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上之君》江眠玉

3、玄龄

　　顾王府
　　“玄儿，王上如何了。”
　　一身玄衣猎袍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还在操练的剑就迎了上来。
　　“放心，没死，”顾玄伸手把斗篷的雪抖掉，看着他爹站定，拧着眉头。
　　“你这小子！”顾统瞪着眼睛就要拿剑砍他，被一旁的顾夫人拦下了，“你说的是什么话，储君如今是我云州的王，我顾家世世代代都是忠心之臣，怎的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顾玄不甚在意地嗤笑，“是啊，怎么养出我这么个东西？”
　　见顾统被他气得要拿家法，他把剑扔给风鸣就走回了自己院子，也不听顾统在他后面的怒斥。
　　太宸殿
　　地上跪着一众的大臣，等着面见归来的新王。
　　今日顾玄也在，架着腿靠着太师椅边上，也不去看地上跪着的一众人，他仰着头，心道:这小皇帝莫不是身子不行，连床都起不来了？
　　顾玄猜的不错，昨日御医来诊治过了，就道出了楚玉的身子骨太弱了，随便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他的命，昨晚的风又大了些，楚玉咳上了半宿。
　　地上之臣见快要临朝还不见储君的人，立马就有人坐不住了。
　　加街巡府的陆玄龄沉不住气了，扬声道，“已经快日上三竿了，怎的还不见储君的人影。”
　　旁边留着白胡须的紫衣官袍的人笑着，“陆大人着急什么，我等且等着便是。”
　　陆玄龄嗤笑，“倒真是小殿下也罢，就怕是狸猫换太子，我大云的百年根基白白尽送人手。”
　　“陆大人，慎言。”顾统面向他，拿着手中的玉牌，“当今圣上可是我们可以背后议论的？”
　　“顾大人，我虽然是个二品外官，但也是加君巡府重臣，如今天子登位将我召回却迟迟不现身，岂不是戏弄我等。”
　　楚玉在外面听着此话有些好笑，在来的路上长喜就已经把云州的情况告诉他了。
　　也和楚玉自己猜测的差距不大，老云王极度奢靡，宦官专政，如今就连区区的地方二品外调官都敢如此在朝堂上大言不讳。
　　可真是好的很。
　　楚玉着金色银边的袍子从殿外走来，高高的金冠将他衬得如天神下凡一般。
　　“陆卿说笑了，”楚云踏着步子不急不缓地从外面走来，将地上的人环视一圈，在皇位前的玉阶站定。
　　见楚玉已来，顾统赶忙带着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拜下去的身子，一些情愿不情愿的大臣都跟着跪拜。
　　“众卿平身。”
　　楚玉立在大殿上，看着刚刚还在大言不惭的人，眼角露着丝丝凉意，轻声道，“陆卿自京外来，日夜兼程倒也辛苦，赐座。”
　　陆玄龄看着主位上的人眼角挂着轻视，先帝在世便被一众朝臣欺压，以为现在这个新王有什么手段，原来也是个软柿子。
　　除了长得好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就像要归西似的，嘴巴上也没多放尊重，稍微抬手告谢，“多谢圣上体恤。”
　　楚玉还是风平浪静的，似乎没有看到陆玄龄的不知礼数，还是浅浅地笑着。
　　他抚着袍子，轻声道，“先皇还在的时候，政事懈怠，孤也不知他行事的规矩，不过如今大云已经换了新的主子，恐怕这规矩也要按孤的来。”
　　听到这话，墙角的顾玄挑了挑眉毛，觉得这个病殃殃的新王倒是有点意思。
　　陆玄龄把手按在椅柄上道，“依臣所见，不妥。”
　　“先帝过世尚不足一月，古书曰:行孝道，三年不改，如今怎的不按着古制？依臣所见，连三日后的大典也不必兴师动众。”
　　大殿上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陆玄龄是北方燕王的人，虽然平时行事多有不妥之处但也未曾有过僭越，如今倒是直接说了出来。
　　楚玉清楚这个老东西身后是谁，笑着道，“陆卿倒是忠心，”随即顿了顿有些狠厉地看着他，“忠心自然是好的，这忠臣之心若是不忠我大云，要来何用？”
　　轻轻柔柔的声音伴着时不时的咳嗽响彻了整个大殿，坐着的陆玄龄都有些发凉，但想着自己背后有燕王，还是勉强地道，“臣当然是忠君之心，天地可鉴。”
　　“嗯，”楚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地上的臣子一番，差不多把脑子里一晚上看的官名和他们之间的阴损对上了号，他打量着参政院的沈安道，“沈卿，依你所见，如何？”
　　一身青衣袍的俊美男人不卑不亢地出列，带着坚定又正气的眉眼看着他，“臣以为，殿下执政，天佑大云，自当昭告天地。”
　　楚玉笑笑，心里暗道，这沈安道也是个半斤八两的聪明人，不得罪人，跟他搁那儿打太极。
　　“不过，臣以为陆大人所言不可取，”沈安道挺着脊梁道，“虽然先帝尸骨未寒，但如今是王上执政，应当按历来的旧制祭天拜祖，刻意节制，倒是有些不妥。”
　　陆玄龄在心里把沈安道骂了个遍，面子上咬牙切齿地道，“此事兹事体大，不是臣等可以做主的，臣等不如先询问……”
　　“陆大人，”楚玉掩袖微咳了几声，道，“你怎么来的这个位置孤暂且不追究了，如今是孤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你以为，孤应当去询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