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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探芳踪 ...

  •   如果不是华扬引路,越几缘打赌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学校后面有一片视野极为开阔的苗圃。据说是学校当时为了扩建买下的,但是因为经费问题,迟迟不肯动工。
      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只是一片荒废很久的生生野草。风吹来一股甜丝丝的青草香。
      越几缘出宾馆前用冷水冲了把脸,此刻感觉身周的空气很湿润,很清爽。
      “来这儿······做什么?”
      他不清楚杜华扬在想什么,也不明白所谓‘殉情’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跟来了。他知道这小公子做事很理智,但这与他的古灵精怪并不矛盾。他知道他有时会突发奇想,且这种突发奇想有时真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果然,杜华扬走到青草里,转了个抹茶色的圈。他顺着他的脚步跟过去,发现在绿草丛,隐着一小谭水。应该是年久失修,刚好有一道与地面平齐的钢管,从地下探出一小截,正往外突突冒水。
      就像是一小捧跳跃的泉,融了草的青、天的晴、光的暖。
      “去年一次月考前,我在这里遇到过一个人。”
      杜华扬静静的看着越几缘的眼睛。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那时就在我身边。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约定,只要我来这里,他就会出现。”
      杜华扬的表情,到这里变得有些恍惚。
      “我原先以为只有我才能看见他,但是后来才知道,只要他现身,便可以被所有人看到。”
      那后来呢?
      越几缘没有这样问。
      后来应该是分开了,既然如此,后来发生什么了,他也不问了。杜华扬沉默之后,又开口了: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喜欢他。”
      越几缘怔住,心里莫名有些发酸。他很想问问杜华扬那你我之间的那段算什么,但他现已不必去问,因为他认清了一个事实,杜华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呢。
      明明只是一句再简洁不过的话,可当这句话传入他的耳内,翻搅在他的脑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原先温存的那一些悸动,都是妄想。面前的男孩依旧平静,杜华扬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理会越几缘此时的心情。
      “以至于现在他消失了,我好像真的与他没什么关系了,才开始怀疑那段过往的存在。但是那么热烈的喜欢过,也许就算是时间也洗不干净。”
      对自己所喜欢的,真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你······和我这样谈论他······合适吗?小扬,我们毕竟交往过一段时间······”越几缘有些无所适从。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们通了那么久的信,我们曾那样聊得来,我们在一些方面,可以称得上知己——”杜华扬道。
      “可是······”
      可是什么?越几缘说不下去了。
      是啊,他们似乎一直以来只是朋友,从来没有逾越过那条三八线,他也从未为这种突破去争取过什么。他连证据都举不出,唯一的物证,也在前不久,一份被雪藏,一份被丢弃。
      “我曾向你表白,但是你拒绝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们以后要算是陌生人了。但是好容易遇到知音,为什么要局限于那种感情?······也许你说的对,我们只是对于彼此都很特别的一位朋友。”
      杜华扬平静的看着越几缘。
      这样也好,把话说开了也好。越几缘有些沉默。
      “······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越几缘缓缓呼吸着,使自己平静了下来,也许杜华扬所谓的‘殉情’就是把话说开,而且告诉他,他那位消失的恋人,“那我现在也该离开了,毕竟我们作为朋友,和‘殉情’两个字,没什么关联的。”
      杜华扬却没有回答,似乎也没有道别的意思,可他突然说道: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越几缘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殉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公子比他还要消极,甚至想要结束世间一切。
      得到了他的回话,华扬眼中的平静似乎终于漾开了一道波纹,而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缓缓走近了越几缘。
      那股奇异的水生香,渐渐地袭上了感官。那香味已经被风吹散了许多,只余下衣服上浅浅的后调。
      他在他耳边轻轻道:“你什么都不要想,你看着这潭水。”
      疑惑间,越几缘看了看那一潭蓝绿色的泉眼。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像是被一双手牵住了,引着他怔怔走出了那片情绪的秘林。他的大脑瞬间放空了,多余的思绪都被一种空灵的感觉侵占。眼前的水洼沉沉浮浮的——有几多小黄花飘在水中。
      杜华扬的轻柔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这时、在这片空旷的苗圃中响起,他似乎说了些什么,声音也有些哽咽。但越几缘听不清。说来奇怪,他脑海中却浮现了一行字,但这不是他的念头:

      ‘拜托你——’

      越几缘看到那水管里忽然冒出了几个很大的泡,又很快散在水面。
      他觉得他没有看错。
      这似乎是杜华扬的字迹,他曾在那些信上看到过的——他的字迹。
      积水增多了,但周围的草却捧得愈发细密,那一小潭水渐渐越过了管口,形成了一面平滑的水镜,泛着柔和的日光,折射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其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字。
      !
      越几缘觉得自己似乎见证了某种科学未知的事件。
      “何人唤我。”
      越几缘睁大了眼睛,又见潭底浮上来一行落款。
      “——芳”
      真是白日见鬼。
      越几缘心里一惊。
      “小扬,你说的那个人,姓名里可有芳字?”
      杜华扬似乎看不到这行字,也似乎听不到越几缘的话语,他的眼神空濛濛的,整个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恍若隔世。
      越几缘忽觉有些诡异,他抬头环顾四周,却未见什么异常。水波荡漾,又显出一行字来。
      “汝,顾左右,而不顾我。——芳”
      越几缘低头一看,虽感觉身上冷汗直流,但又觉得这话有些好笑。
      想着这“芳”名鬼——还挺会调情,难不成,是鲁迅笔下的那只美女蛇······这样想着,越几缘忽然发觉背后一凉。
      他猛地怔住!这美女蛇可不能看!
      但那阴森森的感觉直直逼道了他眼皮下。一个冰冷的物体点起了他的下巴,感觉有些湿冷。
      越几缘猛地一闭眼,双腿一软。
      可他的眼睛居然不受控制的睁开了,双腿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定住,没有软下去。
      真·白日见鬼。
      闭紧的眼睛忽然睁开,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达到了巅峰,生生逼出些冷汗与眼泪。阳光在他眼中化作了一环一环的光圈,他随之看清了那人的一片惨淡的色彩。
      这是一个古时士兵模样之人,身上披着一层破损的盔甲,身后的战袍破破烂烂,已经褪去了当时的颜色······还不知什么品味,摇着一把与画风严重不符的扇子,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
      这人的身体有些透明,五官也有些模糊,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
      越几缘发现没有什么事,便好似起死回生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脑袋里也冒出来一个好笑的念头来:说好的——美女蛇呢。
      于是越几缘壮着胆子又看了那人的脸。
      这“人”见越几缘气质文秀,小脸煞白,偏生配着额上那浓墨般的中分碎发,很是好看。他发红的眸子像极了白瓷碗里的两个乌枣,那顺着脸庞的轮廓划下来的几点泪——怎么哭了。
      越几缘似乎看到这人嘴巴动了动,却也看不真切。他怔怔看着这“人”。
      他忽然觉得这是位少年的将军。
      他的脸黑巴巴的,横竖批着几道干枯的黑痕。越几缘表示不忍直视。
      “恕我直言,你拿着扇子的样子······有点奇怪啊,你是芳,芳将军吗?”越几缘壮着胆子问他,他觉得杜华扬所谓带有美好回忆的少年应该不会伤害他。那人的嘴巴似乎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但事实证明他只是动了动口型。
      接着,那人作叹气状,然后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然后,越几缘就见那人开始摇扇装逼,一字未再答。
      越几缘没想到这鬼居然这么——社恐,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忽地瞥见水潭上缓缓浮起了一行字。
      “娇花还你,开卷见我。——芳”
      越几缘还没反应过来这鬼想表达什么意思,就听到那鬼一甩衣袍,隐隐然便消失了。
      而自己的掌中,躺着几朵被水汽打得不成样子的小黄花。
      越几缘回忆起来,这是自己在水潭里看到的那些小花。难不成是这小东西把这个家伙召唤出来了?
      以后就叫他小花了,越几缘不忘吐槽一句。
      水泡又开始跳跃起来,水面也渐渐下沉,生锈的水管露了出来,周围的草也向周围散开,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似乎这只是一小洼积水,静静湿润着周围的泥土。
      杜华扬也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他眨着眼睛,却和方才一般平静的看着越几缘。
      越几缘盯着那潭水,似乎这几天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了,也似乎前些时间经历的人生大考也被抹去了。受到震撼之余,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些东西被悄悄唤醒了。
      他似乎记得,在最后的那一刻,一行新字似乎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水泡打散了。前面的话已经看不清了,他只记得最后窥见的一行新落款。
      “——独孤芳。”

      “小扬。”越几缘恍惚过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是说不尽,也说不清。
      “你、你见到什么东西了吗?”杜华扬看起来有些焦急,手指不由攥住了他宽大衬衫的衣角。
      “嗯。”但他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
      “他可和你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开卷见我······”
      杜华扬明显联想到了什么,他靠近了一些越几缘。
      “今晚八点,我带你去。”言毕,杜华扬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了。
      “小扬,你那时见到的那人,可是‘独孤芳’?”越几缘问道。
      听罢,杜华扬的嘴角带着起一丝苦笑。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晚上,杜华扬带越几缘来到了他们几天前才毕业的中学门口。越几缘不由感到十分奇怪。
      ——这学校难道是个鬼怪聚集区吗?他们虽已经高考结束,但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在上晚自习。说来也奇怪,毕业后,他反而对这个学校居然生出了一种好奇的“情欲”。他从来没有抱着这样一种心态,在这个点数来到学校。
      可是因为他们俩都没穿校服,便被保安拦住了去路。
      “哎!过来过来······干什么的?!”
      两位好学生没想到自己也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拦在校门外。两人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俩也没干什么坏事。见状,装脸皮厚的越几缘便被赶鸭子上架了。
      “叔啊,您不认得我了?”越几缘嬉皮笑脸,想着那些不老实的学生平时不就是这样蒙混过关的,关键是要讨好保安。
      那保安大叔一脸正义的看着越几缘这副小人嘴脸。
      “拿校卡出来!哪个班的!晚自习迟到了啊!”
      “忘、忘带了。”越几缘配合的装模做样的摸索了一下。可这的学校早把毕业生的校卡收走了。
      “哎呀,您都没收了我多少盒饭了,都是熟人了。”越几缘感觉自己的脸皮厚度已经快撑到极限了。
      “我们是毕业生,来看望老师。”一旁的杜华扬似乎看不下去了,并举证了当年班主任的电话,那保安一看,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你小子!见老师就直说嘛!搞得我以为你是什么人呢!”
      两个人终于过了第一关,越几缘便跟着杜华扬到了校图书馆。这里天天晚上都有老师值班,学生大多是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所以这个点基本上没什么人。偌大的图书馆此时只有门口与几间屋子里亮着灯,其他地方显得异常的黑暗——似乎是深不见底,模糊了一切。
      他们到了图书馆门口——这下总要伪装在校学生了。
      杜华扬:“老师您好,我们是来借书的学生。”
      然后,越几缘眼睁睁的看着杜华扬干脆利落的出示了借阅卡,不得不暗暗道了句牛掰。
      “下次借书早点来。”那老师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要为他们开灯。可他停住了起身的动作,扶额轻晃,似乎是有些身体不适。
      杜华扬:“老师,不用麻烦您啦,我们要借的书离门口不远,用手机里的手电就可以啦。”
      老师:“啊,行吧。但这样不太安全啊,我跟着你们去吧。”
      ······
      越几缘:“老师,不用的,我们很快的,而且有两个人呢。”
      老师:“没关系的,老师正好饭后散步。”
      ······
      那位老师意志异常坚定,强忍着难受的感觉站了起来,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两个人本来就不是来借书的,此时显得异常尴尬。
      杜华扬:“你想想办法······”
      杜华扬脸都黑了半边,拽了拽越几缘的袖子。
      越几缘倒真也不负重托。他两个走不了,但还是跑得过吧。
      这些书架虽然高低一致,但是长度长,数量多,就像过去在这里找书,也是对应编号才能找到。而现在两人可谓是没有编号的可移动书籍——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一座用知识撑起来的迷宫。只要把老师转晕了,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
      “这俩毛孩子······”老师见他们往书架深处走去,不由奇怪,但也许是方才有些低血糖,那种眩晕感一直都在。他扶墙停了一会,但转眼就不见了那两个学生的人影。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一边喊一边找。
      可就在刚才,越几缘拉着杜华扬,移步幻影、左右穿梭、凌波微步、罗衫生汗,几个弯转过去,前路越来越黑。那老师似乎是终于跟不上他们俩的诡异的舞步,又苦于他们俩不开手电,老师自己可能也有些怕黑。越几缘渐渐听不到那老师的声音了。两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扬,你的借阅卡没有被你们班收回去吗?”越几缘小声道。
      “我没交呗。”杜华扬有些混血,眸中不同与黑色的奇异色彩在黑夜里泛着一种特殊的光泽。
      “那收卡的时候,你怎么蒙混过关的?”
      杜华扬不由微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就说丢了呗。”
      的确,在他们几个中,越几缘的确是最“高风亮节”并讲究形式主义的。
      以后改名叫:越·口不嫌体也正直·几缘。
      而此时,两个人谁也没察觉到——那老师其实不是跟不上他们,而是莫名靠着墙睡着了。而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轻盈的魂体体正浮在半空,唇角带起了一弯钩。

      越几缘:“我们是要找一本书吗?”
      杜华扬:“准确的说,我们找的已经不是书了。”
      杜华扬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你翻开自己看。”
      越几缘轻轻打开了那本书,但现在实在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本书无论移近移远,都看不见。
      “你,夜盲症?”杜华扬忽然盯着他问道。
      越几缘摇摇头,他自觉没有那么严重,也许只是适应黑暗慢一点。
      杜华扬便没再说什么,继续找书去了。
      于是他们找到了一处靠窗的角落。借着月光,越几缘发现,自己打开的书里——居然是白页。
      他合上那书,可那书居然都没有名字,他回身又取了一本书。
      结果都是一样的白页。
      图书馆里的书——为什么都没有了字?
      越几缘看着杜华扬,心中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第一次感到,不同于按照书本传授着学习,自己在发掘着书本中的某种未知。此刻面对这片荒土,他有些想要远离,但又被牢牢吸引。
      “我也来过图书馆的······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
      杜华扬点了点头,他似乎也解释不了,但他还是笃定的回答道:
      “现在这个图书馆里,所有的书——都是这样的。”
      “为、为何?”越几缘不觉后背有些发寒。
      如果晚上字迹会消失的话,那为什么白天就恢复了原状?
      那就说明——这些字迹,没有消失,而是——
      !
      “现在几点了?”越几缘问。
      “不知道······怎么了?”
      越几缘不由有些紧张。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凝重,他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想要保护身边的男孩,可杜华扬此时却比他想象的平静,他依然开口道:
      “曾经有个学生周末来图书馆自习,但是忘记了时间,值班老师清场的时候也可能没听到,管理人员下了班就锁门走人了,于是他被锁在了图书馆里过了一夜。”
      杜华扬的语气很轻。
      “后来——那个学生消失了。”
      !
      华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天色渐染墨色,可月光却依旧沉静明亮,图书馆的玻璃上微映出外面的世界和馆内的二人。
      几道惊鹊声划过,风穿层叶,恍若隔世。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注视着这本书,好像能从这上面看出个什么神仙来。
      唰——
      !
      四周没有人声,两人这才发现高处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是穿堂风在响。
      唰唰——
      瞬间,好像所有的书都在哗啦哗啦的翻页。
      那书忽然掉在了地上。
      风又大了一些,忽然吹开了这书的封皮,书页在一页页地展开。
      忽地,风停到了一页之上,便似压住了两边书页,怎么也翻不过去。书纸被月光照的生白,那上面居然出现了一行字——就像那天的水镜一样。

      “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争为先登。”

      这书满页的字尽数在此夜散去,只留了这一语。
      这句写的似是古时战争场面。月下观之,白纸黑字如此耀眼;细细读来,让人觉得一阵悲凉。
      什么情况······
      两人的恐惧消散了一些,但不由得更加疑惑。杜华扬记得,他当时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多幺蛾子。
      可就在此时······
      作为安全提示的牌子,上面的荧光发出了比原先更亮的幽光,一种近乎石青的颜色染透了墙面。
      四周的座位忽然都坐了“人”。
      但他们不是实体,都有些透明,在月光之下,有的还在微微的发亮。
      就好像黑暗宇宙中的恒星,一颗一颗,闪耀在夜的长河中。
      杜华扬嘴唇不觉有点发白。他张望了一周。
      这些“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朝代不一,颜色各异。他们的身影重叠,青白色的墙面上暗影流动,四周分外嘈杂。忽有一群童孩你追我赶,又有一群外国老头叽叽咕咕······而就在他们旁边,一群中国古代的士兵打扮的人,似乎是在比武打斗。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他们不由得靠近了些。
      “!”
      越几缘一身冷汗都下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双腿一软。杜华扬还算镇定,于是眼睁睁的看这越几缘这180的身板趴到了地板上。
      方才,他们俩的右边,不知道是谁打了一个响指。
      两个人齐齐向右转头。
      !
      右边有一个有些透明的“人”坐在那里很久了。
      那是一个古代士兵模样的人,他面容黝黑,身材看起来很结实,但有些偏瘦,身上穿着一身破战袍,披着一件早已生锈的盔甲。

      “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这人”声音倒是又轻快、又好听。与他这身打扮相异得很。
      那人念完,斜睨了睁眼躺尸越几缘一眼,先起身向杜华扬行了个礼。
      “在下独孤芳——敢问阁下芳名?”
      越几缘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下意识把杜华扬护在身后。
      “啧啧。”越几缘看到独孤芳又斜睨了他一眼。
      越几缘看了看杜华扬那娇小细瘦的身躯,好啊,连鬼都知道这是个颜值优先的世界。不过······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严肃,却总混着一味轻佻。
      “别紧张,他是个书中人。”杜华扬向他解释道。
      越几缘认得出,这是那天的那位芳将军——怎么的,又是个读书人了?还这么礼貌。
      越几缘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他,是人吗?”
      “准确来说,是过去的人。”杜华扬淡淡道。
      越几缘倒吸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但他不像是在害怕。他暗自思忖,这鬼那天见到自己只顾摇扇装逼,如今见了小扬却言笑晏晏······他还没吐槽完毕,就见那老鬼说道:
      “这位兄弟初见我时,便差点行了一个大礼,今日相见,怎还是这么客气。”
      !
      “你······”
      可独孤芳却没再理他,转而对杜华扬说:“还是这位沉着冷静,令在下好生佩服。”说着,他伸出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阁下可愿与在下,去聊一聊?”
      ······
      没等华扬回答,越几缘便上前一步,摆出十足的防御态势。他不太明白独孤芳的意图,而且他也对独孤芳表示很不爽。更何况周围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非活物······来者不善,还是不要上前的好。
      独孤芳见状,微微仰了仰头,他抬起几根手指,好像跟着什么调子轻轻打着响指,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把指尖嗅了嗅。
      越几缘见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不由后背发凉,但老鬼忽然对着他笑吟吟的行了一礼。
      “阁下,你我又见面了呀。”
      ······
      越几缘表示这人变脸之快要赶上顾君棠了。
      “阁下见我,可带了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
      越几缘想起来那天的小花,但那小野花那时就已经枯萎了。
      “不过不必了,”那老鬼摆了摆手,“我已经得到你的味道了。”
      ???
      越几缘表示很茫然。
      “他不是现世人,想要见到活体就需要一定媒介。”杜华扬道。
      “所以,包括某种味道?”看着杜华扬点头肯定,越几缘更疑惑了。这小公子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他既非现世人,为何听到懂这里的语言?”
      “阁下既知我非现世人,自然不可用人世种种来思量我。”独孤芳歪了歪头。“但那日在下口不能言,于是便以字示你。”
      “那你现在为何可以说话?”
      独孤芳不由笑了笑。
      “阁下莫不是忘了,那日我在何处?现在我在何处?”
      原来图书馆居然是他的老巢!
      “深夜于此,吾等力量便会大增,音容相貌便会更似生前。”
      “力量大增?那你······为何不换身衣服?”
      ······
      越几缘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一些洁癖,上次见到独孤芳便吐槽他扇子奇怪,这次又嫌人家不换衣服。可越几缘离独孤芳很近,很难不闻到他身上那股发腥的气味——不知是血腥还是锈味。
      可独孤芳却毫不在乎他的挑剔,他愣了愣,随即轻轻颠了颠手臂上的锈甲。
      “吾岂能决定死时所穿是何?”
      ······
      “那你上次的扇子去哪了?”越几缘有些完美主义的发问。杜华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原来怎么没发现越几缘这么······可独孤芳倒也不恼。
      “汝既说奇怪,我便扔了~”
      ······
      原来上次越几缘没看见的最后那句话——是说这个的。
      独孤芳见越几缘又陷入了沉思,而他身后的小公子似乎也不轻易说话,场面一度安静的很。他歪了歪头,又开口道:
      “阁下远道而来,竟不好奇——吾为何人?”
      越几缘心道你应该不是人,还是要警惕为上,于是他反问道:
      “你亦是远道而来,为何不好奇我们是谁?”
      独孤芳一时语塞,而越几缘干巴巴的瞪着他。他又笑吟吟的看着杜华扬,可这个小公子似乎在想别的事情,也没有理他。
      这是赤裸裸的鬼魂歧视!
      而就在这时,越几缘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看向哪里,便能听到其声响。但当视线只落在独孤芳一人身上时,四周便没有丁点响声。
      难道时空相异,虽处一室之中,也会自动相隔?
      他又试了试,看向那群外国老头,能听见他们仍在吵架;看向在他们旁边五米开外的士兵,能听见······他们打得真是惨烈。他只能听到他注视的环境发出的声音吗?
      “唯有所见之物,方可倾听;而所见也非全貌,故不可轻易言语。”
      独孤芳居然发觉了他的想法。
      越几缘暗暗心惊。不过这老鬼还是个话痨,好像他是这里的导游一般。
      他生前应该是一个乐于交际少年。
      越几缘不由翻起了手里的书,但他忽然注意到这本书有了封面:
      ——《王孙归不归》
      ······那为什么里面会有外国鬼?
      越几缘正疑惑着,突然感觉一阵困意开始上涌。
      他微微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但也听不真切,手中的书本被他毫无意识的翻着,直到他再次看到了那行冰冷的文字,耳边忽然开始回荡着刚才自己翻书的声音,眼珠子盯着那一页,竟是怎么也移不开。
      如果他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看到范围都声音,那他现在应该是陷入了这个诡异的书里了。
      “小扬,快走······”
      他自觉奇怪的很,定是那鬼施展了什么妖术。一头便栽了过去。
      醒来时,竟然已经是白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探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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