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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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有人要带走沈小连，上官澈把沈小连拉进屋去，对丫鬟说：“慌个什么，人在哪？多少人？”
翠儿定定神，说：“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妈妈。他们说二娘子是被人拐了卖掉的，如今他们打听清楚了，要把她接回去，赎人的银子由着我家说，柳叶姐姐在厅里拦着他们呢。”
上官澈皱了皱眉。
沈小连虽然一开始说不愿意嫁给他，但也不像是被人拐了骗来的，再看她现在那副茫然的样子，更觉得蹊跷。
他穿上外衣出去。
沈小连想跟着，上官澈一拦，笑着说：“我先去看看，真是你娘家人，再来见见。”
沈小连被他这句“娘家人”提醒，想起来，是青城来找她了？
心里不自主就有几分喜悦，转念一想，怎么会有个老妈妈呢？难道青城要回宋朝是因为这里是他的老巢？
沈小连登时想起《西游记》里占山为王的妖怪，天啊，青城不会抓她去做压寨夫人吧？自己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
一个人按捺不住，想跟去瞧瞧，门推不开，上官澈竟然把门锁了，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怕她跟踪不成？
客厅。
上官澈一脸戒备听那管家打扮的人说话，又看看陪在一边的妈妈和一名小厮打扮的高大仆人，冷冷一笑。
管家坚持要见沈小连，上官澈当然不让。
“内子不曾说过她是被拐了的，你可有什么凭据？”
那管家说：“那拐人的汉子说只是卖给你家做丫鬟，没有三媒六聘，怎么会嫁与你家？”
“这与你不相干，若真是内子家人，我们也是亲戚了，以后有来有往。若没有凭据，就不要怪在下送客了。”
后面的小厮走上前几步，像要动粗，管家赶紧拦住，无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说：“我家大姐看了这个自然会愿意走。”
上官澈拿过来一看，只写了“青城”两个字。
“真的是他！”沈小连一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他没有真的要甩掉自己啊，可是，怎么也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呢？
“小连，你认识兴元尹吗？”上官澈看沈小连一脸惊喜，神色沉重起来。
“兴元尹？是什么？”沈小连疑惑。
“太祖幼子赵德芳，你认识吗？”
赵德芳？好像很耳熟……哎呀妈呀，那不就是《包青天》里面有名的八贤王吗？
沈小连就是喜欢这样儒雅智慧的男人，有一阵子到处翻历史资料，才知那是戏剧小说虚构的，真正的赵德芳虽然很有本事，但很年轻就死了。所以后来人们就编出了这么个大智大义的“八贤王”来。
真正的赵德芳，她哪会认识啊？
见沈小连迟疑着又摇摇头，上官澈再问：“那你，跟他们走吗？”
她当然想去见青城，可面对上官澈带点忧郁的目光，沈小连犹豫了。
在这里住的也很好啊，关键是辅导心灵受创伤的少年的工作还没完成呢。
胸前的玉茉莉花在“扑扑”跳动，沈小连记起来，嫫迦说只有阻止了青城的不法行动，她才会带她回去。
“我……我必须走。”
“为什么？你不愿嫁我我现在也不逼你，你只要肯留下，什么都依你。”上官澈急了，“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要跟我讲么？你不是说以后会陪着我，不让我孤单么？”
那是沈小连的允诺，是真心实意的。当然没说永远，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
“对不起……可是，我只有去找那个人才能回自己的家，我爸妈……我爹娘还在家里等我。”
“那个人是谁？”
沈小连指指“青城”。
上官澈若有所思。
“……官、官人，”沈小连满怀愧疚，这次称呼对了，“你以后……”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上官澈打断她，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的笑，“爹娘过逝后，大哥也只叫我的字了，你是唯一叫我名的人……以后也只有你可以这么叫。”
沈小连有点想哭了。
上官澈倒冷静起来，命令丫鬟替她收拾东西，又拉着她到了正堂，吩咐仆人打点行装。
那管家问起赎钱，上官澈淡淡拒绝：“她是我娘子，以后她若愿意，我是要接她回来的。”
沈小连眼睛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也不知自己怎么被扶上的马车。上官澈骑着马一直送她到渡口旁。
沈小连想起《孔雀东南飞》里夫妻别离那几句：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
掀开帘子，上官澈在岸边伫立着，动也不动，身影越来越小。
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咳咳，小娘子，把脸抹一抹吧，这么露着脸让外面男人瞧见不成体统。”那个老妈妈上来放下窗帘子，沉着脸说。
“你是谁？”沈小连擦擦脸，之前只顾着和上官澈依依不舍，根本没留意这个人。
“老生容妈妈。”
沈小连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悲伤之情立刻被不祥的预感代替。
她的预感很准确。
那位容妈妈端端正正坐着，木头一样冷硬的目光杵着沈小连，逼着她不由自主也坐端正了，才徐徐开口：“小娘子要去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地方，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
沈小连肩一抖，真是妖魔洞窟？
“所以王爷命老生来教教小娘子。”
王爷？这么说是要进宫啊？哎呀这可是穿越必去的地方！难道我也有这样的艳遇，一群阿哥王爷突然品味出了问题，山珍海鲜都不爱，就爱我这棵小白菜？
沈小连心里是小老鼠乱挠啊又痒又兴奋，还在心猿意马呢，头上“啪”挨了重重一下。
容妈妈垮着脸说：“小娘子记住了，听人说话的时候，眼皮子稍稍垂着，眼珠子不能乱转，盯着自己鼻尖是最好，下巴收起来，含着点胸，别耸着肩！”
这位妈妈力气真大，看她就是不能按说的做，动手来掰，把她当成了一团泥似的乱揉，练瑜伽也没这么吃亏。
好容易坐姿没问题了。容妈妈开始介绍各种礼仪要求，拜见不同身份的人不同的礼节礼，还有用词规范。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沈小连这才知道自己在上官澈家里有多自由了。
他们一定早就怀疑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勉勉强强把一堆繁琐的讲究复述一遍，容妈妈面无表情听着，锥子一样的目光盯着沈小连的脚。
沈小连瑟缩了一下，心想这人去当老师，准是纪律主任的料，进了教室，教室夏天不用开空调，冬天室内温度没室外高。
“如今王侯贵族里都兴起金莲，小娘子的脚大了点，这苦还是要受的。”她阴阴说着，不知从哪就摸出了一卷厚厚的裹脚布。
沈小连忍无可忍，跳起来想冲出船舱去，这离岸边还不远，就算淹死了也比受罪强。
那位容妈妈是见惯了这类逃窜犯的，老鹰抓小鸡似地把她抓回来，麻利地脱了她的鞋子开始掰脚，沈小连鬼哭狼嚎，外面毫无动静，只有船橹慢悠悠地摇动声。
沈小连恨不得自己是汗脚臭脚香港脚，能把她熏昏了最好。然而这位容妈妈不畏脏臭，敬业精神伟大，好一番折腾之后才放开她。
沈小连抽抽嗒嗒抹眼泪，看看胀痛的脚，好嘛，还没到端午节呢，脚先被捆成了粽子。
不过，勉强还能动，算是比想象的把她骨头拗断了强一点点。
原来这宋朝刚开始流行缠脚，主要是让脚收紧了能穿进尖尖的小鞋子里，那鞋后跟垫得高高的，整体显得小了，倒像现代隐形高跟鞋。
“小娘子别哭了，眼肿了就见不得人。老生这都是为你好。”
沈小连低头继续扁嘴：得了吧，这种腔调我还不知道？每次我幸灾乐祸罚学生抄诗歌，也是这么说来着。现在报应来了，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脚被塞进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里，她不敢踩地，只好偷偷悬空一点坐着。
将近傍晚，船靠了岸。
沈小连歪歪倒倒龇牙咧嘴坐上马车。一看那容妈妈上的是另一辆车，她二话不说先脱了鞋子解了裹脚布，顿时全身轻松。这车子很宽敞，走得又平稳，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阵震动让她惊醒，睁开眼时车帘子正好被那位管家揭开，一群人站在她面前，为首的是一位头戴纱帽的女人，那白纱长到膝下，罩着整个人，天色又暗，更看不清面容了。
“还不快下来拜见公主？”容妈妈一声厉喝。
沈小连吓得一抖，爬起来往外走，脚边那些白布还没拿掉，她被绊着直接滚下了车。
没听到众人的哄笑，她抬起头，明亮的火把下，一群士兵屏声静气站在后面，她刚好跌在身材修长苗条的公主脚下。
虽看不见公主的脸，可沈小连猜得到人家正盯着自己呢，这第一印象实在太差了，她也有点懊恼。
“老奴管教不力，请公主责罚！”容妈妈脸色灰白，立刻跪下叩头。
让魔煞一样的容妈妈这样害怕，难道这位公主有什么变态的手段？
沈小连怨恨容妈妈是一回事，连累她受罚就又是一回事了。
在学校，学生迟到了上课讲话了都要扣班主任的奖金，老师不满这种不人性的连坐制度也没办法，她可不愿这样害人。
“报、报告，不对……公主，是我，不是，是奴、奴自己没做好，偷偷把缠脚布给解了，容妈妈不知道……不关她的事！”
沈小连还真没这么结巴过，女人还要自称“奴”或者“奴家”一类的，把她恶心死算了！
公主半天不吭声，容妈妈头抵着凹凸不平的土地，不敢抬起来。
“咳咳。”公主轻轻咳几下，微微摆了摆秀白的手。
那陪在她身边的，是和管家一起接沈小连的小厮，这时冷声说：“容妈妈起来吧。公主贵体不适，赶路要紧，立刻启程，不得延误！”
“是！”士兵炸雷一样的回答。
唬得沈小连的心差点没跳出来，公主飘然从她身边过去，容妈妈无比快速地爬起来，恭敬地扶她上车。
沈小连落魄地看看那辆豪华马车，自觉挪到容妈妈坐的车边。
公主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她。
沈小连不知道又是哪里做错了，手足无措。
那名小厮说：“你，小娘子过来，你以后专门服侍公主！”
沈小连耷拉着头走过来，小厮又问容妈妈：“该教的可都教给她了？”
“只说了礼仪规矩，宫中事宜还不曾交代。”
小厮看了看公主，说：“今日晚了，也只好明日路上再说。让她先服侍公主休息吧。”
接着眼神凌厉看着沈小连：“王爷有令，必须保护公主星夜兼程赶回京都，你在一边侍奉，不得有丝毫差错。”
沈小连拼命点头。
这一天见到的人都像是些前世和她结了仇的，没一个好脸色。
其实说是服侍公主，上了车什么也不用做，那位公主自己在软榻上躺下了，面上仍旧覆着一层轻纱，理也不理她。
沈小连唯恐自己又会做错事，巴不得她不理会自己，又不敢睡，又不敢离得太远，最后蜷在榻边上胡思乱想。
不知道王爷啊公主啊和青城有什么关系，不是青城来接自己吗？怎么变成她要服侍公主了呢？
她现在对这些穿越人士主打的宫廷生活一点也不期待了，只盼望着见到青城把事情弄清楚。太不好过就还是去找上官澈好了。
一想到上官澈，沈小连好受了一些。
无论是谁，听了那样有情有意的话，都会感动啊。
一道冰冷的目光刺过来，沈小连一激灵，抬眼一看，公主一双星眸透过薄纱盯着自己呢。
“……公主，有什么吩咐？”沈小连挪后一点，小心问。
公主依旧不说话，缓缓闭了眼不理她。
沈小连暗暗做鬼脸。这，这才是真正的白雪公主嘛，白雪一样冷冷冰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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