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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设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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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在她身旁提醒着:“可是陛下还没回宝华宫。”
往日两人都是一块儿用膳的。
孟破扶额的手一顿,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道:“算了,那就等吧,给我端一碟蜜饯来,嘴里发苦得很。”
如意就去使唤外殿值守的小顺子,让他去小厨房端一碟蜜饯。
小顺子麻利地应了。
孟破倚在软榻上,筹谋着方锦玉兵权一事。
也正是这时候,陈生就从勤政殿回来了。
男人弯腰掀开纱帘,一眼就瞧见了神思不属的孟破,只见她眉头微蹙,眸间全是刀光剑影,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叫人看不真切她到底如何想。
“你回来了?”
孟破自然地转过头,眉间舒展,看着他说道。
陈生这才抬步走向软榻。
“想什么呢?”
小顺子将蜜饯端上来,随后又退了下去。
孟破拈起一块儿放到嘴里,将嘴里的苦味冲淡不少,这两日她喝药比以前勤快很多,饭量也比以前大。
她回道:“上回病榻之上同你说的不是戏言。”
陈生挑眉,想起了她要演一出戏的说辞,遂问:“你想怎么做?”
“反正宫中逆贼论流传了不是一两天,你不如借着这个发力,”孟破吃掉一块儿蜜饯,端起茶水将嘴里的残渣全都吞了下去。
仿佛她的说辞多么稀松平常,仿佛她言语的对象不是当朝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宫中逆贼论,这几个字本不应出现在妃嫔嘴中。
这几个字明明是皇帝的逆鳞,明明是陈生的逆鳞。
“怎么发力?”
陈生却饶有兴趣地问道,宽恕了她身为嫔妃的无礼和莽撞。
孟破缓缓放下端着茶碗的手,眸中划过旁人不易察觉的狠辣,淡声:“他想要我的命,我就是最大的诱饵,只要他觉得局势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然会带着五万士兵滚回上都城。”
“如何设局让他回京?”
事实上陈生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也知道方锦玉在想什么。
兵变那夜方锦玉就曾说过,不除孟破必有无穷后患。
若想将他调回京城,只需要让方锦玉知晓,孟破逃出了陈生的禁锢诸如此类消息,逼他回京城解决孟破即可。
因为方锦玉绝不会放过孟破,更不会容忍她再次在京城兴风作浪。
面对他的疑问,孟破抬起依旧酸痛的手腕给他续了杯冷茶,“有什么难的,你自己一清二楚,非让我多费口舌?”
陈生这个人是顶顶聪明的。
若是没有她,说不定赵国还真能因为陈生的存在产生中兴,可惜,赵国已亡,陈氏王庭也早就被她杀绝了。
陈生钳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你想让方锦玉回京,为什么?”
孟破挑眉:“他要杀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卸了他的兵权才有可能杀了他啊。”
陈生摩挲着她的手心,盯着她的眸子宛如深渊:“希望如此。”
孟破只觉被他抚过的皮肉瞬间生出了一层颤栗,她缓缓握紧他的大掌,语气不急不缓:“不然还能是什么呢?陈生,你太多疑了。”
或者,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她嘴角微勾,笑时不自觉垂下眼皮,眸底则有冷光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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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铭得到孟破的应允后,就带着刑部的官吏在宝华宫内四处调查询问。
宝华宫面积不大,但庭院角落勾勾藏藏,刑部官吏能被带进宫搜查的人数有限,只有少许级别较高的仵作和捕头能进宫。
驻守宝华宫的铁甲军对宫女们虽有了解,但并没让案情进展加快。
众人忙得焦头烂额。
刑部尚书齐文彦蹲守在文菲遇害的墙角,他神色凝重,看着那处已经干涸的血迹,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周遭是铁甲军按照魏铭的要求在挨个排查宫人。
齐文彦听着身后聒噪的声音,起身叫来魏铭。
后者也皱着眉,显然也是毫无头绪。
“太奇怪了,没有目击人,没有响动,更没有足迹,夜半杀人,如何能这般精准无误?”
魏铭将头盔抱在怀里,和齐文彦对视一眼,只觉棘手得很。
齐文彦脑中灵光乍现:“夜色中行事如此果决,凶手必定是对宝华宫极为熟悉之人。”
魏铭点了点头:“但现在查遍了整个宝华宫,没有一个宫人符合要求,当时夜晚,如意姑姑带着晴夏和绘春,还有小顺子巡逻,发现人是如意姑姑。”
“而且当时如意有若扬做不在场证明。”
齐文彦低声问道:“那宫里的那个呢?”
他对着宝华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孟贵妃?齐大人慎言。”
魏铭诧异道。
他们的确没有查过孟破的行踪,但是她武功皆废,如今不病入膏肓已是万幸,绝不可能有余力去杀人,更何况还是用钢针插入后脑的这种残忍手段。
魏铭认为绝对不是孟破。
“不可能。她此前虽武艺高强,但如今已是废人,绝不可能有如此手段。”
他双手叉着腰,坚定地摇了摇头。
齐文彦依旧凝眉思索着,他撩起衣服下摆重新蹲在墙角处,看着那处从墙的正中央——也就是当时文菲心脏处的位置,一直流到墙底端的血痕。
只见血的颜色从上到下逐渐变深,墙的底端虽没有脚印,但依稀有剐蹭的痕迹,像是凶手作案后没有处理干净。
“看这个痕迹,凶手应当是杀死文菲后,将她慢慢架起到墙中间,这样才会有这种渐变的血痕,所以可以断定凶手必然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男子。”
“或者习过武的女人。”
魏铭补充了一句。
齐文彦翻看着案发当夜的案情簿,眉头皱得快拧出了麻花。
他拿着墨笔在“刘丛”的姓名上画了一个圈,“他为什么来宝华宫来得如此频繁?”
魏铭也奇怪,他摸了摸下巴,猜测道:“难不成是陛下传唤?”
“不可能,子时中,月上当空,按照宫人们所说,陛下每日回宝华殿后几乎从未传唤过臣子。”
齐文彦捋了捋胡子,将墨笔含在嘴里半晌,正是这时,若扬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面前。
“齐大人,魏统领。”
“咱们的人,”他将手里的一块看起来是被撕破的蓝色布料塞到魏铭手中,继续道,“在后院发现了一处狗洞,在狗洞下的土地里发现了这快布料。”
齐文彦眯起眸子盯着那布料上面的纹路,捋着胡子道:“这布料是宫内的近侍。”
“而且是地位不低的太监。”
魏铭沉声说道,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往狗洞处赶去。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众人忙活了一个白天还未歇息,若扬擦着额头的汗,看了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想着魏铭交代的事,转身向宝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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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华殿外殿,如意刚服侍完孟破,本想要回自己的值房休息,刚从外殿门槛迈出来,就看见背手走向自己的若扬。
男人一身玄衣,额上透着细汗,嘴唇紧抿,眉头微皱,看着像是因为案情极其焦灼。
如意眸色一暗,正打算与他擦肩而过,就被若扬叫住了。
“等等,如意姑姑。”
若扬叫住她,作揖道,“姑姑可知晓宫女文菲的相关事情?诸如性格脾气等等。”
如意未等他说完,便满脸歉意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惭愧,若扬将军,我们这些宫人刚进宫不过月余,虽说期间与各个宫人们彼此相识,但因为娘娘点了名要我侍奉,我对文菲的确知之甚少。”
她浅浅福了福身,随即似是不经意道:“不过,文菲去世的那夜,她是专门负责值夜和提灯的宫女,或许那位有军小将军清楚她呢”
文菲的值夜本是在前院,却因为私通擅自去了后院。
若扬收到这善意但没什么用的提醒,苦笑道:“实不相瞒,如意姑姑,我们现在只在后院的狗洞找到了像是凶手留下的布料,但其他没有任何进展。”
如意作惊讶状:“凶手留下的布料?是什么样的布料?”
若扬大致回想了一下,描述道:“是一种很柔软的深蓝色布料,上面的花纹是方形璎珞状。”
如意立在原地,想了片刻迟疑着说道:“有一阵子我去值房大院碰见过御前的近侍们,他们好像是有穿这种花纹的服饰。”
若扬眉头一挑:“当真?”
如意依旧作犹豫状:“我也不敢确定。”
若扬立刻作揖道:“多谢姑姑,若是抓到犯人回头请你吃酒。”
他快步从抄手游廊处消失,如意转动着步伐看他远去,眸间的光刹那消失,她攥了攥拳,立刻进了内殿。
此时陈生正在内殿歇晌,如意见到男人的龙身纹绣玄衣,心下一惊,当即止住了和孟破商谈的想法。
而孟破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如意的动静,她抬头看向屏风后面如意略有慌张的神色,递了一个安抚的神色过去。
如意松了口气,从内殿退了出去。
陈生将她搂在怀里睡着,枕着她的肩颈睡得极沉。
这两日前朝后宫皆有大事发生,他一边处理政务一边要关注局势,连着几夜没睡,此时神智疲乏,抱着孟破肆无忌惮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专栏预收文《女帝和她没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