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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船桨抛出,携着万道金光将船身劈出一个缺口!

      谭烟飞身而出,袖子里划出一把短刃。旋身冲简行刺去,巨大的力道化成万顷劲风吹开一个直径数里的浑圆,升腾起来的水珠噼噼啪啪打在甲板上像是一场看不到穷尽的暴雨。

      简行第一个转身避开,背过身,却发现谭门主似鬼魅般站到了自己的身后。移形幻影!谭烟的轻功在英雄大会上叫男人们都翘着手指叫好。若不是解愁带来的巨痛还没有从身体里完全消退,她的身法还能快上四成。那么,现在的简行已经是躺在船板上的尸体了!

      “小女子,南夙门门主谭烟。”清亮的声音在雾气中绽开,像是引魂的笛声。

      简行已经慌忙得像是风道里的老鼠。但毕竟混迹了这么多年,还有些急智。他盯着女子如玉般的脸庞泻出两声轻蔑的笑,同时将另一只船桨出人意料地朝手无缚鸡之力的秦落衣劈去。

      船舱里已经漫进水来,秦落衣提着衣服眼见着船桨劈头盖脸地打来。然而,瞬时又被一道无形之力震碎。出掌的人不是谭门主又会是谁?

      片片木屑打落在水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简行四顾之下知道自己败势已显,只得开始谋算着如何金蝉脱壳。

      凭谭烟的身手,十个简行也不在话下。但就是在刚才救秦落衣时,两人四目相对间,叫谭烟的胸口泛起了蚀骨的疼痛。不消一刻就失去了知觉倒在浸满水的船舱上。

      简行和尚看准了时机,脸上勾着一阵阵邪笑:“南夙到你这一代已经不成气候了,失去了九莲座和度母宫的南夙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弹指飞烟,不过是只有脸蛋的蠢女人罢了!”

      秦落衣知道劣势乍现,不乘机逃命的话,今晚必定报销在这个老和尚手上。回头看看船舱上的谭烟瘫软如失了魂魄一样。秦落衣狠狠一咬牙,拉起她的手跳进了三月微凉的西子湖水里。

      埋身在西子湖的柔波里,秦落衣揽着谭烟纤细的腰身,抱着她渡水向着岸边而去。幸好他自小生长在扬州水乡里,熟悉水性,不然死在和尚手里就太不吉利。

      同样的场景,烟儿你是否还记得那年的扬州?

      十指紧扣,他们竟然成为了汪洋碧水里比翼双飞的鹣鸟。世事的喧嚣被一汪清泉隔开,透亮的水面上依稀还能看到华灯初上的迷离。原来桃源,不过是你我相执手的情愫绵绵。

      意识朦胧里,谭烟挣扎地睁开一丝眉眼,看着交织的双手,看着秦落衣微微泛红的脸,心头的剧痛再一次泛起。在认识这个叫秦落衣的男人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解愁的可怕。认识这个叫秦落衣的人后,她才明白解愁为何会叫解愁。合上双眼,眼眸里是他在白堤上的舌灿莲花,是他明月清风岸上的潇潇背影。

      谭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秦落衣的男子玩世不恭的态度下隐藏着的是断然的冷绝和无情。他明明说过生命之危时,一定会袖手旁观。然而,他救了她。相拥而眠的那晚,梦里满是茉莉花的甜香。她知道,秦落衣抱过她。

      这一刻的甜腻伴着巨痛,直到她口吐鲜血才止住。

      血水似莲花般妖异地绽开,一如他在碧波里妖娆的青丝。

      “许是天底下的有情人也不像我们这般轰轰烈烈过,许是天底下的痴情人也不像我们这般相依相存过。秦郎,我许是要动心了,你说这样可好?”谭烟知道若是有些话她不说,一个月后她会什么也不记得。

      秦落衣转头见到谭烟似乎在说些什么,而他却半个字也听不到,只有一串串不断浮起的气泡,上升,陨灭。

      不知在西湖里泡了多久,秦落衣才拉着谭烟爬上了湿软的湖岸。四肢大敞地往地上一倒,秦落衣指天誓日道:“公子我以后再也不写迎风送月的酸文了!谁要是写了来叫我品,我一准把他扔掉西湖里游一圈。”

      谭烟软在岸边,声音微弱:“灵隐是回不去了。我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我们去找个……”

      “你身上有伤吧?”

      “旧病,不碍的……”

      “别说话了。”秦落衣倏地按住她的肩膀,半晌才觉出了自己做得有些露骨,耸着肩膀笑笑道,“树大招风,我有个不用钱的好去处。”

      这去处果然是好。在公子哥的眼里,这地方绝对是个顶顶好的去处,能满足作为男人的一切需要。这地方就是三爷要卖秦落衣的地方——墨洗庭。

      站在墨洗庭的金匾之下,一股浓重的胭脂味扑鼻而来。谭烟皱着眉头,作出一副要吐的模样,心里咒着秦落衣一准要下十八层地狱。

      秦落衣倒是十分自在地起脚进了墨洗庭的花楼。一路上,描眉画眼的姑娘秋波送了千顷,媚眼抛了一路,连带着小倌们也按捺不住春心,一个劲地冲秦落衣招手叫公子,声音娇弱得跟黄莺鸟一样。

      谭烟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道:“你还真吃得开。”话里酸得能倒出一碟醋来。

      秦落衣打怀里掏出二十来条手绢,都是一路上姑娘们塞进怀里的,咬咬唇道:“这次怎么比上次少了?”谭烟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没来得及开口嘲讽,就被秦落衣一把拽进了房间。

      “我跟这里的老鸨认识。简行和尚起了杀心一准要满杭州地来找我们。但和尚有清规戒律,不管怎样,明地里是不会破戒的,我们躲在这里鱼龙混杂至少能挡一阵。”秦落衣伸手要解自己湿透了的衣带。

      谭烟竖着眉毛,学着窑姐的口气道:“哎呦喂,你连老鸨都认识。不会是老鸨也在朝廷里通着吧。是不是还会时不时送些江南美女到你大理寺卿府呀?”

      秦落衣看了看谭烟一脸的阴阳怪气,转身走到屏风后头开始换衣服:“这个老鸨以前是在扬州开青楼的。我当年年纪小,她看我的丹青还不错,叫我帮楼子里的姑娘画画像好叫恩客挑选,于是就认识了。”换完衣裳,秦落衣转身出来又结了头发,道:“皇上来我的画摊也是因为在青楼里看到了我的丹青,后来听这个老鸨说起来的,所以不管她到哪里都会留一间房。”

      谭烟的脸色更沉了,皇上万岁都后宫三千了还喜欢逛花街柳巷,更荒唐的是还喜欢认老鸨留雅间。秦落衣这个爬龙床的名号,细算起来也不委屈他。

      两人说着话,却听门外有人敲门,看映在门上的背影是个身条婀娜的女子。秦落衣开了门,是老鸨吩咐人过来送酒送菜的美姬。美姬盘了飞天髻,脚腕上满是翡翠缨络,眉间一片妖娆地看着秦落衣,笑得人身子骨都酥了。放酒菜放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是硬生生地不愿走。

      待人走后,谭烟单手扣着桌面,别过头看着窗外穿梭如流的宝马香车。

      秦落衣清咳了两声,指指屏风道:“后头有备好的衣服,谭门主先把湿衣服给换下来吧。”

      谭门主。谭烟笑笑,真是不懂风情的男子。

      女子起身去换衣服,又随口说道:“从今晚简行所说的来看,有个被称为主尊的人执掌着九莲座。很可能就是这个主尊杀掉了杜歌和顾培清。然而,终是跟南夙脱不了关系。”失去了跟九莲座和度母宫的南夙还剩下什么,这句话一遍遍地回响在谭烟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谭烟叹了口气,又道:“你怎么知道简行今晚会去三潭映月?”

      秦落衣独自饮下满杯道:“那晚下棋,简行看到红莲纹显然是勾起了什么惧怕的回忆。听到我问他身子怎样的时候,也明显十分恐惧。他似乎把我错认成了什么人。后来的几天里,我跟和尚们打听了简行是不是有什么病。和尚都说从方丈进寺开始一到春初就十分畏寒,每年的三月二十八晚上都会跑出去。为这个还被原来的方丈责罚过。”

      “所以你叫我今晚去三潭映月?”谭烟摆弄着衣服,脸色绯红起来。

      “嗯。小和尚第二天来传话,没头没脑地说简行约我去三潭映月,我就觉得很是奇怪。后来问了和尚,才知道当年简行偷跑出寺被发现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前后联系起来,老和尚每年三月二十八都会去三潭映月,而去干什么却不甚明了了。”秦落衣夹了口菜,将眼神转到了春.色深重的窗外。

      “他貌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主尊。”谭烟说着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清咳了两声。

      秦落衣顺着声音看去,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眼前的女子换下了那身褐色的书童装扮,穿上了原是给姑娘们备下的薄丝罗裙。微敞的领口露出耸起的锁骨,肤如凝脂美玉,映衬着泛红的丹唇,更是风韵无限。

      谭烟没好气地坐下吃饭,调笑道:“咳咳,天下还有能叫秦郎看得出神的人吗?许是我在做梦吧。”

      暖意春风混着桃花的淡香拂进朱窗,三樽淡酒微醺着情丝万千盘在胸口,蔓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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