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十八子秋

2、第 2 章

　　一人一骑飞奔在大道上，腊月寒冷的风吹红了马上少年的脸庞，少年脸上透着兴奋和雀跃，这是自己第一次押镖，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苏旭早早出了镇江府，天快黑时路过一个小镇投宿，习惯性的摸摸胸口，那个香囊还在。
　　虽然是数九的天，苏旭还是一身的汗。要了一间房，命小二端来了洗澡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香囊就放在边上，随时都能看见。洗完穿上衣服，赶紧将香囊揣在怀里。又吃过了饭，打坐调息片刻，早早入了睡。
　　白天也是累了，这一觉睡得很足。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呛鼻的烟四散，外面火海一片，有人提水救火，有人大声呼喊。这一会火势已经进了苏旭的房间，慌乱之中苏旭拿起外套和佩剑跳窗出去。刚出去，只听后面轰隆一声，这小小的客栈竟然塌了。
　　众人议论纷纷，才知火是从厨房那里引起的。在苏旭出来之前，众人都已经安全撤离，没有人员伤亡。苏旭不仅懊悔自己睡觉未免睡得太死了，还在懊悔之中突然想起身上的大部分盘缠还在包袱之中，而那包袱早已葬身火海了。身上只有一些散银子，绝对是不可能是挨到京师了，但就此回去岂不是太丢面子。苏旭想到身上还有一方玉佩，拿到当铺里还能换些银两，到时候再将玉佩赎回来便是。于是，苏旭找了一处人家要了一些清水洗净了手脸便欣然上路了。
　　囊中羞涩，一路上苏旭很是简朴，喝白水吃馒头就咸菜。
　　天将黑的时候又到了一处镇子，这镇子比较大，镇上的大小客栈便有几家，苏旭选了一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刚要走进，便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袖。苏旭回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穿着打扮都像是生意人。
　　苏旭问道：“你拉我作甚？”
　　对方笑道：“敢问可是苏三公子？”
　　苏旭说：“我是姓苏排行老三不错，但你又是谁？”
　　对方答道：“老朽是镇上洪福客栈的老板，姓王。”
　　苏旭道：“王老板，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王老板道：“我们确实不认识，只是有个人让老朽在此等候苏公子，已经为你在洪福客栈准备好了房间和饭菜。”
　　苏旭皱眉，问：“那人可留下姓名？”
　　王老板道：“那位大人未曾多说，老朽也不便多问。”
　　苏旭道：“既然如此，我便是不能过去了！”
　　王老板忙道：“苏公子，我想起来了，那位大人说您曾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道您不图回报故此没有留下姓名。”
　　苏旭道：“他既知我不图回报，也自然会预料到我不会接受这份安排的。”说着抬脚就要进去。
　　王老板却紧紧抓住苏旭衣袖，面有难色，哀求道：“苏三公子，求求你，那位大人凶悍的很，说……”
　　苏旭问：“说什么？”
　　王老板说：“那位大人说，如果苏三公子没有住进洪福客栈，就是老朽我招待不周，就要来砸了我的客栈……苏公子你行行好，跟小的回去吧。”
　　苏旭也怒道：“我怎么会认识如此蛮横的人，你带我去，我定不会轻饶他！”
　　王老板喜道：“公子请跟我来，不过那位大人晌午的时候见过一面便没有再见过了。”
　　苏旭道：“这次见不到，总有见到的时候。罢了，我今晚就住洪福客栈吧。”
　　王老板招呼地异常殷勤，苏旭倒也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但也没放松警惕。
　　一夜无事。
　　苏旭继续上路，行了两日，又见到了黄老板和杨老板，如王老板口中所说如出一辙，却始终没见到那位大人本人。
　　辞别了杨老板，苏旭想这次我偏不投店，看你还有什么招。
　　不巧的是，过了晌午却下起了鹅毛大雪。苏旭一咬牙，心道，我还就不投店了。天黑透的时候，才看见一方庙宇，苏旭赶紧下马。隐约看见火光，想是已经有人先来一步。
　　苏旭推门进去，里面燃着火堆，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如此夜晚，孤男寡女实在不方便同处一室，苏旭抬脚就要出去，那女子开口说道：“同为江湖人，不必计较那么多。”
　　苏旭这才看到那女子身边放着一把佩剑。
　　依言坐下，拂掉大衣上的雪，暖暖手脚。庙门并不严，飕飕的风穿过门缝吹进来，仍让人感到冷。那女子扔了一块毯子过来，苏旭接住，道谢，两人便再没有了话。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有响动，苏旭醒来见那女子已经是戒备状态，自己也拿起佩剑凝心细听。
　　那女子说道：“这次大约有十个人。”
　　苏旭问道：“难道还有上次？”
　　女子看他一眼，说：“待会我拖住他们，你尽快抽身。”
　　苏旭道：“我也是男人，还是会功夫的男人，怎能留你一个女子在此。”
　　女子不答话，发了一记暗镖，门外发出一声闷哼，苏旭也随手发出了几记梅花镖，外面却是一片死寂。
　　苏旭心里琢磨，难道自己的镖没打中。
　　这时，那女子却推了他一把，屋顶陷落落下许多积雪瓦块，还有一个蒙面人。蒙面人手中长刀本来是砍向苏旭，见苏旭被推向一边便转了一个弯砍向那个女子。女子抽出长剑，挡了一下，抵不住对方力气，后退了两步，随手发了几记暗镖，趁蒙面人防守之际拉着苏旭奔出破庙。
　　外面早已等候了六七个蒙面人，两人被团团围住。苏旭拉住那女子的手，脚下使力跃起，飞出去五六丈，出了包围圈。
　　那女子道：“想不到你的功夫已经这般好了。”
　　苏旭笑道：“暗器我是不在行，但论轻功——不对，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前见过我？”
　　女子拉着他往前奔，道：“没时间细说，逃命要紧！”
　　后面的蒙面人穷追不舍，料到苏旭轻功甚好，但毕竟年纪太轻内力不足，奔了半个时辰便被蒙面人追到了。
　　在一片树林里停下，每一棵树都有一抱之粗，躲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苏旭和那女子分别找了一棵树躲着，蒙面人追到也不敢妄动，月亮已经接近圆月，谁先动谁便失了先机。
　　这女子却是擅长故弄玄虚，发出几记暗镖早已放倒了一半的人。剩下的蒙面人也改变了策略，突然散开没了踪影。
　　苏旭正想那些人是不是先退了，隐约不对抬头看，一只只黑鸟落下来，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些蒙面人。
　　发出梅花镖，苏旭护住那女子，手臂上挨了一刀。那女子放出一阵浓烟，拉着苏旭逃离。
　　到了安全之处，帮苏旭简单包扎了伤口，那女子说：“想不到你又救了我一命。”
　　苏旭思量，说：“原来你就是那位大人，想不到却是位女子。只是，我并不记得我曾救过你。”
　　女子笑道：“你十岁那年，是不是跟着你师父到过清心观。”
　　苏旭回想，喜道：“莫非……莫非你是——”
　　女子道：“是你从水池里救了我，这样一件大善事你可不要忘了。”
　　苏旭攀着他胳膊道：“原来是小蝶姐姐，我说怎么有人对我这么好。”
　　小蝶道：“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我要向西去临安。”
　　苏旭埋怨道：“这几日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小蝶回答：“我若见了你，我便也在明，怎么替你打发那些蒙面人。”
　　苏旭恍悟：“那些人竟然是找我的。”
　　小蝶道：“我不知道你押了什么镖，但是自从你一出镇江府就被人盯上了。”
　　苏旭问：“难道那夜的大火也并非巧合。”
　　小蝶说：“那夜你被下了药，若不是我使劲敲打你的房顶，这会你早已葬身火海了。”
　　苏旭冷吸一口气，好险好险。
　　小蝶问：“这次镖有危险，为什么就你一个人？”
　　苏旭回答：“师父让我出来历练历练。”
　　小蝶劝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汇报情况，让你师父派人来，你一个人绝对不安全。”
　　苏旭说：“只不过打了一个照面，我倒要看看对方的实力如何。”
　　小蝶叹道：“我是帮不了你了，送你两颗霹雳弹以防万一，保命是最重要的。”
　　苏旭接过，笑道：“谢谢小蝶姐，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接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小蝶与他击掌，说道：“我也希望你这第一次镖能够成功，但千万不要逞强。”
　　苏旭道：“等着我，春满花开之时我定会再访清心观。”
　　小蝶说：“姐姐我等着你。”
　　将手指放在嘴中，苏旭吹响了号子，不多一会便听见了马蹄声。苏旭的马通身洁白，是匹母马，叫做白雪。雪白的马驰骋在雪地上，后面还跟着一匹黑马。
　　小蝶赞道：“想不到你的马儿也将我的马带过来了。”
　　苏旭拍拍白雪的头，道：“我的白雪最有灵性了。”
　　小蝶上了马，说：“你也赶快走吧，他们很快就能追来了。”
　　待小蝶没了踪影，苏旭也上马，朝着北方而去。
　　雪地上只留下一串马蹄印，很快也被大雪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