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子》司契

16、玫瑰

　　陈涧练完琴之后就被班长叫走了，上场前他把手机交给了主持人，拜托他帮忙举着手机点，主持人同学也同意了。
　　可能是他在舞台上的时候，知道林遇就在他后面看着他，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很冷静地完成了伴奏。
　　节目结束之后，林遇说他很帅。
　　他当然很帅！穿上西装他明明就是王子！
　　嘿嘿嘿……林遇说他帅啊。
　　元旦之后，陈涧就在刷题和改错间反复循环，他一直绷着根筋，直到期末结束那天才放松下来。
　　休学典礼结束后，陈涧就提着行李箱去了机场，前一天他就已经订好了机票，直接飞毕城。他需要的行李早就从曲家拿出来了，也不用回去拿，最主要的是，他这样就不用遇到曲家那帮人了。
　　这次曲明光没有给他打命令他回家的电话，可能是因为他亲爹已经知道，自己管不住那个姓陈的儿子了。
　　飞机到达毕城后，是陈永康开车来接的他，陈涧见到陈永康的时候，总觉得他舅舅憔悴了很多，陈永康本身并不胖，但是脸上却很有肉，但是陈涧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舅舅瘦了。
　　“幺舅，你怎么瘦了？”陈涧坐在副驾驶上，他扫了两眼他舅舅，又对了一下手机里去年的照片，是真瘦了，“你打瘦脸针了？”
　　“……”陈永康笑了笑，“你舅妈就喜欢我脸上这点肉，我敢打针，她敢打死我，你信不信嘛？”
　　“……”陈涧无语，“那你怎么瘦了？”
　　陈永康没说话，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陈涧，沉默了一会后又说：“工地忙，就吃得少了呗，你个读书娃娃肯定不知道累啊。”
　　陈涧感觉陈永康在撒谎，但是这股感觉来的莫名其妙的。
　　两人回到家，陈涧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躲在一边的外婆和陈思易。
　　“啊啊。”陈涧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叫了几声，“我配合吧。”
　　“……”
　　“……”外婆白了眼陈涧，又摇了摇头，“傻孩子。”
　　“……”
　　晚饭的时候，舅妈做了很多菜，一家人吃的很开心，但是陈涧发现，外婆好像没有吃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一般都很容易瘦，外婆消瘦了很多，颧骨突出，两颊略微凹陷。
　　外婆坐在椅子上，显得小小一团。
　　“奶奶，你吃肉么？妈妈做的鸡肉很好吃的！”陈思易坐在外婆旁边，指了指桌子上的辣炒鸡块。
　　“不吃喽，中午吃的多，不想吃了。”外婆摇摇头，“我先去睡了，有点困。”
　　舅妈又劝了几句，但是外婆还是坚持要休息。陈涧没开口，他总觉着哪里不对。
　　陈永康一直没说话，陈涧问：“幺舅，婆婆怎么了？瘦了那么多。”
　　“嗯，前几天发了次烧，胃口不太好，老人家了嘛，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不要紧。”陈永康放下筷子，神色复杂。
　　舅妈看了眼陈永康：“我去看看。”
　　陈涧刚站起身，想和舅妈一起去看看，却被陈永康叫住，陈涧没听他舅舅的，他走到门口，看到舅妈在给外婆掖被子。
　　外婆好像已经睡着了，陈涧就坐到餐桌上继续吃饭了。
　　“幺舅。”陈涧心不在焉地夹菜，“我外婆有什么事你记得和我说。”
　　陈永康手一顿：“小斯娃，啥子事情都不会有。”
　　“哦。”
　　陈涧粘了外婆快一个星期，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好，陈涧觉着，可能外婆的状况真如他舅舅口中所说，只是发烧还没缓过来而已。
　　立春那天，陈涧去了锦城。
　　去医院的时候，陈涧无意间看到了一家花店的名字——遇见。
　　大概是被花店名字吸引了，陈涧走进花店时，根本不知道要买什么花。他还没有给谁送过花，哦，除了给外婆送过油菜花。
　　“你好，有什么需要的花么？”花店的老板朝他走了过来。
　　陈涧挠挠头：“那个……看望病人送什么花好啊。”
　　老板推荐了很多，她拿起一朵红色的花朵：“这个是红色康乃馨，它有健康长寿、热情、思念的意思，最近大部分的人都买这个。”
　　陈涧挑了挑眉，这花的花语很符合他的心意，就是不知道林遇喜不喜欢了，“嗯，麻烦你帮我拿一束红色康乃馨吧。”
　　“还需要伴花么？”
　　陈涧不太懂：“伴花？”
　　“相当于装饰用的。”
　　“哦，我不太懂这些。”陈涧笑了笑，“您有什么推荐的么？”
　　老板推荐了一些花，陈涧最后选了几样他觉得花语适合的。老板在给他挑花装束时，陈涧闲得无聊用手机搜了一下花语大全。
　　他随便点开了一条回答，浏览到底部时，他看到了一种花。
　　矢车菊——遇见与幸福。
　　他好奇的去搜了矢车菊的花语，页面上的解释让他有些微微心动。
　　［蓝色矢车菊的话语是遇见，遇见就是幸福的开始。］
　　“老板，有蓝色矢车菊么？”陈涧问，“我有点想送蓝色矢车菊了。”
　　“有倒是有，但是需要调，有些麻烦。”老板回头笑着看陈涧，“而且啊，看病人的话一般不太建议送白色啊，蓝色的花朵，他们说不吉利。”
　　“啊？那算了。”陈涧有点失落，但是他希望林遇好，这种不吉利的还是算了吧。
　　“蓝色矢车菊，这花我记得用来送给女朋友的比较多，你是要送给女朋友么？”老板笑着问。
　　陈涧感觉脸有点烫，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女朋友……还没表白。”
　　“暗恋啊。”老板一边装花一边问，“打算表白么？”
　　陈涧一顿，他不太敢表白。
　　他又不知道林遇喜不喜欢男的，万一他告白后林遇讨厌他呢？而且，林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个喜欢了很久，在他眼里好像是一个很完美的人。
　　陈涧撑着下巴看了眼花店里的花。
　　“不打算。”陈涧扯出一个笑容，“他好就行。”
　　半个小时后，老板将装好的花束递给陈涧，陈涧付钱打算离开时候，老板突然叫住了他。
　　陈涧回头时，他看到老板从花店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向日葵玩偶。
　　“这个送给你，这是之前店里留下的活动礼品。向日葵的话语有沉默的爱的意思，而且这种花送给病人也有很好的寓意。”老板将向日葵玩具递给陈涧，“这个不是真花，所以不会枯萎，你的喜欢也会一直陪着她。”
　　陈涧听了老板的话，便也没有拒绝老板。
　　“非常谢谢您。”陈涧接过向日葵玩偶，他微微鞠躬，表示谢意。
　　“没事，不过你以后要是想表白了，记得来我这里买花，我给你优惠。”老板笑着，“祝你暗恋对象早日康复啊。”
　　陈涧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感谢老板后就离开了，大概这就是缘分吧，遇见这么好的老板。
　　啧。
　　遇见果然是一种特别美好的事。
　　陈涧抱着花去见林遇，大概是因为怀里的花束一直散发着花香，他的心情很好。
　　不知道林遇会不会喜欢，等林遇出院了，再送他一束蓝色矢车菊。
　　陈涧抱着花上楼，却在病房门口看见了玉静。
　　玉静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她双手撑着额头，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是林遇的父亲，陈涧之前来看林遇时遇到过几次。
　　陈涧捧着花的手有些颤抖。
　　林遇是怎么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门是关着的，门上的磨砂窗户看不见里面。
　　“叔叔，阿姨，林遇……林遇怎么了。”陈涧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害怕。
　　玉静抬头看向他，她的眼睛通红，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梗塞：“你来了……小遇他，他一直在流鼻血，刚刚吐了一口血后昏迷了。”
　　林父抚摸玉静的背：“没事的，小遇会好的。”
　　玉静的眼泪从双眼里流出，林父将她拥进怀里，陈涧抱着花。
　　林遇会没事的。
　　林遇会没事的。
　　林遇会没事的。
　　陈涧背靠着墙，他与林遇仅隔了这一面墙，这是他现在最接近林遇的地方。手里抱着的花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可是却怎么都抚平不了陈涧害怕的心情。
　　大概半个小时后，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
　　“病人的情况不太理想，需要尽快找到……”
　　医生后面的话陈涧没有听清楚，他的心思此时都在林遇身上。
　　林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那双能让陈涧心泛涟漪的双眼紧闭，如果在童话里，林遇大概是个睡王子。
　　陈涧走进病房，他将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娇艳的康乃馨在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遇，我给你送花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你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等着我来么，怎么还睡着啊。”
　　林遇没有回应他，他坐在床边，玉阿姨和林叔叔都没有进来，他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天林遇一直没有醒，陈涧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玉阿姨想带他回在锦城的家，但是陈涧没有去。
　　他得等林遇醒来。
　　之前都是林遇醒着等他，这次该他等了。
　　又过了两天后，或许是因为陈涧买的香槟玫瑰的味道过于浓厚，中午的时候，林遇醒了。
　　林遇的主治医生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才离开，玉静和医生在门口说事，陈涧没听，他走进病房。
　　他看见林遇歪头看他，嘴角弯起。
　　“你送的花？”他的声音很微弱，陈涧鼻头一酸。
　　“嗯。”
　　“很香。”林遇笑着，“闻到了，陈涧，我闻到花香了。”
　　陈涧笑着，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那么爱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