。”
　　“为什么？你干吗这么做？”
　　“男人对女人好，你说为什么？”红衣妖怪收袖含情脉脉，演戏一样，不，应该就是演戏。
　　“你不可能会喜欢我吧，你开始连我是谁都不记得。”沈小连提醒自己，好歹是奔三的人了，哪会像十八少女那么容易上当。
　　“那不是我不记得，是因为……”红衣妖怪要解释又打住了，修长的手指拂过长发，一双美目盯着沈小连放电，悠悠一笑，“也许过几日你便知道我的真心……”
　　“咕噜噜……”
　　两人都一愣。
　　“……我肚子饿了……”沈小连尴尬，人也清醒了。她被蒙了好久，刚才紧张忘了别的，放松了就感到饥饿。
　　红衣妖怪悻悻收回目光，皱了皱长长弯弯的眉，最终忍了性子给她拿来一盘吃的。
　　沈小连接过来就吃。
　　既然是绑架，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有也做饱死鬼，自从来到古代，沈小连觉得自己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大概是觉得不真实吧。
　　“哼！真不知道青城怎么会……算了！”红衣妖怪观察她半天，似乎泄气了。
　　接着转了转眼睛，想了想，蹲下，凑近了说，“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啊？”
　　沈小连白他一眼，这种问题太没有研究价值了。
　　很明显他和青城有仇，又以为她是青城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抓她来做要挟的条件呗。
　　无数小说不是白看的，大致也差不离。所以她很为自己刚才一时心慌意乱而羞愧。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和他有仇呢？”
　　这个问题还有点意思。不过一般来讲，大概也就是兄弟反目啊，情敌仇杀啊，因爱生恨……不行，不能是这种。
　　“还有，你认为我和他是如何相识的呢？”
　　这家伙说话真别扭，眼神闪闪烁烁，好像他和青城之间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暧昧得很。
　　“你们怎么相识我不想知道，最要紧的是你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沈小连咽了食物说，立场分明。
　　她以前也爱看腐女拿帅哥配对，可现在才知道那是拿属于别人的东西糟蹋不心疼，青城虽然不是自己的，那也是自己最想要的，心里就连精神分享也不愿意了。
　　真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那位妖怪一声悠长的叹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想说什么啊？”沈小连按捺不住了。
　　“你以为我是要对付青城是吧？”
　　难道不是？
　　“其实，我想找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