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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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荫葱葱，春日郊外行人不少，听得一阵马蹄之声响起，几十人骑马飞奔而过，其中有几个眼神好的，认出来最前头的那人正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李大将军，随即议论之声响起。
他们口中的李将军，此时神情严肃，让手下人安排好了随行的将士，便进宫汇报去了，临走时特意对前来接应的管家说把陆安带进李府。
这是陆安第一次来到都城，难免有些好奇心，一边打量着周围屋宇和往来的行人。
管家多年在李家，接待的多是富贵之人，很是懂得看人眼色。
便说道：“近日天气变暖，城内风景好的地方很多，陆公子若是想多走走看看，我让两个小厮跟着您。”
“多谢老先生，不用了，日后再看是一样的。”
管家说是，但行走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方便让陆安可以多看看。
一眼望去，都城街道开阔，房屋整齐有序，行人谈笑风生，笑容洋溢的年轻男女，大声吆喝的生意人，往来的车马，飘散的花香，不时传来的食物香味，呈现一派繁荣盛景。
这就是都城给陆安的第一印象：热闹。
走过了几条的街道，人群渐渐稀少，大道两边住宅多了，又走了一会儿，管家说道：“陆公子，李府到了，您请。”
几人过了庭院，来到一处小院落，管家道：“公子您先在此休息片刻，等会有下人给您送午饭，若您有其他需要，跟前边的下人说一声就好。”
“有劳老先生了。”
“这是分内之事，您就不要客气了。”
他们一行人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他现在确实有些疲乏。
屋内干净整洁，洗漱的东西一应俱全，此刻他真想躺下睡一觉再说，但想到自己这次来京城可是有正事，说不得什么时候李将军就要见自己了，还是需要收拾干净才好。
陆安洗漱完毕，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衣服，就在庭院内一边看书一边等人。
到了黄昏时，听到外面喧闹声响起，猜想可能是李将军回来了，陆安就起身出去。
刚到门口，就见李将军和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走来。
“将军。”
李将军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旁边年轻人这时开口道：“你叫无忧是吧？我是李韶。”
陆安抬手作揖：“见过公子。”
李韶手中拿着折扇，身上还穿着官服，显得庄重沉稳，但人笑起来就显得温和有礼，“父亲在信中多次提起你，说你聪慧过人，医术了得，就一直想见见你，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公子过誉。”
“公子来公子去的，好生分，你我年岁相差不大，我字子静，你唤我子静即可。”
陆安从容道：“子静兄。”他知道将军的儿子李韶在朝为官，年纪轻轻就做到门下待中，自然是有诸多过人之处，看来能说会道便是其中之一了。
管家见众人来到了厅堂，便张罗着上晚饭。
晚饭过后，陆安和李韶跟随着将军来到书房。
李将军驻守边塞多年，大将军这个官职是他实打实从战乱中杀出来的，身上难免有杀伐之气，加上平日总是也很严肃，因此军中大多数人都是有点怕他的。特别是他心中有事，不自觉就漏出了一些肃杀之气，让旁的人都不自觉正襟危坐。
此时他便是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父亲，我来说吧。”
见对方点头，李韶开口道：“无忧，我想父亲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情况，只是一直未曾告知对方身份。”
“将军不说，我相信自然有他的道理。”
“多谢理解，父亲是想让你给太子殿下看病。”
陆安心中暗暗吃惊，在来之前，就知晓对方让李将军一直忧心挂念，又谨慎小心，身份应该不俗，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太子。
宫内聚集天下名医，他们都无法治好太子，要么这些御医是光拿钱，不做事，要么就是太子病得太重。显然，在天子眼皮子低下，没道理整个太医院敢这样，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病得太重了。
可如果一群御医都没能治好太子的病，凭借他的那点浅薄医术，又如何能医治好？
陆安委婉道：“既然是太子，想必宫中御医定是费心治疗，若是御医都没有治好，我这点医术恐怕更难了。”
李韶放下手中的折扇，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不只是宫中御医，在民间也找过不少的医生，但是都没有办法彻底根除。现在只能慢慢的养着，但时间越久，太子的身体情况就越槽糕。父亲也是接到了我的信，这才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无忧，你放心的去治，若是能治好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无法，我和父亲还有太子都会理解你的。”
李韶说完，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李将军也说道：“你在我身边两年，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且放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医者仁心，陆安自然就承诺会尽力去试试。
陆安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一个常年在外的将军，为何会对常年在皇宫中的太子如此关心挂念，他感觉，这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太子的身份。
对方不说，陆安也不会多问，他有好奇心，也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记性好，走过一遍的路大都能记住，告别了两人后，他拒绝了小厮的陪同，趁着月色正好，独自散步。
太子生病之事，有关国家稳定，李将军谨慎小心，自然是对的，对方现在才说明身份，他并不为此感到生气。
在边塞几年，对于朝廷内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他原本是一个小兵，因为几次战役而受到关注，被李将军提拔上来。
跟在将军身边人，有不少名门望族的子弟，也不乏从京城去的，时间一久，便听到一些消息。
关于当今太子，名叫苏恒，是当今皇帝的嫡子，本来一直备受重视，据说几年前得了重病，现在不得圣心，迟早要被废除。
当时身边的同伴还说，说不定太子并不是病重，而是被宫里人下药了，还有些人猜测这个太子的病说不定是装的。
后来这些流言传到李将军耳朵，就被严令禁止讨论了。
边塞的日子清苦，将士们也只是闲暇时间图个乐呵，嘴碎闲聊罢了，既然将军说了不许再谈，自然也没有那个不要命的碎嘴子再多说了。
陆安回到暂住的庭院内，心中还是有些顾虑，不管是身为医者，还是作为将军下属，都是希望能治好太子，但大家心里其实都知道，希望渺茫。
第二早晨，用了早饭后，三人乘坐马车前往东宫。
刚进宫门，就有个侍卫带着几人往前走，到了书房外面，就见太子已经在此处等候了。
“外面风大，殿下何必在等候，真的是折煞老臣了。”
“将军为我如此辛劳奔波，我这不算什么，何况今日天气好，我想出来走走。”
陆安站在一旁，见太子一身月白色长袍，俊逸出尘，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连阳光无法增添一点气色。
陆安抬手做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说道：“陆公子免礼，等下还需要劳陆公子了。”
陆安和太子对视时才发现，太子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只是眼神冷淡过于冷淡，薄雾看花，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李韶：“外面有风，我们去里面说吧。”
在对方转身时，一种熟悉感从陆安心头窜起。
太子和李将军在前，李韶和陆安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屋里十分暖和，厅堂上方的桌子上，准备了一个暖手炉，冒着热气的茶水，旁边还挂着厚厚的狐裘。
下人自觉退出去，此刻屋内只有他们几人。
在李将军父子目光的注视之下，陆安搭脉一看，就知道李将军所言属实。
太子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他实在怀疑，街上一个稍微皮实点的小孩都可以把他推倒。
太子这个状况，能不能熬过今年都尚未可知。他现在有点理解李将军了，明知他的医术水平一般，却还是千里迢迢把他带到京城给太子看病了，或许在李将军心里，哪怕是有一点可能，也不能放弃。
陆安想了想，问：“太子殿下可否把病情说得更详细一些。”
对方轻咳一声，稳定声音：“孤十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本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太医却说是中毒了，但一直无法配出解药。最开始还好，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半年之后，身边越来越差。从前偶感风寒对孤来说并不算什么，到后面一点轻微的风寒，都要十天半月才好转，而且每一次生病后，身体都会比从前更差。”
“冒昧问一下，当初殿下是如何中毒？”
“并不知道如何中毒。”
一旁的李韶说：“当初殿下中毒的事情发生后，皇上下令彻查此事，调查后发现所有饮食都正常，且当时太子殿下在皇宫之内，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宫外的人。”
“意思是中毒多日，直到感冒生病才被发现，此前一直没任何发现？”
“确实是如此。”
听到此时，陆安不自觉皱眉，这情况，和当年小雪姐姐的病情太过相似了。
这种罕见的症状，会是巧合吗？
中间会不会有其他联系？
太子十六岁中毒，也就是在四年之前，而那时小雪姐姐已经去世几年，按理说不太可能有关系。
那他们中的会是同一种毒吗？
同一种毒！！！
这种巧合让陆安有点心惊。
当年小雪姐姐说，若是他没遇到洛师父，他恐怕要少活两三年，这便说明在洛师父的帮助下，太子殿下也有可能续命几年。
可在三月前，无尘的来信中说，洛师父外出一年多了，至今未归。
李韶见陆安皱眉，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又是无望了，望了望身边微微靠在桌椅上的太子，脸色苍白，眼神却相当平静，还说道：“陆公子有话直说便可，孤这身体孤是知道。”
陆安知道情况，但并不想立刻就跟太子说明一切。
便说道：“殿下的病症，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点记载，但时间渐远，很多东西我并不确定，需要查证一番。”
苏恒听闻这个消息微楞，他原本是不抱希望来的，没想到竟然有点意外收获。
李将军原本端坐在另一侧，听到陆安的话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无忧，你说的可是真的？”
“确实有点印象，当时年岁不大，隐约记得一点，但能不能医治殿下，并不能确定。”
李韶听了这个消息，一扫前面的忧愁，高兴走到陆安面前说道：“无忧你仔细想想，若是需要任何的协助，你直接跟我说。”
看到对方真诚又明亮的眼神，陆安点了点头。
“一些古籍放在我的老家屋子里，我立刻启程，回去看看。”
“好，我派人保护你同去。”
陆安想，我就是战场杀敌的将士，现在回到中原内，打十个八个的山贼土匪都不在话下，哪里用得着谁保护。
陆安又问了太子一些其他身体情况，便和李将军父子两人一同告辞。
苏恒目送他们远去，一阵风吹过，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侍候在旁的一个侍卫连忙上前给他顺了顺气。
这时从后面出来一个年轻人，“殿下，需要去查一下这个陆安吗？”
苏恒目光幽深，“暂时不必。”
早在前段时间，李韶就跟他说过这个陆安。
李将军麾下有一个小兵，作战骁勇，颇有军事才能，关键是还懂得医术，李将军便提拔到身边。
不管是因为先帝还是其他原因，李将军从小就对他很好。
后来自己成为了生病，在朝堂之上可有可无，且不说他的父皇是否会废除自己太子之位。太医院的一众御医都说了，熬过今年都难。
李将军却一直忧心他的身体，在边关驻守也不忘关心着他。这令他感到少许的温情，因此对于老人家的好意，即使他原本觉得没什么希望，他也愿意去试试，只想让他安心一些。
陆安带着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双禹城，两天后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陆安凭借着记忆，去了几个店铺，买了些东西，让跟随的两人住在城里的客栈，自己去了一家药店。
见到了一老人正在药柜旁边忙碌，便静心等待。
等对方包好了药，陆安带笑的声音响起：“马叔，在抓药呢？”
老人一抬头，惊喜道：“小安，哎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快来，来坐，来坐。”马叔一边吩咐手下的伙计接待好其他病人，一边走出来去拉陆安。
“我今日刚回来，就想先来看看您，这是给您买的小点心，喝茶时用。”
“哎呀，你太有心啦，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前段日子，我还念叨着你呢。说你离开家也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不，现在就回来了，回来好呀，回来好。”
“劳叔您挂念了，对了，洛师父回来了吗？”
听到他这样问，马叔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有呢，出去一年多了，最后一封信还是在半年之前，说他到了西南，发现一个神秘的族裔，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陆安听到此处也不自觉的开始担忧起来了，无尘的信中只说了出远门，没说是去了西南之地。
他在书上看过对西南等地的讲述，山水多，草木丰，若是在人群聚集热闹的地方还好，若是去了深山老林之处，豺狼虎豹都有，还有瘴气。
根据洛师父的脾气，若是想要的药材在深山腹地，说不得也得亲自去看看。
马叔见他蹙眉着急，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随行的好几个人呢？想必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他那性子，估计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会回来的。”
“洛师父在找什么？”
“这倒是不清楚。”
“对了，无尘今日没来店里吗？”
“没有，他在整理草药。”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陆安看了看外边的日头，说道：“马叔，我许久未见无尘，我先告辞，先去看看他。”
“好，好，你先去吧，你们两兄弟也说说话。”
陆安骑马出了城门，到了郊外几公里处下了马，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桃花村。
陆安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十分了解此处，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一个院落的门扉。
一进去，就闻到草药味。
庭院十分宽敞，瓶瓶罐罐摆了一排，里面有两人正在摆弄草药，其中一人正是无尘。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根草药，转头见到来人，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点了点头，说道：“回来啦，先去修整一下，再来院子整理草药吧。”
陆安丝毫不奇怪他的反应，他这个人成日里除了给人看病开药方，就是看医术，整理草药，别说是他了，连自己亲爹来了，他都样子。
完全就是一副闲着就来给我干活，不然就走远点别来烦我。
旁边的小童很知趣，接过了陆安手里的东西，说到：“公子请屋里稍作休息。”
陆安摆摆手说到，“没事，里面是给无尘带的东西，我洗洗手跟着整理草药，免得呀，你家公子把我给请出去咯。”
无尘手不停的说道：“嗯，你说的倒是一个好办法。”
陆安走到旁边，十分利索的跟着收拾起来。
“我听马叔说洛师父去了西南，是去找什么药材？还是去找药方？”
“师父没说，当时走的时候就说出门一趟，后面的来信也就大概说了个地址，其他的没再叮嘱什么”
陆安想想也是，洛师父脾气有点古怪，而他唯一的徒弟也很冷淡，两人平日里除了上课或者讨论医学相关时有话可说，其余时候，实在不像一对师徒。
若是让两人在信件中互相贴心问候，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有些胆寒。
无尘问道：“你这次是暂时回来，还是不走了？”
“暂时回来，过段时间还得去都城一趟。”
“去哪里做什么？”
“我信中跟你提过李将军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记得，他提拔你了。”
“对，不过这不是关键，我在军队里也算半个大夫，偶尔也帮人看看病，前段时间李将军说是让我回京，看一个病人。”
“什么样的病人？”
“当时我也好奇，当李将军没多说，我作为下属也不便多问。回到京城后，我发现那人症状和小雪姐姐的有些相似。”
无尘手一顿，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药草转移到他多年朋友身上了。
“中毒多日被发现，此后身体一直在变差，平时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身体一次比一次虚弱。普通人的身体是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我治愈，当他们好像并不是，就像是被划了一道口子，虽然每次流血不多，但也一直无法愈合。只能看着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直至死亡。”
无尘放下手中药草，走到石桌旁坐下，陆安也不打扰他思考，让他慢慢想。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想请师父帮忙的？”
“这是那人中毒的第四年，若再不救治，恐难活过今年，所以我抱着一点希望回到这里，如今师父外出久久不归，无尘，你可有法子？”
“有是有，不过也只能像小雪那样，延续几年时光，并不能完全根治。”
提到小雪，两人心里都很难过，气氛沉闷了下来，陆安这时候猛然想到，他第一眼看见苏恒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有种熟悉感了，因为苏恒和小雪在面容上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