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张睿风和苏瑜萱也走进棚子里，赶到陈澈身边：“先把药吃了吧。”
顾哲航从苏瑜萱手里接过药盒，掰了两颗胶囊出来：“有热水吗？”
“热水还在宴席那边，还要等烧开，现在只有矿泉水。”
他再次皱眉。
到底是什么破规矩？生病了还要她一直呆在这里？
“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苏瑜萱还满肚子火。
“我宝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坐着了，她是长外孙女，要一直守灵的。你来之前，她还在那块垫子那儿跪了四个小时呢。”
顾哲航皱眉。
“昨天也跪了，四个晚辈轮流来的，每人四个小时。晚上还要通宵守灵，压根不能休息。“
他彻底无语了。
跪四个小时？膝盖不得报废？
“我前天下午就跟大橙子待在一起了，期间我还能勉强休息一下，大橙子一直撑到现在。”
顾哲航再次看向陈澈。
她眼睛通红，脸上没有哪怕一点血色，还挂着泪痕，能传递出来的情绪只有悲哀和绝望。
他的心脏再次被紧紧揪起来。
等等。
刚刚这个女生说什么？前天下午？
“你前天下午就跟陈澈在一起？”顾哲航扭头看向苏瑜萱。“什么时候？”
“我上午打电话约的啊。”苏瑜萱没明白他突然问这个的原因。“大橙子当时不是在分部吗？难道你没听见？”
顾哲航简直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清醒。
什么蓝色emoji，什么约会，什么四眼小田鸡，什么男朋友……
他是智障吧？
女孩子之间表达爱意都很直接，他为什么没想到那个蓝色爱心是指她的闺蜜？为什么要瞎想？
“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现在都这么晚了。”苏瑜萱茫然。“别耽误了上课。”
“我今天下午没课，老师有事。”顾哲航摇摇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就行。”
陈澈突然往前栽，顾哲航眼疾手快地伸手抱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先去休息吧，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有事我再直接找你。”
苏瑜萱无奈了，但又实在疲惫，想着多一个人在这里还能帮忙照顾，还是拍拍陈澈的背，把手机号码报给顾哲航之后起身离开。
她记挂着陈澈的情况，还是不敢直接离开这里，钻进张睿风的车暂时睡一觉。
顾哲航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摇头。
“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摇头。
顾哲航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还是很烫。
既然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跪了四个小时，再加上苏瑜萱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他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小心盖住她的耳朵：“现在没你什么事，赶紧趁这个时间睡一觉。等一下需要你做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叫你的，你快休息。”
陈澈的脑子依旧混沌，累且困，发烧带来的全身痛苦让她连坐着都难受，现在靠在他怀里，反而稍微不那么难受了。
顾哲航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没了动静，再次摸摸他的额头。
怎么还没退烧？
如果从昨天开始算的话，陈澈已经快发烧整整两天了！
再不退烧真的会垮的！
真是要急死他。
陈澈难得安定下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睡着，瑟瑟发抖。
顾哲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她生病了也不能休息？
他真的太蠢了，反应太迟钝了。
顾哲航叹了口气，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
陈澈被突如其来的炮声吓到，剧烈地颤抖一下，顾哲航下意识用手盖住怀里人的耳朵，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让她继续睡。
他能感觉到她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始终没能落下来。等她重新做睁开眼睛并推开他的那一瞬间，利剑就会落下。
怎么办呢。
他要拿陈澈怎么办才好呢。
视线移向她的袖子，伸出另一只手，顾哲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缩在袖子里的手。
很凉，跟她额头的温度有着鲜明的对比。
轻轻把她的手拽出袖子，却意外地发现她手心还有伤。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什么东西划的？
顾哲航又有点暴躁了。
药物的作用好像起来了，陈澈睡得越来越沉，颤抖不再那么明显，手也在他的掌心里慢慢暖起来。
顾哲航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视线时不时往外面飘，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密集的爆竹声突然响起，注意到棚子里的人都站起来陆续往外走，顾哲航把怀里的人轻轻摇醒：“陈澈醒醒，好像有事。”
陈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
她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腿软，直直往前栽，被顾哲航及时拽住，借着他的臂力重新勉强站稳，撑着自己额头，踉踉跄跄地往棚子外面跑。
顾哲航起身跟着她往外，寸步不离地守着。
晚辈们跪在棚子前面，齐刷刷磕头。
陈澈跪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没踢掉小石头，外面寒风凛冽，她就这么颤抖着缩在寿衣里，跟着身边的人一起磕头。
顾哲航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陈澈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跟上前面的长辈。
顾哲航想上前去扶住那个走路都不稳的人，却被身边的苏瑜萱拉住：“你是外人，不能参与小橙子家里的事情。”
他只得停在原地。
张睿风提问：“你们打算晚上吃什么？我刚刚去宴席那边看了一下，今天的饭菜也是那种很油的。陈澈的发烧还没完全好起来，肯定不能吃那些东西。我再去买点清淡的吧？”
“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就行，你们两个也不用一直跑来跑去。”顾哲航掏出手机。“陈澈肯定吃清淡的，你们想吃什么？”
苏瑜萱叹气：“我们跟大橙子吃一样的好了，不用那么麻烦。你记得再给陈澈准备点热的喝的东西，这儿的杯子太脏了，估计都还没来得及洗。其他的就是一次性纸杯了，装不了太热的水。我得让她喝热水，不然嗓子好不起来。”
“行你们看着陈澈，我去打电话。”
简单点好晚餐之后，顾哲航把地址详细报给店员，收起手机往回走。
仪式已经结束，陈澈再次坐在棚子最里面，苏瑜萱坐在她身边陪着。
他就这么站在棚子外面，远远地看着最角落里的那个人。
他觉得陈澈变得很陌生。
以前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微微笑着，要么是冷漠，偶尔举着杯子认认真真找数字准备买彩票，偶尔跟他互怼，偶尔还开开玩笑。
现在她整个人都被绝望和悲哀裹起来了。
晚餐被送来之后，顾哲航走到一脸诧异的送餐员身边，麻利地签单。
“顾先生，您是有朋友住在这里吗？环境好像不是很好啊。”
“想被投诉吗？”顾哲航的声音瞬间冷下去。“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
“路上注意安全，谢谢。”
顾哲航拎着两个纸袋回到棚子前，张睿风迎上前：“现在好像大家都去宴席那边吃饭了，我把她们也叫出来吃饭吧。”
顾哲航无声点头。
张睿风跑进棚子里，和坐在陈澈身边的苏瑜萱说了些什么。苏瑜萱随后起身，把依旧站不稳的陈澈扶出棚子。
四个人在宴席那边找了一张空桌子，把东西放在桌上。
陈澈的脸色还是差，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也勉强能吃东西，但还是病恹恹的，食欲不振的样子看得顾哲航又开始暗自着急。
晚饭才刚吃完，那边的长辈突然又在喊陈澈。
她把勺子一扔，急急忙忙抽了张纸就跑过去，顾哲航也皱眉扔下筷子，起身追上去。
那位中年男人正在跟她吩咐些什么事情，顾哲航不方便凑上去听，只能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
陈澈的状态似乎比下午又好了一些，听长辈说话的时候把帽子也摘下来了，整个人被大大的寿衣包着，像极了一个小号的娃娃。
想抱一下。
顾哲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眼神忽闪地摸摸鼻子。
他在想什么？
陈澈接到爸爸的通知，点了点头，目送爸爸去妈妈那边继续安慰她，下意识扭头，却正好对上顾哲航的视线。
顾哲航就这么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脑子里也瞬间一片空白，试图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但是好像没有他希望看到的那种。
怎么办呢。
半晌，陈澈慢吞吞地走过来。
说来好笑，那瞬间，他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跑。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甚至什么眼神来迎接她，只能习惯性回避。
陈澈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或者说没有力气展现任何情绪：“现在七点多了，记得背单词写作业。”
声音依旧是哑的，连音量都不敢提太高，但他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像一支箭直直扎进他心里。
他想听到些别的，至少不是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