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他说不服来战[西幻]》梅行舒

48、光明（二）

　　历经寒潮的折翼之谷上空，还飞旋着肉眼可见的冰屑。
　　加文身后跟随着路汀和泰罗斯恩。三位光明天使齐齐朝下望去，只能看见折翼之谷静谧的幽深。
　　只有在折翼礼的时节，折翼之谷才会显现光明，流动强大的魔力。
　　现在的折翼之谷，只是一片死寂。
　　但是不论是出于直觉，还是羽毛的指引，塔拉的确是在折翼之谷。

　　“我感觉有点冷。”泰罗斯恩盯着眼前的漆黑，“这次真的不需要号召军团或者研究一下这地方有什么隐藏阵法吗？”
　　路汀冷笑了一声，然后说：“害怕了就直说，你可以带你的第三军团直接探入谷底看看。”
　　泰罗斯恩蔚蓝色的眼睛的确闪烁过一星点的怯意，但是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的词典里没有害怕，恐惧等词汇。”
　　其实不仅仅是他，路汀也感觉到了来自谷底的一丝危险气息，那不同于往时折翼之礼之时魔力的感应，而是直击本能的威胁。
　　但是他面对威胁的时候，同加文一样，只会将脸崩得更加严肃。

　　究竟是什么呢？
　　三位天使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加文微微俯身，张开了右手，残存在折翼之谷的部分冰屑由他掌心的魔力所吸引，慢慢聚拢到了一起，但很快又散开，连缀成了一条色泽暗淡的线，猛然落入深谷。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谷底的魔力再一次苏醒。一丝光明从幽深中乍现，然后逐渐越来越亮，吞没了所有的黑暗。
　　因为强光的笼罩，加文本能性地抬手遮了下眼睛。
　　待光芒略微黯然，他舒展开双翼，行向光源所在的地方。

　　——
　　逐渐靠近谷底，强大的排斥力重重地击打双翼，加文召唤出了大圣剑，勉强在谷底的冰层之上立住了脚步。
　　冰层只是折翼之谷谷底所能展现的形态之一，但在折翼礼当中，出现的频率较高。
　　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谷底的本态。
　　加文稳住身形的时候，一阵细碎的声音自冰层之下传来。那样的声音极像是有什么急速生长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紧接着，一颗冰晶飞刺而来，险些碰触到他的脸颊。
　　落空的冰晶随即扎入了冰层，一瞬间冰层发生了破裂，巨大的冰晶自缝隙中破出，逐渐扩张。

　　迟来了一步的路汀和泰罗斯恩一面躲着不断从冰层窜出的冰晶，一面留神着在半空中经历碎裂又重聚的冰晶。
　　冰晶生出的形状极其像是天使的羽翼。
　　冰蓝色的羽翼笼罩过大半的天光，从羽翼上逐渐坠落下了细碎的冰晶，仿佛一阵强雨。其中有一部分在坠落的同时产生了新的裂变，由一股无形的力量塑成了一个个“天使”。
　　他们浑身呈现冰蓝色，眼神空洞无物，身背长弓，脚踩到折翼之谷谷底的时候，带来了沉闷的响动。

　　“停下。”
　　由冰晶凝成的一双巨手托举着消失了一阵子的塔拉来到众天使跟前。
　　那些仅有眼白的天使齐齐望向了塔拉，神色十分不解。

　　塔拉再次做了个祈祷的手势，说：“你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加文。”
　　他有些失望，又道：“阵法已经破坏了，英灵之冢将陷入永恒的寂静。至于现在，我想我们还有一次谈判的机会。”
　　未等加文开口，自高空中忽然落下了几声低沉的笑容，在巨大的冰晶羽翼还未覆盖的地方，一张模糊的脸显现出来，嘴唇微动，说：“你觉得还有谈判的可能吗？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塔拉。”
　　“你究竟想要什么？报复圣地吗？”
　　加文一直都难以理解冰翼天使的存在。

　　“这不是纯粹的报复，我只是想要重建一个如同昨日一般美好的世界。”那张凌空的脸垂眼回答他，“强大的魔力，充满自由的世界。”
　　“而不是脚踏鲜血和尸体，需要牺牲才能拥有权力和和平的，伤痕累累的世界。”

　　“呵，听起来还是十分纯粹的报复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亚伦忽然插了句嘴。
　　浮空的脸似乎皱了下眉头，对着另一个方向道：“图格，你真是不够安分。”
　　“当然，我当初就没有答应过我会听命于谁。”图格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我要同我亲爱的小魔王决一死战，那样会比较有趣。但是小魔王明显更加不安分，我预告的时间可是在十天之后。”
　　亚伦忍住因“小魔王”的称呼而泛起的恶心：“这里连通着魔力来源之地亚斯雅瑞，时间流逝还要慢上一些。”
　　“多亏了对你的提防。”
　　他双眸转红，一手握紧了拳头，朝面前的冰层狠砸了过去。

　　顶上那张脸略微一沉，然后更加模糊，最终化作了一阵裹挟着冰屑的大风，当头重重压下。停下脚步许久的新生冰翼天使齐齐捂住双耳，仿佛在躲避什么杂音。
　　加文的圣剑离开了冰层，重心倾倒，但是隐隐有股定力在牵引着他，让他不至于天旋地转。
　　一时间，他看到了很多面镜子，魔王探出了一只手来，将他带入了其中一面。

　　——
　　加文重新站稳，发现自己身处冰晶长道上，四周都有着无数的冰面镜子。
　　亚伦随后从其中一面冰镜中现出了身形。
　　“看来这就是连通冰原和折翼之谷的穿梭点。”
　　亚伦审视了下冰镜，然后做出判断。

　　随着他们朝前迈步，镜子一面面翻转，背后竟然是一幅幅画和简要的字迹解释。
　　一路走过去，加文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古历史书上没有提及过的东西。

　　圣主领导了初代战争，曾经统领广袤的第二大陆。一部分天使守卫划出的圣地区域，另一部分天使并不想服从圣主的统治，而想要追逐自由，于是逃离圣地。
　　离开圣地的初代天使同魔界土地的原生族民结合，孕育了最初的黑翼天使。
　　原本驻守圣地的天使中出现了新生的残疾天使，他们有的缺少一□□翼，有的望不见光明，因为资源的有限，这部分天使未能得到治愈。
　　为了维持原来的阵法，圣主统领的裁判会进行了多次公投，令残疾的天使成为了献祭品，以保证圣地源源不断的魔力供应。
　　这些天使后来也变成了亡灵，在亚斯雅瑞之地重获新生，成为了同圣地完全不同的天使。

　　亚伦虽然对古天使语没有那么了解，但是根据图画，也知道了这段大陆过往的主要脉络，同目前的记载可有着极大的差异。
　　没多久，冰面紧接着一面面破碎，先前浮在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欢迎来到冰原。”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冰层迅速在中央拱起一张精致雕琢的水晶椅，随即现出的身形是先前出现过的，带领一群冰翼天使的女首领——
　　也是加文在最先折翼之谷见过的那位。
　　“你自投罗网得非常及时。”
　　她冰结的面容笑起来很僵硬，但是双眼却并不空洞，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开心，也很得意。
　　然后她将一手的手指竖起放在嘴唇上，似乎是示意什么噤声：“但是我们赢定了。”
　　加文和亚伦脚下的冰层急速碎裂塌陷，长翼舒展开来，却在下一刻无法动弹。
　　这让加文始料未及，一时间失去重心，朝后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