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上之君》江眠玉

2、长喜

　　夜半
　　风鸣带着剑在顾玄的帐篷前告礼，“主子。”
　　“进来。”
　　风鸣撩了袍子对着擦剑的人一拜，道，“主子，已经领大夫给王上看过身子了。”
　　“如何？”
　　顾玄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剑上，剑尖锋利，一刀就能见血。
　　“网上的身子在陵州被药坏了，若是好好养着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舟车劳顿，怕是难撑到京都。”
　　顾玄没说话，挑挑眉。
　　心里暗道:这个皇帝身子也有够弱的，风一吹就要跑了似的，真能活到京都继承大典才是见鬼。
　　“去好生照看着，别死在路上了，”顾玄有些烦躁地抚着剑，“到时候老爷子又要唠叨我。”
　　“属下遵命。”
　　京都皇城宣景大街。
　　“看啊，小顾王带我们的王上储君回来了。”
　　“储君？能活着回来是命好，能不能继承衣钵还是再看看。”
　　“……”
　　顾玄一个眼神过去旁边讨论的老百姓就鸦雀无声了，很是惧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爷。
　　外面的声音太大，马车里自然也听见了。
　　楚玉自前几日睡足以后就很少入睡了，一直在思躇回去如何让一殿之臣尊崇他，若是有亲臣相助倒也罢了，如今从陵州回来十年时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十年前的质子。
　　楚玉听到了沿街的讨论声，有推崇的有贬低的还有看笑话的。
　　他倒也不生气，伸手捞了马车的一席丝帘，看了外面的人一眼，扬起了微笑，这宣景大街是真的美艳。
　　那还在说话的人登时闭上了嘴，只直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喃喃地回神，“太好看了，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俊秀的人。”
　　听到这话的顾玄又是一个眼刀过去，骑着马从最前面走到了楚玉的马车边，他抬眼看了懒洋洋晒太阳似的楚玉，伸手就放下了他的帘子，低声道，“一国之君，成何样子。”
　　楚玉隔着帘子看着骑着马高大的男人，嘴角微翘，心道，哪家的世子爷能如此不知礼数，对着当今储君都敢如此教训。
　　外面的顾玄有些负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玄武宫门，这个储君怎么回事，一颦一笑都透露极了勾人的味道，像是妓馆里的小倌似的。
　　门前早已经有平撵和随侍的宫女太监。
　　为首的太监笑呵呵地凑上来，“顾小侯爷，此行辛苦了。”
　　“公公严重了，”顾玄下了马看着眼前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倒也遵守礼数，没敢造次。
　　“不知王上现在……”
　　一只玉臂自水色的丝绸帘子伸了出来，有些病态白的肤色带着那一抹白色的影子从马车里出来。
　　楚玉着一身白色的盘紧扣长衫立在顾玄的身后，神色平稳而温柔地看着太监长喜，轻启唇，“长喜公公。”
　　听到熟悉的称呼，长喜都有些愕然，随后便是喜不自胜，他抬着头看着已经出落得挺拔的少年，试探地叫着，“小殿下，是你吗？”
　　“嗯，”楚玉向前弯腰，伸手扶起跪着的长喜，温和地笑着，“我回来了，想我十年前走的时候，还是你送我出的门，塞了好多小玩意儿给我。”
　　长喜高兴得不能自已，抬袖拭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楚玉看着地上跪着的熟悉不熟悉的面孔，轻声问着，“我母妃是否康健？”
　　长喜抬起头笑着，“熙贵妃娘娘自是长乐康健。”
　　楚玉也笑着，“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拂。”
　　“哪里，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长喜是真的为楚玉高兴，他是亲眼看着楚玉长大的，对他的喜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看着寒暄得差不多了，顾玄也适时地开口，“长喜公公，王上的身子在陵州时被药坏了，还先请太医院来瞧着才是。”
　　长喜忙着点头，“小侯爷所言极是。”
　　楚玉把目光转移到眼前很有压迫感的男人身上，“宣太医至寝宫。”
　　“是，”长喜忙打发着几个小太监去了，很是担心楚玉的身体。
　　楚玉看了顾玄一眼，示意一众人起来，道，“顾卿无事便退下吧。”
　　“臣跪安。”
　　顾玄有些咋舌楚玉的变化速度，明明几息之前才是阶下囚，现在就端起王上的架子来了。
　　楚玉转身要走，顾玄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王上且慢。”
　　“何事。”
　　顾玄干咳了一声，指着楚玉的衣裳，“披风。”
　　“……”
　　长喜忙打断顾玄，“顾小侯爷，今日风大，王上龙体欠安，这衣裳等过几日老奴亲自去您府上归还可好。”
　　说什么亲自归还都很给顾府面子了，长喜是服侍了两代君王的身边红人，如今为了一件衣裳亲自去顾府，这里面的私心感激说不清占了多少分量。
　　楚玉自己也知长喜的心意，想为自己登基铺路招揽人才罢了，心里一暖。
　　“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公公严重了。”
　　顾玄本也就是顺口一提，倒不能真的和楚玉计较那一件衣裳的事。
　　楚玉敛着眸子看了顾玄一眼，眼睛里带着探究的眼神，他要拉拢顾家，首先便要把顾侯爷这个长子抓在手里，不仅要敲打顾家也要利用他们培养朝中自己的心腹。
　　“起驾——”长喜高声喊着号子，一众的随侍也跟着站起来低着头恭迎着新王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