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言》一口小柴

8、家人

　　客厅。
　　林妈一边把饭菜端到桌上，一边心思挂在某间卧室紧闭着的门前。

　　“哎，老林，你说咱儿子还挺行哈，平时看不出来勾搭小青年还挺有一套。”林妈又兴冲冲地回到厨房对林爸说。

　　“随你。”林爸一边煮着水饺一边不留情面地说，“你勾搭我的时候也挺有一套。”

　　“哈，可拉倒吧，你那时候算小青年？我也就看你能吃苦耐劳，又老实听话的，娶回来省心。”林妈两只手掏在围裙两侧的口袋里，看着认真做饭的林爸又说，“林升这点可别随我，我看言言这性格，气势这块指定压不过林升。”

　　林妈越想越觉得余思言在林升跟前肯定受委屈，于是愤怒地把枪口对准了林爸，“你儿子的性格你说啥也得给他掰回来，就他那爱怼人的臭毛病，我这亲妈听了都想打。”

　　“你儿子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老林同志是没什么意见。”林爸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碗将饺子盛出来，“不过提醒你一下，在家里你要和你儿子保持统一战线，你把他毛病都挑出来了，你让人小言一看，哦，原来林升是这样的，你说万一掰了，这怨谁？你也说了，他好不容易带回来个对象，你得让他给人留下好印象不是？”

　　“话是没错，那...那也不能骗人家啊，得提前让言言知道林升都有哪些毛病，不至于结了婚再因小事闹不痛快。”林妈纠结着站在原地没动，“哎呀，可让你儿子愁死了...”

　　“李女士，你担心的有点多了啊，他俩互相喜欢的话就不会有这些毛病了，还有，我知道你开心，但你也稍微收敛点，小言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吓着他。”林爸将林妈手里的那两碗饺子接过来又端去客厅，正好林升和余思言从里屋出来，“开饭喽～快洗手准备吃饭了孩子们～”

　　看着林升爸妈热情忙碌的身影，余思言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揪着林升的衣角扯了扯说，“林升，我...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不用。”林升抬手揽过余思言的肩膀，顺手揉了两下他的头发说，“洗手吃饭，和平时咱俩在家一样。”

　　饭桌上。
　　余思言挨着林升坐在林爸林妈的对面，桌子不大，就普普通通的六人桌，热腾腾饭菜，还有客厅电视机里不时传来元旦晚会的声响，好不夸张地说，这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景象。

　　前几年元旦也会和林升一起过，但也仅限于白天，林升不是没邀请过他，问他要不要去他家玩两天，但余思言总是以小院没人看给推掉，他不敢说，他有些抵触和长辈接触。

　　这次算意外吧，余思言没理解对林升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和林升住一起开心冲昏了头脑，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应该试着接受一下，毕竟这两位长辈不是别人，是林升的家人。

　　“言言，你尝尝阿姨买的鱼鲜不鲜。”林妈先动了筷，从盘里夹了块鱼肚上没刺的一块肉，放到他面前。

　　“谢谢阿姨。”余思言抬头朝她笑了笑。

　　可他自己并不知道，在林妈手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往后躲了躲。

　　余思言这不经意的小动作，清晰地落在其他三个人眼里，林妈悄悄低下头红了眼眶，这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大的伤害，才会被这点小动作影响到。

　　“快，多吃点，妈没有菜技可炫耀，只能问你这鱼买得怎么样。”林升为了快速掩盖掉余思言的小动作，又多夹了几块鱼放在他碗里。

　　“必须要拆穿你阿姨，买鱼都是我付的账，她只管吃。”林爸也急忙过来救场说。

　　“言言随我。”林妈连忙调整好情绪，抬头换上一脸微笑说道，“我们会吃就行，你们老林家负责做饭。”

　　“是是是，你最大，你说了算。”林爸一边点头附和一边给她加了菜。

　　“看到没，学着点。”林妈抬手在林升胳膊上戳了戳说。

　　“我可比我爸贴心，看到没，我一般都是挑了刺再夹给言言的。”林升抬起头炫耀一般地将剔了刺的鱼肉放在余思言面前。

　　后者眼眸里映满了光，将碗里一块块渡了温情的鱼肉全都塞到嘴里，鱼肉鲜而不腥，松软又带丝甜意，一下将余思言抛在脑后的饿意勾了起来，因为没有人一直问他话，也没有人介意他一直沉默不语，所以余思言有了更多心思放在吃饭上，要怎么表达自己对林爸林妈的喜爱？怎么表达自己对这个家这顿饭的喜爱？唯有大口吃饭。

　　林升歪过头看了眼一心沉浸在吃饭里的余思言笑了笑，两腮鼓得像只小松鼠，第一次见有人吃饭可以吃到入迷，甚至每当他将饭菜放入嘴里，就能看出他有在细细品味，在味蕾鉴定了十分满意之后又开始了下一轮。

　　无疑，这对做饭的人来说算得上最顶级的称赞，林妈满眼的欢喜都要溢了出来，看余思言吃的香自己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饺子。

　　饭后。
　　林妈似乎找到了与余思言相处的关键点，她同余思言讲林升的小时候，余思言会放松很多，至少在她跟前不在那么拘谨，这就够了。林妈攥着余思言的手拉他坐在沙发上，交流可以消除一切芥蒂，她是这么认为，慢慢来，余思言总会适应起来的。

　　“言言，我给你说啊，林升小时候特别爱哭，一直上初中都是个小哭包，我记得有一次，那会也是元旦前后吧，天下着雪，初二刚放学，林升那时候个子矮，很矮，看上去和小学差不多，别人这么大的时候哪里还用得着家长接啊，他不行，得有人接他放学。
　　就那天我和他爸有事不能过去，就让他奶奶去接他放学，然后他开始了，无理取闹，非要吃糖葫芦，下着大雪哪里去给他买糖葫芦，他奶奶没辙只好哄着骗着说家里买了，将他带回来。”林妈边讲着边抬手指了指外面继续说，“就门口那块空地，下了的雪都堆在那里，他回来一看被骗了，连根糖葫芦棍都没见着，说哭就哭，不进屋门，跑到那雪堆里站着，傍晚啊越来越冷，雪还越下越大，鼻涕眼泪刚流出来就冻在脸上，他奶奶没办法了，管不了就给他爸打了电话，他爸一听，好好一儿子怎么还长歪了？整天无理取闹这可怎么办啊，他爸当时也是在警局工作，放下手机叫了几个同事来我家跑了一趟，给他抓局里去了。
　　从那以后就听话了，后来问他为什么，他说抓就抓吧，手给人绑上，鼻涕眼泪化了冻还留在脸上，警局那么多人看着，丢人。”

　　余思言听得津津有味，轻笑过后又回过头想林升这反差萌也太大了。

　　“又开始了，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老是能把我这黑历史讲得这么详细，我明明当时也没哭多久，是我奶她老人家嫌我吵才把我爸叫来的。”林升从厨房洗了碗出来回应道。

　　“你那时候哭得还少吗，别说你奶奶嫌你吵，你班主任哪次开家长会不给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比女孩子还爱哭。”林妈回应说。

　　“那是我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她们老觉得我可爱然后天天围着我转，我不喜欢所以就哭吧，谁知道哭着哭着还哭出名了。”林升一边笑着一边又回到卧室收拾余思言的行李朝外面喊了句，“你们聊一会就行了，别太晚。”

　　林妈当然不会听他的话，拉着余思言继续说。

　　“那他后来吃到糖葫芦了吗？”余思言眼角挂着笑，语调轻柔地问。

　　“后来他再也不要糖葫芦吃了，说什么那是他形象崩塌的导火索。”林妈随着语调放慢，握着余思言的那只手也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眼睛有些湿润继续说，“其实林升小时候爱哭爱闹也是有原因的，我和他爸工作忙，对他关心的太少了，或许让他觉得哭了闹了我们才会过来，我这个当妈的确实不称职，在我印象里，林升一直是个很活泼很捣蛋的孩子，以至于上了高中，是个封闭式的学校，半年回家之后他变得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挺孤僻，我就以为他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性格大变。
　　但其实并不是，林升他性格一直都这样，直到林升认识你以后，他就经常和我提到你，然后我就发现这小子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说话温柔，眼神温柔，心思很细腻，做事也很体贴。”

　　林妈面容温和地朝余思言弯下眼睛，语调轻柔地说，“别看林升年龄大了点，他以前没谈过恋爱，榆木脑袋一棵，但是啊，妈能看得出来，他可喜欢你了呢。”

　　“啧...”林升靠在卧室门口，听着来自亲妈的肯定，再看余思言状态好像还不错，索性就让她俩再聊会吧，于是转身回到屋里整理睡觉的床铺。

　　床虽然是双人床，但被是单人被，铺不到满床，林升抬手把被子往外扯了扯。

　　里面冷的话，可以来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