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子》司契

12、生日

　　陈涧抬头看了眼准备从最高处俯冲而下的过山车，几秒后，惨叫声便从最高处穿到了他的耳里，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遇啊，我看你玩行么？”
　　是的，陈涧怂了，他一直都不敢玩过山车，尽管他看到的是那种十分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惊险部分的过山车。
　　“嗯？”林遇嘴角藏不住笑意，“好。”
　　可是看到林遇一笑，陈涧又有点后悔了，他们来莲湖景区前，陈涧说要带林遇玩完游乐场的所有项目，当时光顾着想带林遇完了，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不太敢坐过山车这件事。
　　陈涧知道林遇是不会在意的这点事的，但是他自己非常在意自己说出的话。
　　既然说好了，那就干吧！
　　“算了，走。”
　　“嗯？不怕了？”林遇笑了笑。
　　“……应该。”陈涧看了眼过山车，又看了眼林遇，林遇笑起来真他妈好看啊，就当博帅哥一笑了，“这点高度，应该还好。”
　　他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吧……
　　两个人寄存物品后就开始选位置了，林遇本来想着陈涧害怕，就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结果陈涧拉着他坐到了最后一排。
　　“既然要玩，就玩最刺激的位置。”
　　嘴上这么说，但两个人刚坐下，陈涧就怂了。
　　“我们坐到中间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有人了。”
　　“唉操，她妈的。”陈涧骂了一句，“啊……”
　　林遇忍不住笑了：“你一会儿要是怕就喊出来。”
　　“喊什么。”
　　过山车缓缓发车，陈涧闭上眼睛，林遇盯着陈涧的脸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喊你最想说的。”
　　最想说的？陈涧在心里想了想，他现在最想说我喜欢你，但是显然不能说。
　　过山车快达到顶端时停留了几秒，陈涧缓缓睁开眼，看见此时处于最顶点时，忍不住骂出了声，紧接着下一秒，过山车加速俯冲。
　　“卧槽！”
　　“哈哈哈。”
　　林遇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陈涧微微侧头看见林遇笑得很开心。
　　喊他最想喊得？
　　“林遇！”
　　“啊？”
　　过山车爬上一个高点，紧接着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十八岁！”陈涧禁闭着眼睛，“生日快乐啊！你大爷的！”
　　“好！”
　　坐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一分钟，但是陈涧下车的时候只感觉腿在抖。
　　“你还好么？”林遇递给陈涧一瓶水，“坐会吧。”
　　“唉操，下次绝对不玩这个了。”陈涧说，“你陪我玩旋转木马吧小遇哥哥。”
　　林遇乐了半天：“好的，陈陈。”
　　傍晚之时，两个人游遍了整个景区，此时天色渐晚，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景区的湖被晕染成了红色。
　　陈涧拿出手机偷拍了张林遇和火烧云的合照后，两个人便从景区南门离开了。南门对面是一条挺出名的民俗文化街，临近傍晚，整条街亮起了红色小灯笼，人声鼎沸，还传来一阵阵的乐声。
　　“去么？”陈涧问林遇，林遇挑眉，“走。”
　　街上很热闹，两边有一些小店铺，卖的是一些小东西，陈涧打算给家里人买几件小东西做纪念品，在他准备给陈思易买张狐狸面具时，发现林遇不知道什么窜没了，估计是去找那里传来的演奏声了。
　　陈涧离开小商铺，看到林遇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站着，那里有一群正在演奏的大爷们，看来就是那里传来的演奏声。陈涧提着买好的东西朝林遇走过去，却无意间看到了一家小店铺买的商品。
　　那是一些印着不同图案的风铃。
　　有风吹过时，风铃会响起很清脆的响声。
　　林遇的琴房里就有一只风铃，他的房间里也有。
　　林遇说，风铃的响声是风的声音。
　　店里买得都是那种玻璃罩上会印着不同图案的风铃，陈涧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印着蓝色“平安”的风铃，陈涧指着一个风铃：“老板，我要一个那种样子的……对，‘平安’的那个。”
　　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风铃，陈涧看着，店里还有一些精致的礼物盒，便让老板用礼物盒包了起来。
　　“送人啊？”老板热情地问他，“送风铃寓意挺好的。”
　　“嗯，什么寓意啊老板。”陈涧笑着，手机响了一声，陈涧低头一看。
　　——我在前边。
　　“我也是听我闺女说的，说风铃之所以响啊，是因为它收到了风带给你的思念，所以风铃一响，就是代表着有人想了。”老板笑哈哈地又说，“不过这有风它就响，听着玩吧。”
　　“可能真的是有人在想吧。”陈涧接过老板包装好的风铃离开了小店铺。
　　陈涧走到林遇旁边，拍了拍林遇的肩膀。
　　“吹得什么呀？听着好熟悉。”
　　陈涧看着大爷们，拉手风琴的，吹口琴的，还有一位大爷充当着指挥家，虽然他的手里并没有指挥棒。
　　“《同一首歌》。”林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每一次相逢和笑脸都彼此铭刻……”
　　林遇小声地唱着歌，尽管周围有很多人跟着大爷们的演奏唱了起来，但是陈涧好像只听得到林遇唱的。
　　清爽的，磁性的，温柔的。
　　陈涧笑了笑，跟着林遇唱了起来，林遇低头，两个人对视着，彼此嘴角都挂着笑。
　　“星光洒满了所有的童年……”
　　“风雨走遍了世界的角落……”
　　天色微暗，红霞未尽，柳树下，石桥旁，大爷们尽兴地演奏，围观的人来来回回，换了一波又一波，演奏的歌换了一曲又一曲。
　　林遇仿佛听不够，陈涧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快七点的时候，大爷们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说是要回去看新闻联播。
　　指挥家大爷好像注意到了他们。
　　“怎么样啊，俩小伙？”大爷说着一口南城方言，“俺伙弹的不错吧？”
　　“忒好了。”林遇一张口，陈涧瞬间有点呆，林遇说了一句南城方言，他以为林遇只是心血来潮，顺着大爷的口音学了一句，结果林遇用着一口流利南城方言与大爷交流了起来。
　　和大爷聊完之后，大爷就背着手离开了，两个人坐在长椅上。
　　“你为什么会说南城话啊，我操，说实话，你说南城话的时候我有点想笑。”陈涧说着说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忒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啊？”林遇看陈涧笑，他就忍不住笑了，“不依旧很帅么。”
　　“帅倒是依旧很帅的，就是你知道么，你一开口，我就觉着画风就怪，说不上来，不过挺好的，不影响你的颜值哈哈哈。”陈涧乐得倚在长椅上，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不过你怎么会说南城话啊，你该不会是有语言天赋吧。”
　　“语言天赋有到是有，但也不至于一听就会。”
　　“……”
　　林遇抬眼望着对面的水池：“我出生在南城，从南城待了七年，不过应该是五岁左右的时候，我就进医院了。”
　　陈涧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当时南城的环境不好，我出院之后，我爸妈就把我带回毕城休养去了。”林遇笑着，“刚刚一听我就想起来怎么说了，看来语言天赋是真的。”
　　“那你还让我带你玩，明明应该是你带我玩啊。”
　　“忘了，可能是更习惯让你带我玩吧。”
　　陈涧被林遇逗笑：“那一会儿你带着我逛啊，老是看导航，我觉得我都快看不懂地图了。”
　　两个人乐一会儿后，便静坐在长椅上，没有再说话。风轻轻吹过，今天月亮挺圆，快十五了。
　　“陈涧。”林遇开口，嘴角轻笑，“我特别喜欢刚刚的那群大爷们。”
　　“看出来了。”陈涧扭头，两个人对视，“你刚刚眼睛里……怎么说呢……”
　　林遇盯着陈涧，眼里藏不住欢喜。
　　“对，跟现在差不多，特别有光的那种感觉，你知道么，就是眼神放光。”
　　“我知道。”林遇伸手，用手把眼皮往上一撑，“我卡姿兰大眼睛必然有光。”
　　“你眼睛够大了啊。”陈涧被林遇逗乐，“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就是，我也想……”林遇嘴角勾起浅笑，“在我成为老头的时候，天天演奏我喜欢的歌。”
　　“我啊，想成为一个老头！”
　　林遇的语气很开心，但是陈涧却总觉得他有些难过。
　　“遇啊。”
　　“嗯？”
　　“我学东西很慢，估计得等咱俩都老头了我才能学会弹吉他，我还想让你教我画画，小提琴，葫芦丝……所以啊，身为……朋友，你得帮我，直到我学会。”
　　林遇笑了起来：“你这还想让我教你画画……你想学走我所有技能啊。”
　　“多好啊，这样你玩啥不都有个伴啊。”陈涧继续说：“这样等咱俩都老头了，就算找不到更多的老头一起玩，之少双人，不，双老头奏乐啊，双老头画画啊什么的，那都还是可以的。”
　　林遇被陈涧的“双老头”逗笑，少年的笑声如同夏夜里吹过柳梢的风，清爽又温柔。
　　“行啊，以后就是双老头组合。”林遇笑着说。
　　“对！”
　　“双老头组合”起身往文化街深处走去，文化街的尽头连接着一条小吃街，不过到了晚上人太多，两个人都不喜欢人挤人的环境，于是林遇带着陈涧穿过一条有一条的老巷，老巷里的灯光昏黄，陈涧觉得很有意思，他没有问他要带他去哪里，就只是跟着林遇。
　　穿过大街小巷，林遇带着陈涧去了很多他小时候去过的地方，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林遇记得依旧很清楚。
　　林遇说，他喜欢的，他会记很久。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后两个人溜达着去了一个挺出名的文化广场，文化广场东边有一朵巨大的金属荷花，林遇说那是喷泉。
　　“应该早点来看的。”林遇可惜，陈涧笑了笑，“那下次再来看。”
　　林遇听了一怔，他轻轻一笑：“嗯，下次。”
　　广场上有人放风筝，两个人闲的没事就开始找哪个风筝飞得最高，最后两人还买了一个小号的风筝，整了半天才把风筝放飞到高处。
　　陈涧摸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给放风筝的林遇，他今天拍了很多照片，有他和林遇的合照，还有很多林遇的个人照，不过大部分都是陈涧偷拍的。
　　陈涧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拍的照片，他偷拍的技术一般，但是林遇的颜值在任何角度下却依旧好看。
　　啧，帅哥。
　　陈涧随便选了几张帅哥本人的照片发了庆生朋友圈，然后收起手机去找帅哥林遇，结果一时没看住，帅哥被人搭讪了。
　　“……”陈涧没过去，就坐在离林遇不远处的一个花坛上。
　　很好，又是美女来要联系方式，林某人笑了一下。
　　“抱歉，我有对象了，他一会就来找我了。”林遇脸上是标准的礼貌笑容，陈涧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是因为林遇居然为了拒绝别人撒谎，难过是因为他想起来。
　　林遇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久。
　　“操。”陈涧低声骂了一句，看美女还是没有放过林遇，他喊了一句，“林遇！走了！”
　　陈涧说完，美女才离开了，林遇拉着风筝走了过来。
　　“你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找你啊。”陈涧郁闷地说，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仿佛是一个小怨妇说出来的，又立马补充，“都遮掩了我的光芒。”
　　林遇笑了笑，陈涧又说：“走吧，回去带你找你对象去。”
　　“哈哈哈。”林遇笑了起来，“你听到了？”
　　“本人听力好得很。”
　　“用来拒绝人的。”林遇说。
　　“那你打算表白么？”陈涧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林遇看了眼月亮，低头看了眼陈涧：“以后吧，可能会说。”
　　“哦……”陈涧闷闷地回了一声，“走吧，回酒店了。”
　　“嗯。”
　　两个人收起风筝，打车回了酒店，到房间门口时，陈涧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卧槽，林遇，我忘记给你买蛋糕了！”
　　“不用，都玩了一下午了，回去休息吧。”林遇倒是不在意有没有蛋糕，他几乎不怎么吃甜品，他只在意有没有陈涧。
　　“啊……我还想着给你买蛋糕呢。”陈涧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这个点估计已经没有蛋糕店营业了，“不行，我得去给你买蛋糕去。”
　　林遇打开灯，笑着和陈涧说：“不用了，这个点都没有蛋糕店营业了。”
　　陈涧撇撇嘴，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你等我会儿。”
　　陈涧跑出房间，去大厅找服务人员要个打火机，结果废了半天劲才说服前台，他拿着打火机跑到房间，林遇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他。
　　“出来干什么，走走走。”陈涧推着林遇回屋。
　　“你一直没回来，我想去看看。”
　　“嘿嘿嘿，借东西去了。”
　　一进屋，陈涧就关了灯。
　　他摁下开关，小火苗一瞬间照亮了了房间。
　　“有点老套了。”陈涧笑嘻嘻的，“没有生日蛋糕，将就着用它吧。”
　　“林遇，生日快乐。”
　　“十八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林遇双眼里映着陈涧和火苗，他笑着：“谢谢。”
　　“快点，许愿，有点烫手了。”
　　“嗯。”林遇双手合十，“我希望……”
　　“你为什么要把生日愿望说出来？”
　　“我怕管生日愿望的听不见啊。”
　　“好吧。”
　　“希望陈涧考上心怡的大学。”
　　“第一个愿望就为我许啊，你自己呢？”陈涧笑。
　　“我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
　　“第二个愿望希望陈涧永远健康快乐，所有人都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你怎么前两个愿望都有我的一份啊。”
　　“可能因为我现在看到的就你一个人？”
　　“啧，许个只跟你自己有关的。”
　　“嗯，第三个愿望，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喜欢我。”
　　陈涧愣了愣，林遇睁开眼把火吹灭了。
　　“手没事吧？”林遇打开灯，盯着陈涧手指问。
　　“没事。”陈涧扯出一个笑容，他从背包里拿出今天给林遇买的风铃，“这个，生日礼物。”
　　林遇接过时有些惊讶，但是少年的眼里仿佛藏不住欢喜。
　　“谢谢，我看了啊。”
　　“看呗，送你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盒子，林遇打开，里面是一个透明的，印着“平安”的风铃映入眼中。
　　小的时候，玉静和他说，风铃寓意“思念”，它每一次响动，都是别人寄予风里的一缕思念，所以他和玉静一样，很喜欢风铃带来的响声。
　　“陈涧，你要不要唱个生日歌？”林遇合上盖子，“突然想听了。”
　　“啊？行。”陈涧清了清嗓子，“请欣赏，陈涧带来的《生日快乐》。”
　　林遇配合地鼓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我喜欢的林遇。
　　希望你永远快乐。
　　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
　　我喜欢你。
　　你要永远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