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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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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老百姓们一觉醒来,各家打扫各家的门前,望了望皇宫的方向,有的人还不忘看看日历,算了算吉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天有些不一样。
寤生罕见的没有去上早朝,曹大人也事先通知了众位士臣,今日国主诸事繁多,需要整休,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当然实在急切想见君上的,可以先去他这里备案,再通报入宫。
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透寤生的心思,可是桃笙却知道,这位深谋远虑的国君只用了寥寥几个时辰,就让准备了十余载的胞弟一败涂地,这么久以来的隐忍和纵容,已经将他的全部耐心耗尽,而在此后的百年内,郑国都是春秋历史舞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寤生还没有醒,在他醒来之后,会做两件事,一是送姜太后出宫,二是召告天下,叔段自此永不入京城。
据史书记载,叔段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姜害我!”
害他的究竟是谁,已经没深究的意义,自此之后,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找错了对手的郑庄公的胞弟,再未在历史舞台上出现过。
可是,走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来的这个世界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常,按照史书记载,在平叛后不久,周天子将寤生召去洛邑问讯,那位年轻天子就是个傻货,本意是指责他置自己身为周朝上卿的职责于不顾,没想到却几句话被寤生怼了个底掉,不仅没有任何责备的威严,反而被他反将一军,寤生作势要自降为平民,不再担任郑国国君,这一举动吓坏了周天子,仓皇之中,愿把他的小儿子作为人质送到郑国。
可是现在,人质事件似乎提前了,而且并不是周天子所为,却变成了公子冯。
难道是她的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可知的扰动?
如果是这样,她成功接触寤生又有什么用呢?
她这场穿越十分游离,正如此刻她醒转后,视线也很游离,仿佛自己死了又活过来,不知是主角穿越成了自己,还是自己醒来仍在穿越。
她缓了好一会儿,口干得厉害,嗓子也很不舒服,这才意识到当下是什么境况。
她以为寤生还没有醒,于是起身时小心翼翼,结果刚一动,又倒了回去,恰好磕到寤生的锁骨。
寤生皱了下眉,睁开眼睛,却半天没动。
她紧张起来,“君上哪里疼?“
寤生瞥了她一眼,从被子里摸到她的手,举到她眼前,“自己看。”
指甲上隐见血迹。
她舔了下唇,低下头,“对不起。”
寤生抬起她的头,抚摸她的眼角,手指拨了下她干燥起皮的嘴唇,凑上去吻了一会儿。
“等我回来。”
桃笙知道他是要去与太后话别,所谓的话别,其实也就只有两句话: “不入黄泉,不相见也。”她急于知道她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到了慈央宫才知道太后带走了白猫。
她只好追出城去,沿着城墙跑了一圈,才终于看到那辆摇晃而出的马车,她又火急火燎地出了城门去追马车。
恰好白猫也在找她,“糟了,现在已经有时空混乱的迹象,你最好早做准备……”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骚乱,城墙上有大批士兵围拢过去,有人尖叫,有士兵高喊,桃笙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国君被刺杀的消息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事实上,寤生也的确命人封锁了消息。
寤生中箭的位置在右肩,但是他第二天依旧带伤上朝,并刻意在所有人面前用右手写下了在郑国广招贤才的诏令。
凤殿内,桃笙把小鱼干扔给白猫,仔细看着它一口口吃完。
白猫意犹未尽地舔着嘴。
她道:“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什么?”
“除了让我死或者他死,或者让我离开,还有没有解决时空混乱的方法?”
“咕噜噜,咕噜噜。”
桃笙掐住它的脖子又一轮摇晃,“没有新意!”扔下它向外走,一脚踢翻凳子,“离开你妹!”啐了一口。
她从来不是一个果断的人,所以在离开之前,还是去看了一眼寤生。
寝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金帐半遮,寤生的呼吸难得的平稳,脸上的潮红消退了许多,右肩绑着厚厚的纱布。
床前的壁龛是镂空的,有几缕光线透过来,让那张清瘦、自持的脸显得柔和。
吴旋见她哭得伤心,劝道:“医正说君上的病情已经平稳,娘娘不必担心。”
她继续哭。
吴旋走后,她握住寤生的手,\"但凡有一成的可能,我都想多陪陪你。”
沙漏上已超出半个时辰,地面晃动了一下,那是白猫给她最后的指示。
她低下头,在寤生双唇上碰了下,此去经年,他会娶两个漂亮老婆,分别是宋国和陈国的公主,她们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世子忽和公子突,郑国蒸蒸日上,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两年后,郑国边境邢城。
桃笙日子过得平和而美好,她已经制出了许多种香,阿婆带着人卖了不少钱,但是这钱也没处花,她很想买一些名贵的首饰,到时候一起带回去,她就再也不用拍戏了,直接躺平,岂不美哉。
这期间除了白猫生了一场病,让她有些担忧,不过凭借过人的医治能力,这个总也用不上,却又觉得不能扔的工具又活了下来。
她每天去花田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中间撑一条小船淌过河,两岸花木缤纷,宛如仙境,她第一次经过这里时,便觉得古人所谓的世外桃源真的存在,也是在那时候,真正的从刺客这个身份里解放出来。
她的角色似乎完满了,至于为什么不离开,白猫有一次一语道破:“难道要等国主娶妻生子,封了皇后你才甘心?”
她不是甘心,而是放心,这几年国泰民安,寤生一直好好地活着,让她放心不少,可是历史中这个年纪的寤生已经有了两儿一女,现实却毫无动静。
“只要不相见就可以?”
“理论是这样,”白猫在这过得很舒坦,有吃有喝,长胖了不少,与她向两个方向发展,不过它道:“我寄生到猫身上,可是有寿命的,你再不回去,我可撑不了多久。”
“再等一年吧。”
一晃两年过去,白猫在一个雷雨天爬到树梢上,试图充电,结果电没充上,自己摔个半死,但是桃笙发现它与系统的联系变弱,这导致两个可能。
一是她永远回不去;
二是她随时都可能回去。
船已靠岸,她从小船上跳下,把绳子绑好,这时看到岸上一片泥泞,这里时常会有小雨,但是人迹罕至,这么多脚印很少见。
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便又像平常往回走,手上挎着从花田摘回的半篮花,那是她用来研制新香料的,只是这会儿下了雨,淋湿了还要晒干。
并没有什么重要,她自嘲地想,这段时间总是失败,研香的成就感也淡了。
“阿婆,我回来了。”她关上庭院的门,吴乡的院落精巧别致,门是木制的。
院中央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满院的人,只是她只看到了中央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