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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刀口往上倾斜了三分,谭烟被王宗坤按着肩膀,只听那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杀了九莲座,是不是?”左肩被王宗坤使上了十二分的力道,膝盖抵着地面生生发疼。

      “王首领这说的是些什么话,可吓坏我了。”谭烟声线颤抖。

      王宗坤干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去年的英雄大会上南夙门门主用一手绝学艳绝四方的景象,我还历历在目。可惜你毕竟年纪轻,练得不到家不是我的对手。打开天窗说亮话,谭门主是来取我命的吧?”

      谭烟被逼得跪在地上,样子狼狈,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你?”

      “你堂堂南夙门主,为何要混进我驼队里对着一个病怏怏的人惟命是从?”王宗坤狰狞的脸映在弯刀上,“早前有传闻南夙妖女杀了不少人。你既然是南夙的人,又是门主,多少对我们的事情有些耳闻吧。你这种时候跟着我,不是要我的命又能有什么图谋?”

      帐篷外人声鼎沸,谭烟还要呼喊,只怕再快也快不过他手上的刀。“我南夙接了一趟往敦煌的镖,仅此而已。”拉着澹台音之的幌子就编了个瞎话。

      王宗坤压低了声音冷笑了一声:“近些日子来你同宗林走得很近,你问了他不少关于我的事情。哼哼,谭门主我要保命,只能叫你没命!”手起刀落,谭烟只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帐篷外射进一枚石子击中王宗坤的手腕。弯刀应声落地。谭烟立马拾起弯刀反手割伤王宗坤的手臂。王宗坤吃痛扭住谭烟的双手,却见帐篷外映出一道拉长的人影,旋即消失了。

      飞进来的石子外裹了一张纸,王宗坤与谭烟僵持之下双手使力把女子的双手手骨捏碎。转身飞扑向地上的石子,纸上映着暗纹看起来十分复杂,用毛笔写了四个字:莫伤,莫杀。

      谭烟痛得出了一身冷汗愣是一声也没叫。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叫嚣,一头栽倒在地上。原以为这一遭必死无疑,不想王宗坤噗地一声跪倒在地上,把头敲得咣咣响:“属下知错,还请主尊责罚!”

      躺在地上的人全身像是中了闪电一样,陡然直起身:“你说什么?”谭烟似警觉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头,顾不得青肿的手腕,迈开步子往帐篷后跑去。外头是成群的人在嬉笑饮酒,谭烟绕过帐篷冲着城外跑去。

      看不到,看不到!主尊到底在什么地方?双脚踏上绵软的沙子,站在夜风朔朔的沙丘上,谭烟四顾地寻找着那个人影。月亮高悬在夜空里似指路的明灯,却不能指明主尊的所在。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女子紧咬着牙关,又大声喊道:“出来!你给我出来!”喊声在沙漠里一遍遍的回响。谭烟绝望地跪在沙丘的脊梁上,掩面而泣。

      万里黄沙连绵起伏,月华似是有意又像无心地投在蓖麻披风上。皮毛油光锃亮的沙狐蹑手蹑脚地跑到那人的脚边嗅了嗅又撒欢似地跑开了。

      谭烟被远处的声响一惊仰起头正好见到裹紧蓖麻风衣的人,紧接着心脏缩紧。两人隔了百丈远,谭烟甚至看清了那人额前舞动的碎发。她不敢相信,寻觅了十五年的主尊竟然在这个月夜与自己不期而遇。

      她跌坐在沙子上,拼命挺直脊背,扬起下巴,不想叫姐姐看到自己的虚弱。然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每一次呼吸时都揪心般的痛。主尊从远处一步步走进。每一步都牵动着谭烟的心:如果我的双手没有废,哪怕一只手的手骨是完好的,我就有希望了结主尊!

      主尊的步子越来越近。谭烟妄图从蓖麻布料的阴影里辨认出主尊的模样。就在此时,披风动了一下,嗖的一声,一枚石子打在谭烟的身上。不是胸前而是背后!背后有人!谭烟在意识模糊前还是死死盯着主尊。主尊伸出手掀开了自己的帽子,脸已经完全暴露在夜风中。谭烟眯起眼想要竭尽最后的意志看清楚主尊的脸。

      眼睑上像是灌了铅,什么也看不到了。一头栽进沙子里,很疼。

      看着倒地的女子,王宗坤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属下伤了谭门主,还请主尊责罚。”

      带着白玉面具的主尊并没有理会王宗坤,而是俯下身摸了摸谭烟的脸,又查看了下她手上的伤势,最后道:“要是再晚一步,我这个妹妹就要死在你的刀了。”一双鹰似的眼睛瞟了王宗坤一眼,转而平静了下来。

      王宗坤垂下头,将弯刀双手奉过头顶:“度母宫里的规矩属下明白。请主尊赐一个了断吧。”

      “你离开度母宫有五个年头了吧,都不是度母宫里的上使了,我不会用度母宫里的规矩来处置里。”主尊接下披风笼在谭烟身上,“戚亭海的事,你查出什么眉目了没有?”

      “戚亭海不但想让铸剑庄脱离南夙,也想脱离度母宫。这些年也叫他查出了一些眉目。”度母宫的上使是绝不会外放的,这是多年来的规矩,然而王宗坤是个例外,“另外,属下查到一件事情。巫溯水死前对秦落衣证实了主尊的身份。主尊,秦落衣不能留,他迟早会找到度母宫的!”

      主尊沉吟了一会,摆摆手道:“这些事我自有分寸。谭烟的事,你好好善后吧。”

      王宗坤点头称是,再抬头的时候主尊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汉无奈地摇摇头,主尊对秦落衣太过上心,早晚会坏在这个人的手上。风沙渐大,王宗坤用披风将谭烟裹紧打横抱起回到了驻地。

      谭烟的手上受了重伤外加气血攻心,处于昏死之中。王宗坤思量着要不要惊动她所谓的主人,最后还是派人去找了一趟澹台音之。谭烟的帐篷里安静得叫人窒息。音之一脚踏进,只见王宗坤面色复杂地看着音之,末了抱拳道:“我在城外遇上的谭姑娘,伤的不轻,可能是遇到沙匪了吧。”

      佛灵城外有不少沙匪,专等着入夜之后前来偷袭商队赚点油水。王宗坤的谎话编得不错,只是他未曾想到他要骗的人是敦煌城主。音之温和道:“原来如此,看来需要将养一段日子了。”商队里的大夫把完脉,又开始上药,插了一句:“这位公子说得对,上不了路了,得在佛灵休息一段日子。”

      三人说话的功夫,就听外头有人吵吵囔囔地走进来。嘴里骂着爹娘的王宗林见谭烟受伤比澹台音之还要上心,进来就问:“我听说沙匪伤了我们商队的人?娘的,看老子不做了他们。”

      谭烟昏睡醒来,先看了眼神情复杂的王宗坤。后来就见王宗林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神神秘秘地笑了两声,张着嘴冲谭烟说了两字却没有声音。

      音之看出了猫腻,扭过身去吸引王宗坤的注意力:“既然谭姑娘上不了路了,还请首领帮个忙。在下的身子也不大好,一路上都得靠着她照顾,如今出了事我也就走不成了,可敦煌那头正等着这批女子,所以还请首领在路上多多照顾下。到了敦煌直接将人送到城主府里就好了。”

      王宗坤做了亏心事,见谭烟不说穿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爽朗应下。而那头的王宗林又冲谭烟使了个眼色道:“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了,要是姑娘你好了就赶紧追上我们。前几日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你呢。另外我还有事,明日有个陈姓的商人到佛灵,劳烦姑娘把钱给他。”

      谭烟强打着精神笑了一笑,别过头看着王宗坤道:“多谢王首领相助了。”话里夹着好几层意思,王宗坤只笑笑就出了帐篷。一出门帐篷,就听见王宗林粗着嗓子与王宗坤争吵,哥哥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是在辩解什么,弟弟的声音响得刺耳骂得也很难听。

      第二天商队就离开了佛灵,只有澹台音之同谭烟留了下来。谭烟卧床不起,行动不便,几乎大小事情都是由音之一手料理。到了第四天谭烟才等来了领钱的人,做完事,她冲音之笑笑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两人出了帐篷又走出了佛灵城。浑圆的落日放射出橘黄色的光芒,贴着地平线一线点地下沉。一望无垠的黄色沉寂着巨大的力量。苍穹之上有鹰展开翅膀翱翔鸣叫。这就是那日见到主尊的地方,只是机会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一次撞上。

      谭烟长舒了一口气,不再去想烦心的事情:“你怎么留下来了?不是一直急着回敦煌吗,为了我耽搁了我可担不起。”

      “留下来陪你看大漠,不好吗?”音之的白衣在风中掠动带着金色的余晖。

      谭烟转过头看了音之看久,噗嗤一声就笑了:“越听越像是情话。音之,我把铸剑庄卖给了秦落衣,今后的南夙要如何维持下去?”透亮的眼睛注视着男子,在等着他的答案。

      “其实你已经想到来钱来权的路子了,是吗?”音之微微一笑,“皇上找过你了?”

      谭烟避开男子温和的目光:“帮朝廷做暗杀来钱很快,陛下也答应在暗中扶持南夙。皇帝给我美差绝不是什么好事,我很害怕最终他要我杀的人会是——你。”不知道为何会对澹台音之推心置腹,从心底里来看她很希望南夙尽快强大,而音之成为了她过不去的槛。

      落日余晖笼在音之精致的五官上,微微牵起笑容:“你接下便是了。若是当真到了他要你杀我的那一日,还请谭门主让我死得痛快些。”

      那话从音之口中说出来有股子淡然的味道。谭烟木了一木,转瞬暗了容颜:“你是再替落衣照顾我吗?”

      音之含笑不语,牵起谭烟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傻丫头,到时候真打起来,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呢,你怎会真的杀了我?接了便是,莫要想得太多。”望着音之深潭似的眼眸,女子似沉醉了一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人。

      “谭——烟。”男子站在两人的背后目睹了一切,顿觉喉头干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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