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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俩(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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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一晚上的救治,一晚上谢纪明跑前忙后没合眼。
手术室灯熄灭,医生推开门示意手术很成功,但是为了观察病情需要留院。
松了口气,跟着护士去办理住院登记了。
八九点钟,太阳初升,陈斯杰因阳光的照射有点儿不适应,率先睁开了眼。
他看向旁边睡在床沿的谢纪明。
原来生病有人陪是这种感觉。
他费劲儿地伸手去碰了碰谢纪明的脸。
“谢谢你。”
谢纪明感觉到了有人碰他,他伸手盖了上去,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陈斯杰轻笑。
他承认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不是没有,在不久前,他就觉得自己对于陈予明的感情很特别,甚至有段时间想要逃离开来试探自己。
但现在可以确认,不只是友情了,就像之前他对自己说的,有目的性的情感了。
虽然知道陈予明对他有好感,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和陈予明在一起。
他很有可能会在突然间高血压脑溢血而导致半身瘫痪甚至死亡。
这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这对陈予明来说是不公平的。
陈斯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关于爱情的情感,会用于男生之间。
还是这么复杂,定夺不下。
如果乖乖吃药,能有个几年好呢。
他抬起胳膊捂住了眼,微润的眼眶湿了衣裳。
“陈予明?醒醒啦,我饿了我要吃饭。”
谢纪明被这声互唤叫醒,惺忪这眼睛抬起头。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不早点叫我,等很久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陈斯杰摇摇头,“你先把床帮我摇起来吧,坐了一上午,屁股都疼了。”
谢纪明点头起身把床摇了起来,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的。
“没有不好的,就是饿了,快去打饭去吧。”
谢纪明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陈斯杰朝着他笑了笑才跑着去打饭。
自那之后,陈斯杰向学院请了一个月长假,教授也了解情况就跟院方说明,批准了。
谢纪明知道住院吃药费钱,在平时不光到处维修房子,还去当了偏僻地区接送人的骑手。
一天两百两百左右地赚,都存的慢慢当当,加上六年多的存储,有个□□万。
远远不够。
因为手术费带上陈斯杰的保险用了点,现在一是住院二是买药,还得买着饭。
谢纪明每到晚上站在窗前,看向打着点滴熟睡的陈斯杰,十分心疼。
“我想出院。”
陈斯杰在早上突然对谢纪明说。
“为什么?”谢纪明停止削苹果皮“这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怎么说不住就不想住了。”
“我不想把钱浪费在这儿,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咱们把钱用在药物治疗上就好啊,”陈斯杰做起来身子,“再说现在精神也很不错,偶尔会有点头疼,但是不碍事儿。”
“你是不是怕没钱治疗啊?不会的,我现在一直在外面接单子,跑腿,打临时工,少说一个月能挣个三四千,挣钱不是问题,你的身子要紧啊!”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也累垮了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陈斯杰不自觉的把音量提高,后知后觉才碰了碰谢纪明的手。
“那个...我……”
“……你要是真的想出院,那我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谢谢你。”
谢纪明没有说话,继续削苹果。
出院之后,谢纪明依旧没有停下出去忙碌。
陈斯杰为了分担负担,在网上也坐着一些简单有偿答复。
有说有笑的过着俩人的日子。
假条到头,回到学校跟着研究了一个月,暑假一到,陈斯杰跟教授表达自己不打算继续进修了,因为知道自己身体情况。
所以决定之后做家庭医生顾问了。
沈教授惜才,认为陈斯杰这样消极态度是不对的。
他说:
“我连自己都医不好了,有什么资本为他人看病。”
05
“陈予明,我想去别的地方转转,想去公园,想去游乐园,想看名胜古迹,想去热闹的地方走一走。”
陈斯杰吃饭的时候,对谢纪明说到。
“去啊,咱们俩去吗?”
“不然,我还有谁,你还有谁吗?”
“嗯~那倒是没有了,除了你还是你了。”
谢纪明扒了一口饭,笑了笑。
“什么时候出发?”
“时间不等人,吃饭就收拾走!”
“这么快啊。”
出租车,公交车,火车地铁飞机,一样他们都没有选择。
骑上小摩托,慢慢跑。
他们到了游乐园,谢纪明看着陈斯杰玩儿了许多。
拍照记录下来了在旋转木马上比这剪刀手的他;在碰碰车上被人撞傻了的他;在激流勇进上被淋了一身的他;在过山车上放声大叫的他;在鬼屋里吓得躲在背后的他……
他的一举一动,谢纪明都笑看在眼里,每次下来都会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高血压不能剧烈运动,还好吗?”
谢纪明把水递了过去,陈斯杰接了过来。
“没事没事啦,呼~太爽了,为什么你不玩啊,还有,把那口罩摘了吧夏天了都。”
“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
谢纪明看向陈斯杰,搂着他向外走。
“你猜,猜对了告诉你。”
“小气鬼。”
……
正值乡镇赶集,两人骑到小镇外,已经到了夕入月升的时候了。
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小吃小摊,穿的用的,无不俱全。
“我记得最后一次赶集是在我初一那年,母亲带着我从镇里头的东边儿,逛东逛西到了西边儿。但是没有买多少东西。”
陈斯杰走在谢纪明前边,优哉游哉到。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吗?”
“不想,就像换个人换个地儿再走一条街。”
“那我陪你。”
“好啊。”
陈斯杰走哪儿,谢纪明跟哪儿。
“陈予明,你想不想要平安符。”
“我看到过,但是有用吗?挂不起来也戴不上。”
“买来看看,不好吗?而且里面写的人名就是自己亲手写的,咱们去求一个呗。”
“那走吧。”
陈斯杰拽起谢纪明的手,就往求安处走。
“老板,两个平安符。”
“往那儿写就行了,记得要把名字写对,不然心不诚则不灵。”
俩人走在旁边祈福案上,想对着,中间隔了一个木板。
陈斯杰一手好看的毛笔字,写下来“陈予明”。
愿你今后生活顺意,所念顺心。
谢纪明在纸上提笔一板一正写着的,也是“陈予明”三个字。
但这不代表的是他。
是他俩。
陈予明,陈与明。
陈斯杰和谢纪明。
“写完了卷起来拿过来,我给你们扎好。”
大爷摸着胡子对两人说到。
做完之后的平安符很精致,小小一个。
谢纪明看着俩人的平安符。
“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地。”
“会的。”
他们去看了许多名胜古迹,看了山看了海,看了花虫鸟兽,鱼水蛇神。
拍了许多照片,照片中的他俩是笑得灿烂。
今年的夏天不压抑。
谢纪明没有再戴着口罩,像个异类人一样在世界里的大城小巷中到处流窜。
陈斯杰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投身于学业中,对儿女情长繁琐杂事不闻不问。
他们俩都有了思想感情。
唯一的。
只是一个向往着生,一个等待着死。
那天下午陈斯杰又开始头疼难忍,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看得到,他眼中的陈予明在为他端水做饭,无微不至,照料着,小心翼翼。
一刻没有停歇,或是在他耳边说着故事,或是给他唱着歌,又或是帮他按摩着脑袋。
可故事没听懂,歌曲没听清,按摩也只享受了三分。
“我还有公园没去呢。”
陈斯杰涩口难开,还是说出了一句话。
“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怎么下床。好好躺着,等好点儿了,咱们就去公园。”
“咱俩的照片出来了吗?我想看看。”
“洗出来了,我给你拿。”
谢纪明起身走向门口,从小布包里拿出了一沓照片。
“哝你看看,拍的怎么样,先给你看你自己的,我的摄影技术是不是很不错?”
陈斯杰伸手接过几张,游乐园时候的他,几乎都是抓拍。
“马马虎虎,要不是我生的好看,指不定就丑了。”
他慢吞吞的说着,把照片给了谢纪明。
“我想看看咱们俩的。”
谢纪明照了几张递了过去。
“你看咱俩这照片照的,是不是俊男靓崽。”
陈斯杰笑了笑,“语文学的真不错。”
看着照片里俩人靠着肩坐着的,并排走着的,还有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的。
“真好看。”陈斯杰举不动手了,就垂了下来,“陈予明,你有笔吗?”
谢纪明看了看周边儿,“哦有一根,蓝色的。”
“你拿过来,我说什么,你在这张背后就写什么。”
他指了指谢纪明搂着陈斯杰的肩的一张照片。
他说。
“陈斯杰,和陈予明两个人的日子,就只有我们俩。”
谢纪明写在“陈予明”的时候顿住了笔。
“陈斯杰和……陈予明吗?”
他扭头问道。
“陈予明,你靠过来点。”
谢纪明蹲下,侧着耳朵等下文。
“我想和你过日子,过完后半辈子。”
“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纪明扭头对视着陈斯杰,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
“陈斯杰想和陈予明在一起,陈予明会答应吗?”
陈斯杰又重复了一遍。
谢纪明想答应他,但是他喜欢的是陈予明,不是谢纪明。
“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看到迟迟不回复,陈斯杰有点着急。
他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哪怕是自己没有多少年了,也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他害怕如果对方当时,只是跟自己开了一句玩笑话他当真了,现在陈予明拒绝了。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觉得自己很恶心啊。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陈予明,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当我生病生糊涂了吧。”
说着背过身子移到床里边去了。
“我头又有一点疼了,就先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谢纪明看着被子都盖不住的瘦弱身子,他多么想要过去抱抱他,跟他说他想。
但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遂愿。
低头手里还握着那张照片,只写下了“陈斯杰”三个字。
他起身坐在了床沿,用笔又写成了:
“我俩,我们俩,陈斯杰,谢纪明两个人的日子。”
心有愧疚,他上了床后凑近看向闭着眼的陈斯杰,轻轻地在他左脸上落下了一个长三秒的吻。
摸了摸他的头发,给自己盖着衣服侧身准备睡觉。
陈斯杰没有睡,还在担心着陈予明会不会讨厌他。
但陈斯杰感受到了那个吻。
他的心脏骤然慢了半拍,呼吸都不自觉减弱。
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对吗?
06
两人的关系没有变,是朋友是舍友,更是恋而不自知的情人。
明明不是对方的余生却又胜似对方的唯一。
“我想去公园里转转了,你说的等我能下床了就带我去的。”
陈斯杰拽着谢纪明的袖口。
“你每次撒娇都要拽拽我的衣服吗。”
陈斯杰松开手摸了摸鼻子,“所以你是带我去还是不去啊,我可是听您的安排吃饭吃药定点睡觉,做的很棒呢。”
“嗯,陈斯杰小朋友做的真棒。”
谢纪明拍了拍他的头,拿出一把车钥匙,“你先把车推出来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陈斯杰没有要,“走过去不好吗?”
“小祖宗就是事儿多。”
夕阳西下,晚霞的绚彩染遍了半片天,万物都因此变得温馨,祥和。
同样的,陈斯杰在前面走着,谢纪明在后边跟着,没有过多的交流。
他走着,他看他走着。
“你知道六角荷吗?”
陈斯杰撤了两步扭头问谢纪明。
“那是什么,荷花的名字吗?”
“嗯…是一种花,但不是荷花,”陈斯杰看向前方夕阳落下的地方,“其实它也叫桔梗花,有紫色的,也有白色的。”
“它在众花里是平平无奇的,‘二三月生’,处处可见。但在医药界可是有很大用处的,《中国花经》里也是珍惜花卉,能散热能解暑能清喉能止咳。”
他们慢悠悠的走着。
“它真厉害。”
“你想知道它的花语吗?”
走到了一个长条椅子旁坐了下来。
“是什么啊?”
“永恒的爱,无悔的爱,无望的爱。”
谢纪明甭直了身子。
“陈予明,这是我第二次问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有勇气来问你,可能你是因为一些没有解决完的事情所以你没有答应,但是你那天晚上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没有拒绝我,你还偷偷亲了我,我没有睡着我都知道。
可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同意,也不管你之前做过哪些事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我确确实实地喜欢上了你。
我真的,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想和你走过后半生,不求子嗣不求婚礼,只求一屋两人,可以吗?”
陈斯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他握紧了他喜欢之人的手,他希望这次他能说“可以”。
但是谢纪明还是没有答应,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没有心去解决,而是没有能力去解决。
他不能牵连陈斯杰,因为他是干干净净的,罪人只能是谢纪明自己。
他刚想开口说话,陈斯杰就俯身吻了上来。
他青涩地吻合着谢纪明的薄唇,呼吸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