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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的墓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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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一大早就出门了,穿着法式吊带长裙,胸前是立体的玫瑰,外面还是套了件黑色的男士西装外套,外套的纽扣上系着一张丝巾,丝巾打成蝴蝶结,整个人显得温柔又浪漫。
从前两天的民国江南闺秀成了法式浪漫少女。
她走进咖啡馆里,薛禹成已经在里面了,背后是一排书架,他手里正拿着一本,靠在椅背上看书,她快步走过去。
旁边零零星星几个人看过来,看着她出众的外表,以为是哪个明星,小声议论了几句。
薛禹成看她走过来,起身给她拉坐,云雾随意瞥了一眼他看的书,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
“这书不错。”
服务员看到她入座,马上勾起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上来询问。
“请问二位需要些什么?”
薛禹成将书盖上,问道,“你喝什么?”
“意式。”
“那就两杯意式。”
服务员离开后,薛禹成说道,“我记得你不咖啡,嫌苦。”
云雾攥紧手里的包,“人都会有变化的,你原来不也不喝意式吗?”
把日子过成这样,哪还能嫌咖啡苦?
薛禹成低头抚摸着书的封面,云雾主动开口,“来多久了?”
“我也是刚到。”
她嗯了一声,书都翻了小半,估计比她早半小时。
薛禹成把书挪到一旁,问她,“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沉思片刻,她摇了摇头,“还不清楚,我弟弟快高考了,我来监督他上课,半年一年都可能。”
说完她反问道,“你呢?现在在做些什么?”
薛禹成摇了摇头,“没什么正经工作,就是在国内开了几家咖啡店,勉强混口饭吃。”
云雾轻笑,她在国外时就有听闻,有位走遍各地,专拍种花家的历史风情的摄影师横空出世,靠着一组拍摄江南的作品横扫各大奖项,而这位摄影师叫薛禹成。
“薛大摄影师这样说未免太自谦了。”
薛禹成摆了摆手,颇不在意说道,“嗨,就是随便耍耍,倒是你和望舒的成就大的很,一个是蝉联多届世界第一的舞蹈家,另一个是知名的外科医生。”
云雾笑着不说话,刚好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了。
她道了声谢,拿起咖啡匙搅拌咖啡,垂着眼眸问薛禹成,“你打算在大理待多久?”
“过几天就走。”
她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这咖啡确实苦,她咬了咬舌尖,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是嘛。”
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耳,好像不经意问道,“蒋至的墓在哪?”
薛禹成愣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转到一边,“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
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云雾错愕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当年顾敏行进去后,你,我,赵哥,还有他父亲,四个人为蒋至扶棺,到了火葬场之后你就离开了,蒋至的母亲让我和赵哥早点回去,说是要带着蒋至的骨灰回老家,我们以为他们会立即将蒋至下葬,入土为安,也就离开了,谁知道……”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云雾心头涌上不安,她迫切问道,“然后呢?”
她当年出国的时候以为顾敏行判刑,蒋至火化,事情告一段落了,就把电话卡一摘,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所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一无所知。
薛禹成抿了抿唇,喝了口咖啡,让嘴里苦涩的味道将心理的苦涩压下。
他继续说道,“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就抱着蒋至的骨灰盒去学校闹事,索要赔偿,一开始学校也还愿意给钱,但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满足是什么东西,隔三差五就端着骨灰盒去学校闹事,有一次跟学校里的人起了争执,骨灰盒打翻了,一块又一块的碎骨掉出来,大大小小的洒了满地,可蒋家人毫不在意,他们坐在地上赖着不肯走,嚷嚷着要让学校赔两百万。”
薛禹成眼睛红润,几次深呼吸都差点没讲完,哪怕过了七年,这件事情仍是印在他的脑海里,极为深刻。
云雾瞬间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手上的青筋暴起,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他们怎么敢?”
当年学校给的,她给的,以及这些年陆陆续续给他们汇的款,加起来也有百来万了,他们怎么敢拿着因蒋至的死得来的钱,做出这种事情?
薛禹成看着桌上大颗的眼泪,心里百味杂陈,他哑声开口,“我和赵哥两个人捡了半天,勉强算是收全了蒋至的骨灰,可是我们跟他毕竟只是朋友关系,骨灰还是被拿走了,再后来他们一家突然就都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蒋至抱着她的琵琶从天台坠落,当时是上课时间,除了顾敏行那一伙人,没有人看见蒋至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校园里的监控稀少,唯一拍到的画面,怎么看都是蒋至自己不慎摔下去了。
而顾敏行居然说蒋至是自杀,警方表示不排除这个可能。
蒋至不可能会自杀的,他那样胆小惜命,怎么可能自杀!?
警官说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依据,最终蒋至的死被定为意外。
她不相信蒋至会自杀,更不相信顾敏行会杀人。
她花了大力气,大价钱,找人去查这件事,却挖出在早几个月,有一个女孩在宾馆跳楼自杀,身上满是被性虐的伤痕,下T也有被严重侵犯的痕迹,而当时顾敏行在场,女孩身上没有指纹,也没有T液。
宾馆是黑店,里面没有监控,甚至没有电脑可以登记身份证,顾敏行说他只是在那里居住,路过那个房间时,里面有很奇怪的声音,门没有关,他问了两句就走了进去,结果就看到了那个女孩跳楼。
警察相信了他说的话,就此结了案,宾馆老板和老板娘也搬了住址。
可她却不能相信这副见鬼的说辞,她和顾敏行是全世界最了解对方的人,顾敏行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住这种小宾馆,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她让人继续深查下去,校园霸凌,打架,打到对方致残,瘫痪,诸如此类都被他们家花钱压了下去,她只能让人继续查,钱花得多,证据自然而然也就出来了,那个地方是有身份登记的。
老板娘抠搜,可老板胆小谨慎,每次都会拿本子记录,有人花大钱要买那个本子,老板娘贪财,提了提价就给卖了,可他们都不知道,老板隐瞒了一件事,他每次登记完,就会拿另一个本子备份。
证据摆在她面前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房间的吊椅上,整整一夜,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直至第二天凌晨五点,她看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恍若隔世。
天大亮的时候,她打电话报警,把证据交给了警察,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数罪并罚,让他判了十年。
不久前她得到消息说,顾敏行在狱中积极改造,减刑了,一年不到就可以出来了。
顾家并不比云家差多少,她当年能查到这些,已然是竭尽全力,可怎么也找不到蒋至坠落的真相。
她握住杯子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杯子承受不住破碎,划破她的手心。
“阿雾!”
薛禹成握住她的手腕,担忧地看着她,云雾这才醒过神来,面不改色抽出自己的手,单手解开西装上系的丝带,裹住流血的手。
她挑着眉,给自己包扎,以风轻云淡的姿态说出,“我不会让蒋至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