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共影》浮寂

4、第4章

　　阿聿在天上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遇见比自己更好的人呢？
　　月色皎洁，照着未亡人的眼睛，眼中的落寞与孤单刺得人心中发疼。
　　“青箬”满妘试探着开口，“说不定谭聿死了对自己说还是件好事，生在帝王之家至死也是活在计谋之中，指不定下辈子谭聿就生在一个圆满的家了。”
　　任玘不言，道理谁都懂但释怀却不是人人都会的，不然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满妘并不觉得谭聿很好，她幼时上学堂总觉得这个大不了自己两岁的皇子的眼神永远充满着算计和怀疑，她总觉得真正爱任玘的人除了任轶和任老将军夫妇就余下个谭漙了，京城里那么多人想要让任家兄弟做自家夫婿多多少少都是因为任家那赤手可热的兵权。而谭漙却不是这样……
　　那年小满，也就是任玘十四生辰的时候被张贵妃的侄子推进了后院的池子里。又是早春，湖水冰冷，任玘被捞出水时整个人都不行了，这么大个人在湖水里不会喊人吗？后来一查才知道任玘不仅被寒气伤了身体，而且还被人下了毒！而且任玘昏迷的这两天还有人在他药里下了药。任轶大怒，下令大查，当时任老将军还在戍边，任家就剩任轶一个人撑着，结果后来发现捅刀子的人不止有外人，下药的是任府那些自称是任家嫡亲的寄生虫们。任轶忙着把他们那些叔叔伯伯搞出府又担心任玘再被人害，忙的那是个焦头烂额。后来满妘偷偷溜进影春院去看望任玘，那时的任玘已经醒过来了，望见满妘的第一眼就张口：“我该喝药了，帮我去小厨房抬一下吧！”真会使唤人，喂，你下人不见了也不能用我吧？”满妘话虽这么说但是自己还是去了小厨房，“哼哼，早知道就把画屏带着了，下次溜出来还是得带个人在身边。”倒不是任玘有使唤旁人的习惯只是下毒一事之后自己院里的人都打发了，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只能够用哥哥留下的两丫鬟，结果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己又下不得床只得请求一下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满大小姐了。
　　满妘知道这宅子里的下人都被清理出去了，任轶只留了两个贴身婢女给任玘，而现在婢女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满妘愤愤地想要不是看在任玘大病未愈的份上自己肯定不会来帮忙的。
　　当满妘来到任玘院里的小厨房，一边感叹这读书人有股书酸味连院子里的小厨房都要取个“思稼堂”，一边望里面打量着。毕竟满妘是满家大小姐，下厨房跟其本人而言本就不可能，要不是要为任玘端药这辈子可能也见不着厨房是什么样的。这一看还不打紧，望着屋里那个穿着玄色外袍的男人，满妘想拔腿就跑。但谭漙是什么人，立马就被叫住：“满大小姐，幸会。”幸什么幸啊，是不幸吧？满妘心里虽是各种不满，但是明面上还是谦逊有礼地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不必多礼”谭漙挥了挥手，“想必你是来看任玘的吧。”“回殿下，臣女是来为青箬端药的。”端药？谭某人这才想起自己把任玘的婢女都支走了旁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谭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旁边自己的侍卫，侍卫心领神会，将药盛出来递给了满妘，满妘战战兢兢地接过药，满心满眼都在盘算着如何摆脱这个活阎王。
　　谭漙从身后的碗柜里拿了个瓷碟出来，满妘简直要炸毛：爷，不带你这样的，哪有人在别人家里跟在自己家一样的啊！
　　谭大爷好像听见了这个小姑娘的“呐喊”，边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纸袋蜜饯，一边悠悠地问道：“满大小姐好像对我不大满意呢？”我敢吗我敢吗，纵然满妘心里千言万语，但是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腰要压得多低就有多低，那表情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那话说出来要有多真心就有多“真心”：“臣女哪里敢啊。殿下英姿飒爽有先祖的影子，连青箬溺了水都要来关心一下臣子，这正是体现了殿下的储君之风，这当真真是世上举世无双的君子。”
　　“青箬”谭漙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捻起一粒蜜饯望嘴里砸吧了两下。满妘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谭漙，看见谭漙摆着一张死人脸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感觉他想杀了自己。为什么呢？太子殿下该不会心悦我吧？？？我可是有任大哥的人了，怎么办？可是如果他不喜欢自己，那为什么只挑了这两个字念出来呢？除了拈酸，看了许多风花雪月的话本的满妘想不出其他理由了。但是自己只去年宫宴跟任玘第一次进宫，就被谭漙用这种眼神盯着了。难怪太子已经及冠后院里没有任何妻妾，原来是自己耽误了他！满妘想起父亲给自己的教诲，感觉自己不配为人臣子……
　　谭漙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一会儿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一会儿又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看见那药凉得差不多了就叫满妘抬着药退下，又僵硬地开口：“把这盘蜜饯给他带过去，别说是我带的。”陡然声音又降了一个度：“也希望满小姐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这好像不大对啊？不应该是……满妘是天真烂漫了点，但并不代表她傻，转个弯就想明白了，敢情这殿下惦记的是任玘不是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大小姐啊。满妘品了品，感觉好像更开心了。任玘的母亲生任玘的时候有些难产导致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一年有大半都在江南修养，任老爹是驻守西南的大将，任轶又是天天忙着操练军队要去陇西打仗，任玘这朵“小白花”怎么看怎么可怜。
　　当满妘回到屋里，任玘早就爬起来坐在床头，够着身体望着窗外：“刚刚是不是有个黑衣服的男的在小厨房呀？”
　　“没有，你看岔了。”
　　“哦”任玘的声音有些闷，“怎么还有蜜饯啊，有心了。”
　　“嗯嗯嗯，你快尝尝。”满妘含含糊糊地一笔带过。
　　……
　　满妘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回府后听说当初推任玘的那个张贵妃的侄子死了，据说是死在女人身上，不大光彩……
　　满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任家两兄弟都是一样的，任轶那么多年不也没有珍惜眼前人吗？
　　“任玘，你别难过了。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吧，我要订亲了。”
　　“和我大哥？怎么，终于修成正果了？”
　　“不是，也是怪我，他总说把我当成妹妹，我却一直期望有些除了兄妹以外的感情……”
　　“我哥他不是……”
　　“我知道他人好，不忍心拒绝别人，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再耗下去了，我快十九了，再不嫁人就……我也不怪旁人，感情的事不论对错，谁也偏袒不了谁，但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那我大哥……”
　　“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满妘走了，她说自己以后会很少来这里了，毕竟要嫁人了，名声不好。

作者有话说

　　谭漙打量着满妘：就你？全京城都以为你们是一对儿？
满妘：磕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