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幻册》愿他们都是晴天

2、第三个人？

　　"成封原，四十二岁，五年前到达北江，开了一家工作室——金盛珠宝设计，我没说错吧？"杜城把资料扔在了桌子上，问着对面椅子上的人。

　　“没有。”来人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明明会客厅开着空调，却仍然汗流浃背。

　　一旁作记录的蒋峰见此，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成封原，左撇子，你左手的拇指、食指有茧子，中指骨骼略微弯曲，以前干过记者或者作者这方面的文字职业。你有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杜城指了指成封原衬衫口袋里的飞行员卡通手绢，“虽然说还是有女孩子的可能性，但你裤子上的油渍和裤子口袋里的机器人，告诉我这应该是男孩子。你五年前和孩子母亲离婚来了北江，辞去了以前的工作，用积蓄开了一家工作室。有错吗？”

　　“没有，杜侦探果然厉害。”成封原略微扯了扯嘴角，虽是这么夸赞，可眼底完全没有赞赏，反而有着被戳破的不堪。

　　角落里的沈翊刚从李晗手里拿到资料，扫了一眼，没有杜城说的这些，瞥了杜城一眼，把资料放在了一边。

　　"你报案是因为你在工作室工作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能和我们详细说一下吗？"蒋峰受到杜城的暗示，略微安抚地说道。

　　"影子的模样也需要描述一下可以吗？"沈翊加了一句，引得杜城回头看了一眼他。

　　"好。"成封原见他们不再执着于自己，便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昨天晚上10点半我在工作室设计明天要交的翡翠项链的图纸，设计了大概半个小时吧，太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成封原的瞳孔突然睁大，但情绪还算平静。

　　"我看见我工作室二楼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风一吹，那个影子还会动。脑袋大大的，周围延伸了一圈尖尖的东西。手臂一只粗一只细，下半身垂在那儿，不是感觉不是两只腿，而是像……"成封原想着措辞，沉默了几秒，"像一只鱼尾，对！一只鱼尾！"

　　"鱼尾？"蒋峰做着笔记，不禁发出了疑问，这么说，确实是一个怪物的影子，可是，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怪物的。

　　"是这样的吗？"沈翊举起了自己腿上的画板，展示给成封原。

　　"对！"成封原惊喜完，又低下头思考，自言自语，声音小，但会议室里却听的很清晰，"我总感觉我漏了什么东西没说。反正最后，我想去二楼查看的时候，那影子已经不见了。"

　　而李晗看着沈翊的话，"沈老师，现在你能定位这个影子吗？"

　　"我能定位到一家卡通衣服店，其他的不能。"沈翊摇了摇头，在画上用铅笔量着，"正如成封原所说，他确实漏了一些东西，那个东西应该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此时的杜城，正侧着耳朵，眼睛飘忽地听着李晗和沈翊的对话，听到"不能"的时候心里"切"了一声，但听到后面，这画画的小子怎么和我想的一样？

　　"城哥，你还有想问的吗？"蒋峰把笔记推给了杜城。

　　杜城迅速回神，重新直视成封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给你三十秒，再仔细视想想有什么细节的地方还没告诉我们。"

　　成封原额头上的汗液又开始汇聚，往地板上滴去。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没有说谎，真忘了？"杜城站了起来，指了指蒋峰，"今晚，蒋峰你陪我去一趟金盛珠宝设计，其他人包括成封原，所里待命。"

　　"是！"其他人离开了会客室，只剩下了杜城和沈翊。

　　"怎么，沈大画家还在这儿苦思冥想呢，一个区区的影子都定位不出来？不是说挺能的吗？"

　　"今晚我也去。"沈翊没理会杜城的冷嘲热讽，目光坚定，看的杜城瞬间恍神，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大学，他眨了一下眼睛，回过了神。

　　"你只会画画，去了拖我们所的后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知为何，沈翊轻笑了出来，"这么说，你承认我是你们的一员了？"

　　这是八年后他第二次对沈翊无话可说，怎么每次都在他手里折了？心里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有恼羞成怒，还有…形容不出来。

　　"你答应了？"沈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

　　"不答应！"杜城斩钉截铁，转身走出会客厅，"我和蒋峰都不会带你去的！"会客厅的空调确实坏了，哪天让蒋峰叫人来修一下。

　　沈翊看着杜城的背影，手里的笔转了转，抿起唇。

　　"城哥，那个沈翊之前是不是惹到你了？你和我说，我保证不给他好脸色。"

　　晚上6点20分，蒋峰开车，载着杜城在去往金盛珠宝设计的路上。

　　杜城看向窗外，听到蒋峰的话，架在车窗上的手一动，立刻转向他，"这不关你的事，好好开车！"

　　蒋峰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这是他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杜城如此表情，不禁在心里暗暗腹诽，怎么感觉城哥有点生气？而且好像是生我的气？不理解不理解，害，感觉沈翊来了，我的处境都不那么好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是晚高峰，一路堵堵停停，本来20分钟的路程用了一个小时。而当他们到达金盛珠宝设计的时候，门口已经蹲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他手撑着脑袋，在睡着，似乎已经到了很久了。

　　"喂！"杜城走到那人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脚，把人一点一点弄醒了，才说道，"沈画家来这儿就是睡觉的嘛？"

　　揉着双眼的人依旧没有回答，杜城已经习惯了，直接打开了门，带头走了进去。

　　"沈翊，是我们城哥叫你来的？"蒋峰问完连忙摇头，怎么可能，这两人一看就有恩怨的，"你自己偷偷过来的吧，不对啊，这20分钟的开车路程，你咋来的？"

　　"李晗借了我一辆电瓶车，我就骑过来了。"

　　"不是不是，李晗？她啥时候走的电瓶车我怎么不知道？而且，她怎么能给你骑不给我骑？"蒋峰碎碎念着，没注意沈翊和杜城已经戴上手套开始调查了。

　　"蒋峰！记！"杜城也不停下等他准备，"这里，表明了两个人活动的迹象。一个是成封原，水杯上的污垢，形成于这两天，还有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的痕迹，不过之前是谁清理的？成封原的样子不像干这种事的，那就是还有第二个人。"

　　蒋峰把放大镜递给杜城，杜城趴下身子紧贴地板，"另外一个人也是一个男人，可能是店里的员工，身高大概180左右，经常会帮成封原带孩子、接单送货之类的。"

　　彼时沈翊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处有一个柱子，按照成封原的说法，他应该是绕过柱子上的二楼，那么，到达这个柱子的时候，这里就成了他的视线盲区。那么是谁如此巧的突然不见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工作室的大灯被打开，他们在等待着那个影子的出现。

　　"城哥，零点了，还是没有影子。"蒋峰趴在桌子上，打了大大的哈欠。

　　杜城没有回答，皱着眉，看着二楼，而沈翊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起来像在思考。

　　"不对。"沈翊突然开口，关了灯，"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委托人说的是影子，而不是人。他当时工作的时候应该是坐在这儿。"指了指蒋峰的位置。

　　"在我们美术学或者物理学中，光线是会影响一个事物所折射或者映照出来的图像。"

　　"嗯？然后呢？"蒋峰坐正了身子，摆起听课的姿势，态度倒是端正就不知道心里也是不是这样想的了。

　　"成封原坐在这儿，设计图纸，更大的可能开的是台灯，才看到了那个影子。而影子原身在的地方就可能不是这个地点。"

　　杜城思索着，不得不承认沈翊说的有道理，只不过他怎么可能嘴上夸奖呢？

　　"所以，另一个地点，有另一个灯光和这个相互作用，正好把这个事物映照在了这儿？"杜城摇了摇头，"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况且，为什么成封原绕过一个柱子那影子就不见了，别说另一个地点的人把灯关了，怎么会这么巧？我们还是不能排除有人闯入工作室的可能性。"虽然在线索上，确实没有外人闯入，但另一个员工，不得不怀疑。

　　沈翊抬头望着他，没有被反驳的羞怒，“你仍旧在怀疑另一个员工？”

　　杜城深深看了一眼沈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怎么会看出来？

　　"城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所找成封原！"

　　工作室被锁上，沈翊揉了揉太阳穴，高压感下去，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蒋峰，上车！"

　　"那个，城哥，沈老师刚才骑电瓶车来，这么远，你看他脸色都不太好。我在等待影子出现的时候睡了一会儿，所以我现在精神好着呢，所以不如…我把李晗的电瓶车骑回去，你和沈老师一起坐车？"蒋峰这么说着，紧紧抓着电瓶车不放，大有杜城不同意就会立马携车逃跑的样子。

　　沈翊瞅瞅电瓶车，又看了眼蒋峰，眼眸里尽是笑意，把电瓶车钥匙扔给了蒋峰，趁杜城说"不"之前，"注意安全。"现在的小年轻吃个醋都如此别扭。

　　"谢谢沈老师！"蒋峰拿到钥匙，开锁，启动。

　　"蒋峰！你别让我抓到你！"杜城看着他极速的背影，横眉怒目，同时也有些尴尬。

　　一时间周围沉默下来，适合带动氛围的人不见了。杜城看了一眼在旁边整理单肩包的人，那个人倒是很自觉，整理完，就直接坐上了副驾驶，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杜城，眨巴眨巴狗狗眼。

　　"不是说回去的吗？"

　　无辜又惹人怜爱。杜城默默在心里低骂一声，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凌晨路上的车不多，杜城没有开广播音乐，以至于一路上都很寂静。路口右转，杜城看右视镜的时候，猛然发现副驾驶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靠在座位上，头往窗外偏着，闭着眼睛，很乖的样子。

　　"嚣张！"杜城对他挥了挥拳头，觑了睡着的人一眼，"让我开车，自己睡觉！"想把他叫醒，看了一眼广播，挑了一个比较兴奋的音乐。谁知放了一会儿，那人毫无动静，甚至都没有动一下。这音乐有点吵，杜城又骂了一声，把音乐关上了。

　　"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别人生活的迹象，不是你的孩子，而是另一个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他的运动痕迹，很新。"

　　"对。他是我最近才招募的员工，叫彭坤，来我这儿找工作，我看他挺能干的就留下他了，平时帮忙送送货，有客人来了就照顾一下接单什么的，有时候我儿子还会来，就请他帮忙照看一下。"成封原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声音恹恹的还带着点疑惑，适合睡觉的时候把他叫醒就为了这么一个不重要的员工，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你负责幕后图纸绘制工作，他负责幕前照顾客人，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成封原见到他们不像第一次那般局促，微微点头。

　　李晗在旁边敲着电脑，接受到杜城的眼神，开了口，"彭坤，孤儿，北江流浪户，今年三十八岁，一米七九，之前在朝阳孤儿院待过，后来离开了，目前居住地——天成小区3栋302室。他之前四处找兼职，当过小馄饨店的收银员，在春夜超市发过传单，在北江的明街当过环卫工作者，还有星星卡通站过岗……"

　　“那他知道这个怪物影子吗？”

　　“不知道。他自从9.3送货之后就请了病假，一直没来。”

　　杜城点了点头，“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成封原这时也清醒了，眼睛一转，听懂了杜城的画外音，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很实在，我儿子也和他单独出去过，也很喜欢这个叔叔，而且我也经常不在工作室，他如果真有目的，那有很多的时间去做，何必非要让我目睹？”

　　这一番话杜城心里想了想，也是认同的，往左看去，发现沈翊正在看旁边的地图，地图？杜城眼睛一亮。

　　“蒋峰，去和张局申请调查证，快！”

　　同时，沈翊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影子的定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