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临山而遇

4、chapter4

　　周京年是下午七点钟回来的。
　　林佳晚一下午都在沙发上坐着，一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走向玄关。
　　“怎么了？”周京年看着林佳晚，她只是摇摇头，结果周京年脱下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又觉得无事可做，伸出手拨弄鞋柜上的装饰品。这对亲吻鱼还是林佳晚从她的出租房带来的。转眼在台面上已经一年了。
　　周京年靠在沙发上，抬手将领带拽松，又将领针取下放在茶几上，仰着头伸展着颈。
　　“周京年，我们，”林佳晚顿了顿，转头看那对亲吻鱼，“我们散了吧。”浅米色的圆领打底衫半遮盖着锁骨，胸口起伏的样子清晰可见。
　　“英宛，她现在怎么样了？”林佳晚不知道她姓什么，只得这样叫她。
　　周京年猛然转头看她，看见林佳晚眼下的青紫又明白了一切。
　　“去世了，走了七年了。”周京年回复的声音极浅，好像他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林佳晚问：“那你还想她吗？”
　　周京年过了许久才答：“想，很想。”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今天天气不好，到了晚上也不见月亮。
　　“周京年，我知道我们直接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真的、真的一点爱意也不能施舍给我吗？”林佳晚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京年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室内安静极了。
　　“英宛，她是病死的。那时候我们穷，没钱治病，我看着她阖的眼。当时的情况虽说做了手术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你知道吗，那种眼睁睁看着他走的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七年，我唯一的执念就是赚钱，现在有钱了，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这世俗生活一切索然无味的反复轮回。我们的确是各取所需，你长发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她。时间已经快将我脑海中她的模样抹去了。佳晚，我没力气了，我再也不会像爱她一样去爱任何人了。”
　　“人都是可以变的，你为什么不能变，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变，爱她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事。”
　　“周京年，那我呢？凭什么我要成为你们忠贞爱情的献祭品啊！对你来说，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主动贴上来的她的替身吗？”
　　不等周京年说话，林佳晚继续：“你活在你虚无的乌托邦里，你以为你这么多年的坚守是真爱，其实祭奠一个死人才是最无用的事，你毫无意义的坚守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你麻痹着你自己，你觉得你自己感天动地，实际上这一切都是笑话！你够可悲的。”
　　“别再说了！”周京年当真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林佳晚张了张嘴，“我算什么啊。”
　　这样苍白的质问没人回应，两厢皆沉默，林佳晚笑了。
　　“周京年，我不情愿当你的救赎。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一直甘愿奉献。像我这样的人，就是我要耗尽灵魂，我也要在你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你也不允许我做到。这场关系的确是你情我愿，但我现在后悔了，我宁愿一直是当初的样子，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把我拉上云端，又任我自甘堕落。停下吧，一场迷雾里的大雨，你也得允许我回去找把伞吧。就当我赏了一场风月，见了一片桃林吧。”
　　周京年坐在沙发上，听完林佳晚的话，半晌无言。他摸了摸左手中指上的扳指，说：“你去找你的那把伞吧，我也得回去了。”
　　这场繁华炫目的晚宴终于在凌晨结束了，周京年不是王子，他不会举着灰姑娘遗落的水晶鞋去寻找她。林佳晚在二十七岁这年做了一个极具奢华的美梦，梦醒了，礼服和南瓜马车就消失了。
　　“周京年，世界碎掉了，但潮汐在牡蛎心里。”
　　“你放过岁月与消耗殆尽的无望的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