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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监正 ...

  •   恐惧开始在易子晋的心中蔓延开来。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那些黑影把自己拽向未知的深渊……

      “殿下!”

      耳边熟悉的声音猛然间将易子晋从纷杂的梦里惊醒,他睁开双眼,入眼的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易子晋调整呼吸,稳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殿下这是梦魇了?”崇明担忧地开口,“方才怎么都叫不醒。”

      易子晋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漱了口,现在回想起方才那个梦境的结尾还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这几日光顾着在神司监研究那些阴符咒去了,估计是不小心沾染上了什么邪祟,一会儿去刘监正那要个符来镇一镇。”

      神司监是本朝专门为了祈福祭祀镇邪等等事宜而构建的,里面任职的据说都是正统道家出身的修行者,事实上除了那身仙风道骨的外袍外人也看不出来这些所谓修行者到底特殊在哪里了。

      朝臣们时不时就要指责这些修行者们故弄玄虚,每日打着神司监的坑蒙拐骗,好在圣上也并没有多重视这些所谓的修行者,除了些必要的祭祀祈福场合,基本上并不会传唤神司监。

      易子晋有已经很久没梦见巫容了,自从五年前宫里派人把他接回来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若不是易子晋仍然能感受到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一直在被自己逐渐吸收,他甚至会觉得和巫容在民间流浪那两年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殿下今日还去神司监啊?”崇明欲言又止,此从易子晋回宫之后就同神司监来往密切。

      易子晋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淑妃娘娘前两日还因为殿下您整日往神司监跑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崇明小心翼翼地观察易子晋的脸色,见他一脸平静方才继续说:“说神司监那些,呃,那些大人们就知道坑蒙拐骗……”

      易子晋挑了挑眉,“母后的原话估计是‘神司监那些老东西’吧?”

      崇明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殿下既然知道淑妃娘娘不喜您同他们走太近,那为什么还要……”

      易子晋敛去嘴角淡淡的笑意。

      要不然呢?不找个地方老老实实待着,难道好要参与进他那些好哥哥好弟弟们的争斗之中?

      他七年前愿意放弃一切跟巫容走,七年后同样对那个位置的争斗没有任何兴趣。

      神司监不过是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这样一个地方,前朝最后一个帝王便是因为鬼神之说,为追求长生耗空了国库,最后做了亡国之君。

      一个每日沉迷于研究怪力乱神的皇子,首先在那些朝臣眼中就属于是上不得台面了,自然对皇位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况且去神司监本身也有了易子晋的一份私心在。

      他知道巫容绝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太多捉摸不透的秘密了,即便可能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但是他还是试图能够多了解一些,好象这样就能多了解巫容这个人了一般。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易子晋推开殿门,像是在跟崇明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

      神司监想来也是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牌面并不大,看着倒颇为简陋的样子。

      易子晋刚迈进神司监的大门,就瞧见刘监正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蹲在院子里的那尊炼丹炉前捣鼓着什么。

      “监正大人竟还会炼制丹药?”他一直以为这炼丹炉放这里就是个摆设,毕竟从来没见人动过。

      刘监正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正要解释两句,话到了嘴边突然皱起了眉毛。

      “殿下昨日去了何处?我瞧着怎么一身阴气。”

      “昨日试着聚了些灵体,想来是才疏学浅灵体没有聚到,反而吸引了什么邪祟。”

      易子晋如实相告,毕竟刘监正可不是崇明那种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

      刘监正的眉毛翘得更高了,他没好气道:“殿下,你这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容易聚阴附魔,虽然说有灵力护体,不会有什么邪祟敢来侵扰,但这些灵力到底还不能为你所用,阴气重了可是要折阳寿的。”

      易子晋第一次来这神司监的时候,这位刘监正本来是很不屑的,毕竟是个刚刚从外面捡回来的皇子,他随意瞥了一眼这位十一殿下,却是瞧出了个纯阳汇灵的体质,心里暗叹:难道这位不起眼的十一殿下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可待私下里问过易子晋的生辰八字好生推演一遍之后,刘监正那两撇眉毛差点没倒挂起来,这命盘上看着确实是采福泽宏玉叶金柯的贵胄之人,可奇怪的是再往后却急转直下成了个聚阴的走势。

      这……不应该啊。

      刘监正百思不得其解,若易子晋真是短寿促命便也罢了,毕竟帝王家权力的争斗少不了血流成河,可这纯阳之身怎么会聚阴呢?

      刘监正自诩在道行上颇有建树,像这样特殊的类型自然是要放在身边好好研究上一番的,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在思考着怎么委婉开口的时候,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还说什么对修行一事颇感兴趣,想多加请教一二。

      那自然是太好了。

      易子晋在修行上确实是相当有天赋的,这点刘监正也不得不承认,甚至自己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些古怪至极的符篆术式,当下修士们所研习的流派虽有不同,但到底是大同小异有迹可循的,可易子晋画出来的无论是起势收笔还是样式都是刘监正闻所未闻的。

      “这是谁教你的?”刘监正神情严肃。

      易子晋放下笔,“宫外遇到的一个师父。”

      刘监正欲言又止,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这符篆到底是那里古怪,只觉得有一股子邪气让他很不舒服。

      “你若真想要跟我学习修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彻底摒除的,这种在市井里学来的东西只会让你误入歧途,对修行是大大不利的。”

      易子晋闻言双眸微垂,并不言语,只是往后这五年里,他都不曾画过那样的符篆了。

      “刘监正,”易子晋想起自己此番过来的目的,“明日我就出发前往渚江,协助户部官员赈灾拨款,所以特来跟您告别。”

      渚江洪灾严重,这也是近日朝廷上颇为发愁的一桩大事,这一趟本该是和他这种不受重视的皇子并无太大关系的,但前几日早朝上圣上问起哪位皇子愿随户部官员一同南下赈灾的时候,他还是主动站了出来。

      这件事刘监正当时也在朝,自然是知晓的,即便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易子晋可从来不像是会出这个风头的人,所以对此刘监正心下还是颇多疑惑的,但对方毕竟是皇子,断没有向他这样一个毫无实权不参与朝廷要事的神司监监正解释的道理。

      “听说江南一带出美人,殿下你这第一次去可得注意点,别到时候到处沾花惹草被圣上责骂,不过若是真有相中的带回来给我这当师父的瞧瞧也不错。”

      他多关心了几句,说得轻描淡写好不正经,易子晋也早习惯了他这副为老不尊的性格,笑着摇头,别人瞧着倒像是两人年龄倒过来了一般。

      两人正说笑着,身后那鼎一直毫无存在感的丹炉忽然“嗡”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刘监正脸色一变,心里更是咯噔一声,连忙凑上去看,只见丹炉的底部出现一处极为细小的裂缝,若不是他对这鼎丹炉太过了解,根本发现不了这出裂纹。

      “这是……”易子晋有些不解地看向刘监正。

      刘监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轻描淡写道:“想来是这丹炉年久了,回头找人稍微修缮一下即可。”

      这丹炉从神司监建立之初便一直放在这里了,它就像是神司监的镇器一般,易子晋每次靠近它,都能感受到这件法器上那厚重庄严的威压,好似自己有了神识一般。

      “对了,”刘监正忽然开口,笑得一脸贼兮兮,“我这几日给殿下这趟渚江之行卜了一卦,你猜怎么着?”

      易子晋有些无奈,“子晋愿闻其详。”

      “殿下可别总觉得我在瞎说八道,到时候真应验了还不是得转过头来问我。”刘监正扬了扬眉毛,“这卦象上说此行江南会遇上你的故人,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人了。”

      易子晋本想当个玩笑话,听闻后半句后却忽然怔了一下,重复道:“故人?”

      刘监正点头,“想来是你在民间结识的什么旧识吧,要不然什么样的故人不在京城反而跑去渚江了。”

      易子晋已经不在意刘监正在说些什么了,他恍惚间又回想起五年前和巫容告别的场景。

      “我还能见到你吗?”彼时他已经换上了宫里带来的华服,已经开始抽条的身形看着颇为挺拔。

      巫容正站在花圃旁浇那些连芽都不曾长出来的种子,闻言抬起头思索了一下,平静地回道:“会的吧,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很久以后了。”

      五年,也确实是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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