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轮回（第一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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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
01
在无穷无尽的轮回中，总是有他的相伴，这样的缘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也不太记得清了。
只记得在遥远的过去，或许是神话时代了吧？那时我们就已经相爱。某个神祗的妹妹爱上我们中的一个，但到底是谁不清楚了，反正她在这份无望的爱情的最后，挥刀自杀了。而那个神祗心痛之下，用自己的生命对我们下了诅咒：我们必定生生世世相爱，但是也必定有缘无份，不得相守。这个诅咒以神的生命为代价，因为它干涉了任何人都无权干涉的领域：轮回。这个诅咒被刻在了我们的轮回中，成为我们永远也逃不开的命运。
然而，我们并没有为此而伤感，因为它实现了我们本以为不可能的愿望：生生世世的相爱——即使注定了悲伤的结局。死亡并没有成为爱情的结束，而仅仅是另一个开端到来前的冬眠。这样一想的话，所有的痛就都不能称之为“痛”了。
那就是我记忆的开端，所有的一切开始的地方。
02
我们保有着古老的记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彼此，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相遇，也一定会相爱。
那一世，你是个朝廷命官，我是个普通的佃农。
你因为直言进谏而被昏君押赴菜市口，只等着午时三刻的行刑；我在围观的百姓中，远远地望见了你。而你也在那数千人中看见了我。只是一瞬间的对望，我们就认出了彼此，凝视对方的眼神专注而热烈。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以前那模糊不清的渴望忽然边的如此清晰，只是，一切为什么发生得这么晚？
如果我们早点想起一切，早些找到彼此；如果你不是忠心为国、冒死直谏，而是离开这乌烟瘴气的朝堂，和我一起遁于山林……那么，我们是不是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在无数次生离死别后？
我们对望着，仿佛从出生以来我们就在等这一刻；就为了这一刻，我们才有那过去的数十年的岁月。就在这一眼中，我们已经无法分辨是永恒还是一瞬，一切都不重要了，即使我们那么多次的轮回只是这一刻的凝视，也无撼！无数次轮回中，我也曾经这么问你，也问自己：“是不是会后悔？”每次的答案都是：“不悔！”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不是最后的悲伤，而是相遇、相爱的一瞬。
你笑了，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我也懂你的意思：你不是不爱我，而是放不下这国，这民，即使我们再早相遇，你依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即使要带我一起上绝路。
你深情而决绝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罢、罢、罢，既然如此，就让我和你一起走吧。就像以前那么多次的生死相随一样。只是，这一生我们仍然没有实现理想中的幸福结局。遗憾，就交由来生吧，在那之前，我们有无限的时间。
我到东边的老刘店里，用家里仅有的五文钱沽了一壶黄酒，走到处刑台下，向刀斧手大哥打个喏，给了他们半壶，剩下的倒作两杯，一杯给你，一杯给自己。
“喝吧，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我轻轻地说。
你对着我笑：“对不起。”
我们之间，早就不用说对不起了，不是吗？
我吻着你的衣袖，而你亲了我的眉心。就像当初我们常做的一样。
时间已经到了，我在台下看着鲜血撒满衣襟。
是红的。不是说忠臣冤死，起血化碧么？
算了，我什么都不想去想。
从人群中冲出来，一头撞在了处刑台的台角上。
有人在说：“大人真是忠臣哪！那个人竟然愿意为他殉死。”
我笑了。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他，虽然今天是我们今生的第一次见面。
睡吧，睡吧，在转生的日子到来之前，在再次相遇之前，静静地睡在黑暗中吧。
03
那一世，你是个武林世家的子弟，我是你从小的好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做所有的事。我早就想起了一切，而你却依然没有觉醒的迹象。
我一直在静静地等，你结婚了，可还是没有想起。在一次次地在寂静的夜里从往昔欢乐的梦中醒来后，看着照在床上的冰冷的月光，痛苦寂寞得几欲发狂。
我终于想起来了。当初那个女子，是我拒绝的，冰冷、无情地。所以，最终的惩罚理应由我来承担。
那一天，你的仇家上门，我得到了消息，前去助你。围攻之下，你还要顾及怀孕的妻子，对手就是看准了你这个弱点，专门攻击她。
拼尽了一生功力的毒掌击下，你转身回护不及，我看到了你眼中的伤痛和绝望，竟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不及细想，就已经扑上去，替她挡下了那一掌，顺便送了那人一点剧毒“碎心”。
我虽是从小习武，但技艺始终低微，可能和我以前专擅法术有关。一击之下，全身经脉寸断，我自知已经撑不了多久，只想在最后的时刻来到之前，离开这里。
既然他一直都没有想起我，那么，又为何要在我临死之前让他想起来？这样，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吧。
生生世世，我们一定是终身不娶，只因心中的那份永久的遗憾。但是今生，他却娶了妻子，有了孩子。这意味着什么？那刻在轮回里的注定，已经开始改变了。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在我开始移动的时候，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即使不用眼睛去确认，我也知道那是谁的手。
“为什么？”他颤抖地问，“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你……心爱的人。
我转过头，想看他最后一眼。我需要一个回忆，如果我们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在轮回中相爱……
回眸一瞬，我就已经知道，他想起来了。否则他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转世那么多次，只有这次，我感觉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因为我们可能已经没有未来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只来得及给他一个笑容，我就沉入了黑暗中。以前是怀抱着希望地沉睡，那现在呢？
04
那一生，我是一个顶尖的杀手，世界第一的杀手，我使用和暴力无缘的一切手法杀人，优雅地。因为我有一切的杀人技巧，但是并不力大如牛。
我例外地在出生后就有着以前的记忆，我在众多的人寻找着他，即使可能已经没有希望。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委托，是一个并不出名的□□，价钱也不是十分让我心动，所以我拒绝了，我是世界第一的，当然要有自己的原则。
但是那个委托人不肯死心，自己找上了我。当然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在哪里看着他，我只是在暗中观察他。
我观察他，我认出了他。一个神情阴婺但是非常出色的男人，虽然他心中有着太多的黑暗，但是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所以我接了他的委托，不仅如此，我成为了他的专属杀手。
我告诉他说，我爱他。因为那是前生的我顾虑太多而没有说出口的话。那成为了我永远的遗憾。
他听的时候，神情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杀人工具，只是这样而已。但是我已经满足了，我知道晋升我们又要开始一个悲剧了。我一定会完全投入其中，至于他，那就只能交给天意了。只要能够允许我去爱，那我就满足了。
我一切都给了他，我的身体、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但是他和我上床，只是为了掌握我而已，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冰冷的算计。
我以为他只是暂时没有想起而已，总有一天他会想起的，但是我错了。
虽然不记得原因，但那次□□我们做得分外激烈，在狂乱中，他叫出我最初的名字。
趴在完事后沾满鲜血的床单上，我问起了这件事。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人崩溃的。
原来，他早在正面看见我的瞬间就想了起来，只是一直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说，他已经厌倦了，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从他脸上看了轻蔑。
一瞬间，所有以前所坚信的一切都崩溃了。
那么多次转生的记忆，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我的妄想？连曾经唯一能够确认的自己的爱情都变得那么不确定。
我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吗？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
我现在是活着的吗？还是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某个梦中迷失了自己？
后来，我还是在替他杀人，仿佛是个没有自我的傀儡，只是贪恋着那鲜红的色彩。
有一次的任务，他要我去杀一个男人，一个棘手的男人，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男人。即使是在我们杀手的暗杀目标的难度排行上，他也是第一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去杀他，毕竟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厉害关系。答案呼之欲出了，他想摆脱我，所以想让我死。
明知如此，我还是去了，因为那是他的愿望。即使我在怀疑一切，我还是无法拒绝他。
我花了很多时间，不着痕迹地接近他。而他也试探过我很多次，只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了，所以即使面对死亡时，也可以毫不在乎地演戏，毕竟活了这么久，曾经有过各种经历，各种人格，伪装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难度，尤其是在没有对自我的执着之后。
那人爱上了我，一如我希望的。他用了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最大的温柔对我。既强势又宠溺，不知不觉中我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让人觉得安心的存在。有多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了？这种相信这一刻的安稳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心情，自从在漫长的轮回开始后，就不再了。总有一天的悲剧结局，总是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曾经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的心。
我并不爱他，这我清楚，可是我贪恋着他的温暖和那份安稳。他给了我现在最渴望的东西，就像干枯的土地渴望着雨水一样——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刻不停地饥渴着。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吧？至少是很喜欢，虽然还是和爱不同，但我可能离不开他了。不想再看到那种冷冷的眼神了。他也许做对了，在无穷的轮回中持续无望的爱情，我现在也有点累了。
暗杀令还是来了。看着那人的脸，我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对他说不。
我还是下手了，那个让我依恋的男人倒在血泊里，仍然是用那种溺死人的温柔眼神看我，让我完全无法动弹。
“他是我的人。”那人从背后抱住我，冰冷地说。
我没有忽略他的痛苦，我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吻他的唇。“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他一愣，然后就笑了，他从没笑得如此开心，即使是在得到我的那一晚。我温柔地合上他的眼睛，比他一向对我的更温柔。
我转身，对着那个我恋了生生世世的人，觉得他竟然是如此陌生。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喔？说来听听？”
“你想要摆脱我，所以才怕我去杀这个难以对付却和你没有什么厉害关系的人的吧？我可以告诉你，你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的，你可以生生世世地摆脱我。”
他想说话，但我没有给他机会。一点肌肉松弛剂。
“我们转生前，灵魂要等大概一个甲子，只要利用这个一个80年就可以了。”我对他笑，这好象是我作为杀手的这一生，给他的仅有的几次笑容中，最甜美的——真正最美的笑容，我给了那个最爱我的人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你应该能活80岁吧？”无视他眼中的不界，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马上就自杀，80年后我转世的时候，刚好是你死之后——即使你再长命，一百岁也是很难活得到的。然后下一生，我在20岁时自杀，等你转世时，就是我死了40年后……呵责样，只要控制好自己自杀的时间，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了。怎样，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连神祗以命下的诅咒，也能给我想出破解的方法。
“放心吧，我这一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以后的几生，也可能会如此，所以不会误了你的事的。而且这种事，只要发生的次数一多，就会成为每一次转生时的必然。即使我到时候没有记忆，也会自杀的。”我不看他，只是不停地抛接着手中的枪。周而复始，一如我们曾经感激的命运。
替那已死的人擦干脸上的血迹，整理好仪容，我说了最后的遗言：“我死后，所有的财产归你，包括在瑞士银行的部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我和他合葬。我曾经沉溺于对你的无望的爱情，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生生世世的爱情只是一种奢望。可惜，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闭上眼，用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知道，下一秒，子弹将从另一端的太阳穴穿出，丝毫不差地。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实话：我仍然无可救药地爱着他，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但是我不想让自己更加狼狈，尤其是在他面前。
这一刻，我得到了绝对的平静，以前从未有过的。身边再凄厉的叫声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END
第二部会以另一个人的视角来写接下来的事，期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轮回（第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