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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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谭烟跟副首领耳语过之后，这位叫王宗林的副首领对他们一行人变得分外照顾。驼队在大漠里走了五天，终于到了澹台音之所说的回鹘人聚集的小镇。但是叫谭烟没有想到的是这座镇子竟然埋藏在黄沙滚滚之下。
入镇之后，谭烟就再也没见过敦煌城主的人影。寻了一路，直到出了城，才发现澹台音之躺在绵软的沙丘上，大敞着四肢凝望着繁星闪耀的夜空。
谭烟解下身上的大氅轻搭在澹台音之的身上，微微一笑：“怎么躺在这里？小心着凉。”
澹台音之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轻松表情：“今天王宗林就没有来缠着你？”
女子极目远望，黄沙星河，月轮沉浮。看着如此辽阔的景象，谭烟的心里似乎放开了些，抱着双腿坐在音之身边：“九莲座的嘴都很紧，王宗林虽说是王宗坤的弟弟。但连王宗坤是怎么发迹的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哥哥似乎略有微词。”
夜风里携着沙子落在音之的白衣上。他倏地坐起身：“这小镇按中原的叫法，叫什么你可知道？”
风拂面，乌发遮去了女子脸上的神色，只听她低声道：“佛灵。”
“对，叫佛灵。这里原本是一座地宫，埋在黄沙之下，有一条地下河自城中流过。据说几百年前地下城还是一座废城的时候，这里原本没有河流。有一日有商人到此，饥渴难耐之时，有菩萨出现挥泪成河，救了大伙的命。后来商人们顺利到达西域，赚到了可观的财富。再一次经过地下城的时候就立了一座绿度母。这尊度母一直庇佑着大漠。绿度母是南夙供奉的主尊，作为九莲座的王宗坤有一个习惯。只要他路过佛灵都会去拜一拜。”音之拉起谭烟的手，往自己的身上用力一拽。
谭烟没稳住身子，摔进了敦煌城主的怀抱，立马涨红了眼，生气似地看着澹台音之：“你想做什么？”音之的手指擦着谭烟的脸，指向后头：“蛇。”谭烟扭过头才发现，沙丘上留下一片蛇行的痕迹，一条小蛇撒快似地跑得飞快。
多少有些被吃了豆腐的嫌疑。谭烟此时一头栽在音之的怀里，听着风掠动着他的衣服发出悉索的声响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张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刚一抬头，额头又撞上音之的尖下巴痛得要了命。且不说倒霉催的连环中招，再一看音之，就见那祸害魅色一笑。他的呼吸均匀地落在谭烟灼烧的脸上，有股子让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双眼睁得老大，谭烟怔怔地看着澹台音之脑子瞬间崩溃。噗，有什么落在了地上。澹台音之抬手捡起在谭烟眼前晃了晃：“怎么？看什么呢，看得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
祸害呀祸害，明明知道是看你看的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谭烟回神，要去夺他手里的物件。音之一抬手叫谭烟扑了个空，女子坐在软沙上身子失去平衡又一次跌进音之的怀里。
晃了晃手里的琥珀缨络，音之坏笑了两声，看着怀里的美人儿道：“谭门主对我真是青眼有加呀，三番两次投怀送抱。可是你同落衣有过一段情，我是绝不会对不起落衣的。”
谭烟有种胸口堵了一口黑血吐不出来，又被恶犬咬了的感觉。撑着沙子坐起身，一巴掌打在音之的脸上。啪的一声还没响，就听又是音之那讨厌的笑声。手腕被音之牢牢地握在掌心，祸害的鼻子贴着自己的鼻子笑得明媚：“还玩吗？我受了伤身子不大好，还请谭门主手下留情。”
谭烟有种被秦落衣算计了的愤恨。澹台音之除了老咳嗽没有一点柔弱的样子。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想找点平衡：“算了，今天就饶了你了。不过既然你认了是我的手下败将，那就前头带路去看看绿度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佛灵，又沿着河岸一直到了源头才见到一座半人多高的青铜绿度母。佛像上的衣饰、纹饰都是密宗一派，妖娆而平静的容颜上半阖着眼睑俯瞰众生。四周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佛像前摆满了鲜果酒浆还有香烛。
音之拉着谭烟的手就往回走，一边低声道：“你找的人来了，我们找地方躲起来先看看情况。”
左手被音之握在掌心，有种踏实的错觉。谭烟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头，又抬头看着牵着自己的人。为何秦落衣牵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是绝望的平静。而音之却能若无其事地牵着自己的手，叫自己心里安定得像找到的栖息的大树。
思绪被王宗坤笃笃的脚步声给搅成了一团浆糊。只见虎背熊腰的王宗坤慢慢跪在绿度母面前，双手合什口中颂着什么，一副虔诚的模样。然后摊开双手，五体投地地扑在地上。
不远处有一道人影跟了过来，走得很快直奔这里而来。等那人影跑近了，谭烟才看清楚来的人是王宗林。王宗林见哥哥匍匐在地上，也不稀奇，叫嚷道：“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每次到佛灵都要跑来拜拜，我们习武之人从来不信鬼神，到你这里就这么婆婆妈妈的，要是叫别人知道脸还望哪里放！”
王宗坤爬起来，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回头瞥了弟弟一眼：“绿度母护佑着大漠护佑着我们。没有她，就没有我们兄弟两人今朝发迹。”王宗坤的言外之意，王宗林压根没往心里去，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甭教训我了，快去驼队里看看吧，两小子在帐篷那里打起来，打坏了林大人的货。”王宗坤眼神一厉，握着刀柄就往回走。
窝在不远处的谭烟眼看错失了大好的机会，刚站起身要悻悻离开。就见王宗林一回头自黑暗里认出了她，大喊了一声：“谭姑娘，出来散步呀？”
冷不丁的一声让谭烟握着披风的手松了一下，一张脸怔怔地看着两人，旋即笑了一声：“嗯，主人身子不大好，我陪他出来走走透透气。”说着就扶着一旁的澹台音之显出恭敬的模样。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可不合适你家主子，赶紧回去吧。”王宗林的话里带着酸味，却也是莽汉心思。站在一旁的王宗坤一声不吭地看着谭烟，定了许久眼神陡然一冷，又转过头去看戴着风帽的澹台音之，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
谭烟也发现了王宗坤有些不对劲，只得赔笑了两声。正在进退两难之中，却听澹台音之开口道：“绿度母庇佑的是黄沙和黄沙上过日子的人，可不能保我的病起死回生。你有心了，我们回去吧。”说完，握了握谭烟的手似是感谢她的有心，转身走了。
回到帐篷里，谭烟惴惴不安地看着澹台音之：“王宗坤比我想得要警觉许多。不知刚才的事情那里叫他看出了破绽，他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不愧是九莲座出身，话说回来，不然姐姐也不会看上他。”
敦煌城主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明白了什么，只要说出来会叫人尴尬的事情，他都一概当成不知道。方才听谭烟提到她的姐姐，音之似没有听到一般，安慰道：“他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你若是不放心今晚在我帐篷里过夜，一准没事。”
谭烟瞥了音之一眼，苦笑道：“多谢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应付就好。”
临出帐篷的时候就听音之在背后冷飕飕地来了一句：“叫一个长安城里最美的花魁娘子进来。”谭烟听得不是太真切只觉得音之在笑。女子冷哼了一声：“小心明天骑不了骆驼。”
话倒是够毒，可人家敦煌城主的事怎么也轮不到谭烟来管。出门右拐，随便挑了一个叫进了音之的帐篷，然后谭烟没有径直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在外头坐了好一会。
晚上的佛灵，处处能看到篝火。围着篝火的人捧着酒碗喝着酒，伴着火烧树枝的噼啪声唱着歌跳着舞。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渡上了一层金色般神采奕奕。谭烟抱着双腿看着旁人的欢乐，又回头看着音之的帐篷上映出扭动的身影。长安教坊里出来的舞姬自不是一般的尤物。隔着十几丈远都能听到舞姬的惊呼。看来音之的脸是被那女子看到了。谭烟冷笑着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帐篷里的灯火灭了，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娇滴滴的声响。
谭烟起身理了理衣裙，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就记得音之躺在沙丘上的平静容颜和长安城下秦落衣一脸的无奈。不过才走了千里，秦落衣的脸已经在脑海中渐渐变得模糊，可每每念及秦落衣三字时，心中就分外疼痛。谭烟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这样不是正好。好过欠了一辈子的情债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物是人非。”
矮着身子钻进泛黄的帐篷里，刚一进来，谭烟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来不及低呼一声，就觉得脖子上被架上了冰冷的东西。黑暗里，依稀能看到一阵弯曲的银白。是弯刀？
疑惑还在脑子里飞转就听男子低沉的声音道：“恕小人眼拙到今晚才认出门主。门主，一路上辛苦了。”
弯刀抵着喉咙，谭烟不能动半分。一头的冷汗冒了出来。汗水滴在兵器上，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有天崩地裂的意味。谭烟冷笑一声，喉间的刀顺势一使力，破开皮肉。空气有浓重的血腥味，谭烟认命似地闭上双眼，彷佛听到死神在耳边的低笑。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