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觞不醉》不沾

57、第五十七章

　　是什么吹动了厚重的帷幕还是我的心被眼前的人说动了？

　　谭烟咳嗽了一声，迎着澹台音之的目光，问道：“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配得上栖凤阙。世间上也只有栖凤阙能配得上你的美貌和你的野心。”澹台音之意味深长地笑，“你现在一定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会变成心的。”

　　这一刻的澹台音之在谭烟的眼里像是一尊活着的神明，他在预言未来的时候没有令人讨厌的自大。他平静地像是在描述这一霎那的天气一样。谭烟被他的笃定而深深震撼了。

　　谭烟试图岔开话题：“有人在找你，说是摩尼教有了动作。大家都急得要死，而你却躲在这里跟我……”

　　“跟你调情？”澹台音之毫不避讳地接口道。他看到女子脸上尴尬的神色，反而转过了身子，又说道：“敦煌的事情不需要走出这间屋子，我就能知道。因为我是这座城池的真正主人，而你要学着成为这座城池的女主人。”

　　谭烟一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澹台音之坐到床边，又示意谭烟坐到自己的身边：“你坐下来我就告诉你。”谭烟伸手进袖子里，把匕首握在手掌里，坐到了音之的身边。

　　“昨天晚上，有两个摩尼教的教徒在酒肆里喝酒。酒后主动找事跟衙役动了手。两边的人都被抓起来连夜审问。在审问的过程中，下面的人发现其中一个摩尼教徒的身上有标注着敦煌城防图的绢布。”澹台音之平静道。

　　谭烟大惊：“什么？敦煌城防图落到了摩尼教的手里了？出了怎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坐得住？”

　　澹台音之说：“现在有落衣在处理，我有什么可不放心？另外，是谁盗走的怎么盗走的我大概能猜出个□□。不到入夜时分，落衣就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摩尼教的人敢大胆行事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准备，那么，对于毫无准备的我们来说，只能以静制动。”

　　一番话说下来，谭烟算是被澹台音之给打败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吧。

　　“如果利用的好，这或许还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但能帮助敦煌渡过危机还能帮你实现振兴南夙的野心。谭烟，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澹台音之开出的条件很诱惑。谭烟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澹台音之的圈套，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留在敦煌说不准真的会成为栖凤阙的女主人。然而，南夙成了最好的借口，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被诱惑了。她想要一个无比强大的理由留在敦煌看看眼前的人是如何翻云覆雨。

　　当然，谭烟更加相信秦落衣不会让自己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澹台音之是引魂的曼珠沙华，而秦落衣是能让人安之若素的幽兰。谭烟相信把自己托付秦落衣，他就能保护她。他们曾经历过生死，这样的神情又怎是澹台音之的暧昧笑容能打破的？

　　“好，击掌为誓。我也想要看看大城主是如何实现自己的预言的。若到时候我没有成为栖凤阙的女主人，我要城主你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谭烟笑对。

　　澹台音之自然知道谭烟指的是主尊。他起身摇了摇头，说道：“主尊是你的魔障，也是你的大忌。你的成败都会在这个人的身上，那么你的命运也会被主尊所左右。谭烟，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舍弃。”

　　谭烟冷嗤：“你跟秦落衣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不相信事情会被人力而改变。而落衣却能在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依旧拼命地改变现状。”

　　“你说得没错，那是因为我跟他站在不同的棋盘上。”

　　谭烟觉得话里有话：“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澹台音之轻勾起谭门主的下巴，眼神迷离道，“落衣有没有说过会生气的女人比娇滴滴的女人美上百倍？”

　　谭烟来时就决心不被某只死狐狸调戏，她飞快地出刀。那手法那气势，不是一般人就能接下来的。但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是，澹台音之用双指夹住了匕首，仅仅是两指的力量就抵过了谭烟手腕的十成力气。

　　“嗯，看来你的手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该考虑怎么赏赐趁大夫了。”澹台音之笑道。

　　“看来你身上的伤也好全了。真没想到那时候在沙漠里你还伤得那么重，竟然在回到敦煌没有多久就全部治好了。你要是在江湖真的是不可小觑的敌人！”

　　“如果知道江湖上有这么漂亮的你，我那时候就不会继承城主位了。不过，现在也不迟。如果我用强的，你绝不是我的对手，那么……”

　　“无耻！你……”谭烟读不出澹台音之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本能地回答着，又本能地脸红了。

　　“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从我关注你开始，我知道了你很多事情，比如江湖上人人知道你有一手绝学叫弹指飞烟但是所有人都把南夙的弹指功误认成了弹指飞烟。你一直藏着这一手绝学，连落衣都没有告诉，是不是？”澹台音之温柔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第一次亲落衣是在十二岁，趁他打瞌睡的时候偷偷亲的。”某只狐狸的眉眼更弯了。谭烟只剩下一边喘粗气，一边口里称你你你的份了。

　　傍晚时分，白头鹞展开翅膀从天际里飞来寻找自己的主人。澹台音之听到白头鹞的叫声，决定暂时放过被自己逗得脸红脖子粗的谭烟。鹞鹰带了秦落衣的消息。断狱神手秦大人不负所托地在掌灯之前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要求某位大城主显现真身。大城主也自知该出场了，换了一套衣服去会秦大人。

　　澹台音之临出门前，回头对谭烟说：“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在栖凤阙里转一转，这里以后就是……”

　　谭烟没等澹台音之把话说完就幽幽问了一句：“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狡猾的澹台音之没有立马回过神来。等想明白了谭烟的问题，他反而笑得更加坦然：“受城主位的当晚。那个女人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有着蜜色的皮肤和柔软的腰肢，她好像……”

　　“闭嘴，你可以走了。”谭烟态度生冷，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受不了澹台音之的无耻。

　　曾经敦煌的将士都认为澹台音之的存在就是敦煌最大的幸事。因为他是最完美的存在。然而在秦落衣出现后，他们发现，澹台音之和秦落衣的配合才能被称为最天衣无缝的存在。如果他们愿意，打下九州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秦落衣缜密的思维和强大的逻辑在摩尼教一事上再一次得到了不折不扣地印证。他查问了守门的兵丁和敦煌府里的下人，审问了一言不发的摩尼教徒，最后查看了藏敦煌城防图的地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应该是在明娘被程佛儿毒死的那晚，敦煌城里来过一个蒙面的女子到府上来讨要水喝。下人好心把她带进了府里。据下人说这人眼神很惊慌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取水回来后，这个女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是在院子里的柴堆后面找到她的。依照她的说法是因为害怕而躲到了哪里。下人本想留宿，她却坚持说会被管事的人责难就离开了。”秦落衣把自己的推断一一说出。

　　“你是说这个女人在无人看管的间隙盗出了城防图。这间隙有多久？”澹台音之并不吃惊地问道。

　　“是的。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澹台音之将目光投向秦落衣，两人相视，秦落衣点了点头。

　　“对，此人的轻功相当地了得，行踪相当隐秘而且对敦煌十分熟悉。放城防图的阁楼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一人知晓。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且把它记忆下来不让人察觉。他的记忆力也很惊人。”江湖上的奇人异事很多，轻功了得的，记忆力强的不乏胜者，但身上有多种绝学的百年里也没有见过一个，这让秦落衣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就对了。看来就是她了。落衣，我们很快就会见到她了。”澹台音之笑着应答道。

　　“音之，如果真的是她，那她身后的大鱼也迟早会来到敦煌。到那时候，敦煌势必告急。另外，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一次抓住的摩尼教徒不是一般的角色，很可能是五使中的一人。我已经加派人手日夜看护，只怕最快今夜，最晚明夜这个人必定惨死牢中。”

　　果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澹台音之的桌案上就多了一份奏报。十个人倒两班看守的摩尼教徒，昨夜离奇死在牢里。身上出现青紫的皮鞭印子，活像是被人用鞭子打死了！

　　澹台音之读这份奏报的时候，狱里的牢头心想城主必定是勃然大怒，害怕地一夜没睡最后选择了上吊自杀了。澹台音之读完后，跪在门外主管此事的官员吓得晕死了过去。

　　但是，澹台音之就不咸不淡了说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去用早饭了。这一切都在他和秦落衣的预料之中，他们自然不希望事情发现，但继续势不可挡就让这件事情变成自己更上一步的台阶也不错。

　　他计算着即将出现在敦煌城里这个妖娆女子，他变得越发兴奋起来。是的，在江湖上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见过手段如此生辣但又叫人神往的女子了。中原的水土是养育不出那么妖娆的奇葩的，只有雪域之巅的雨水和月光能养出这样味道的女人。

　　直到中午，才有通报官前来通报：“城主，城外……”

　　澹台音之与身边的秦落衣对视一眼：“终于来了，落衣，让我们去会会这个被称为天山上的明月的女人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夜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