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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异香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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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会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你当时的选择吗?和当初的自己一样,痛苦着痛苦,欢喜着欢喜。
越几缘,18岁,性别男。
没错他是个文科生,要不也辜负了他父母给他起的这个拗口的名字。他的分数也看得过去,在考场曾经凭借“伪学霸”气场吸引了两个抄答案的小弟。
所以嘛,他虽然平平无奇但是也要强的很,也真不愧是个文科生。
他今天已经毕业了,唯唯诺诺,平平淡淡,但又怎样呢——毕业快乐!!!
因为越几缘的要强,也顺带捎了两个人上岸。
一个薛荠荣,就是月考抄他答案、高考前威胁他补习的哥们。另一个是这人身边的一个外班的跟班,但薛荠荣似乎不想他和自己的小弟来往过密——只晓得那是他一个人的小弟。
把跟班藏着掖着,这爱好真独特,越几缘吐槽道。
这个跟班多年周旋于自己老大与考场大腿之间,反而成为了这闷骚二人之间友谊的桥梁,他今天主持了这场毕业“散伙饭”,三个人包了一间KTV,七七八八的点了一桌的啤酒。
“今儿咱们高兴,大哥敞开喝,晚了我送你们。”跟班笑了笑,眸子里有一股温情融了开来,气氛都被他感染得柔和了。
薛荠荣点了点头,他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神色,侧耳却听得越才子感叹道:“真想不到,我们三个会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
毕竟几个月前还被这俩威胁补习文综。
“这几年的考试全亏有越大佬。”跟班也感叹了一句,便先为他满上了酒。
可这一举动却不知道惹了谁了不高兴。
“跟他客气什么呀······”惜字如金的薛荠荣幽幽开口了。
跟班莫名有些想笑,心道这人又小心眼了,但他极力压下嘴角使此刻的神情收敛了一些,道:“哎,瞧我,忘给大哥倒了。”说着狗腿的给身边人挑了一个漂亮酒杯。
薛荠荣面色不虞,但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便大爷似的往椅子背上一靠,只抬头微微斜睨着越几缘。
“上上个月被分了手吧。”
······
“人家毕业将至表白脱单,您毕业临近分手完蛋,心里不好受吧。”薛荠荣一边说一边看着跟班给自己倒上了酒。他幽幽举起酒杯,晃悠着二郎腿,松松垮垮的衬衫被他拉开了前几道扣子,活像个痞子,“哥几个陪大佬您喝几杯,嗯?”
越几缘的脸色红了又白,但他不想在毕业酒会上起和这损友拌嘴。
“嗯,也好,借酒消愁吧。”他说罢也举杯,对跟班笑了笑,道:“我们一起吧。”
跟班也笑了笑,正要站起来,可一把被薛荠荣按住了。
越几缘茫然的看着薛荠荣,又见那跟班似乎无奈的笑了笑。
“来,干杯。”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越几缘又举起酒杯。
三只杯子便这样碰到了一起,发出了叮当的一声玻璃响。
接着是杯酒下肚,三个少年虽然都觉入喉烈酒艰涩,但都不甘心的干了杯。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和幼时那筷子沾酒不同,和与家人喝酒的感觉也不同。
越几缘不由心里有些感慨,自己平时少言少语,身边也没有什么交情深的朋友,任由这两个混混似男不良闯进了他清苦的学生生涯,聒噪却又新奇。
毕竟是第一次喝酒的朋友们,也许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吧。
看着越几缘百感交集的模样,薛荠荣这个煞风景的偏又开口了。
“你不会没喝过吧,第一次,会难受的么。”说罢,他的酒杯和跟班的杯子轻轻撞在了一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越几缘被酒精挑起了怒气,白白净净的脸上浮上了一层青色。
刚才想错了,他们三应该是一辈子的损友。
麻蛋这个小心眼,不知道又哪里惹他了。
但他仍不屑于与小人争辩。于是他自动屏蔽了薛荠荣,转向对跟班道:“这位兄弟,我与你交情虽然不深,但毕业了······你怎么称呼?”
那跟班笑了笑正要答话,却听得薛荠荣又淡淡插话了:“张屿。”
······
“好。”越几缘选择性的接收了来自损友的难得人话,而后一甩短袖,不顾醉意上涌和喉咙酸涩,抓起面前的一杯:“来,我们在来。”
再看杯底,已是成空。
少年的攀比心就是这么的没来由。
张屿随即看到薛荠荣也干了一杯。
啧啧。
战火一触即发,几个人最后都没少灌,毕业的酒宴也许就该不醉不归,不醉不还——因为未来,几个人可能真的再聚不到一起了。
因为其中的某人灌的太猛,于是某些人的人设就像马甲一样掉了下来。
薛荠荣清醒时沉默寡言,醉酒后却开始畅谈人生。越书生应和着,两人说相声似的念叨了起来。
“荠荣······你怎么知道我分手的事情······”越几缘忽然伸手抓了一把薛荠荣的脑袋。
“哼,”薛荠荣醉酒不忘傲娇,“你那相好是什么人啊,那是杜小公子啊~”薛荠荣一歪头,躲过了他的蹄子,顺势倒在旁边张屿的怀里,“被分手难道不是意料之中吗?人家怎么会看上你这平平无奇······”
张屿虽还算清醒,但全身莫名涌上一股燥热。
“毕业了······我不好说什么,都是同学······我和他、和你,虽然都有不愉快,但也都还是朋友······”越几缘晃晃悠悠的说道。
“以后一定常联系,朋友情谊很难得。”张屿感叹道。
“谁TM当你是·朋友?!”薛荠荣忽然冲着张屿吼了起来。
······
小心眼又开始发酒疯了。
“大哥,你,”张屿有些手足无措,“稍······稍······”张屿想说稍微冷静点。
“嫂子?!你叫谁嫂子?!你知道我三年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为啥吗?!”薛荠荣似乎是听错了张屿的发音,他忽然拽起了张屿的领口——只可惜张屿比他高一些,领口从胸口被拽到了下巴。
······
这愤怒来得莫名其妙,张屿有一种照顾被甩骂渣男小姑娘的感觉。
但张屿怔怔的点了点头,想动又不敢动。
说起来,薛荠荣平时打架挺厉害,帮自己解决过几个麻烦,自己便天天大哥大哥的、一直跟在这人后面,但现在这个角度看这位大哥——比自己还小一圈。
······
此时正对着他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碎发凌乱,脖子都开始泛红了。
越几缘看着看着,觉得好像这两人入了什么戏,入了什么错位的角色,销魂此际——眼看着就要罗带轻分······
可他却先倾倒了。
张屿看着这越书生口吐白沫,面色潮红,脸上还挂在意味不太明确的笑意——貌似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张屿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喝酒,可能会喝出什么问题,正要采取一些抢救措施,就听道身边那人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醉醺醺的念叨:
“他~没事儿!找个地儿扔下得了~”
张屿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变得清醒了些后,便决定找个旅店先把人安置了比较稳妥。
可薛荠荣一直赖着他。
“切~你看他做什么~我就看不惯他清高虚伪的样子~”
“大、大哥,你起来,我先把他安置了,再来、再来扶你,好吧。”
薛荠荣被小弟拒绝了,一副吃了不明物体的表情。他不情愿的爬了起来,然后摸索着拿出了张屿的手机。
“开密码~”
张屿莫名其妙的给他按了密码。
“喂?啊~那个,华扬~”
!
张屿暗叫不好,这家伙把这位小公子请来做什么。
“大哥······这······”
薛荠荣把拿手机往自己兜里一揣,道:“他不是毕业感伤吗,他不是他前任吗,毕业了啊~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张屿倒是不担心越文人酒后乱性,就是怕越书生尴尬。
这小公子是出名的分手不理人。
这越几缘也是出了名的脸皮薄。
“你怎么不叫大哥了~”
“······”
“你不是嫌我烦吗,那你叫我一声大哥啊,看我跟不跟你走~”
张屿想,自己先解决一个闹腾孩子,另一个安静的就交给那位······华扬吧。
华扬,全名是杜华扬,据说家世非凡,差不多是有矿的那种,是个独子,却想当个出逃王子。说来······闹腾孩子这样打电话出去,醉醺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内情呢。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因为闹腾孩子又折腾上了。
“你在想什么呀?哥哥猜猜~是怕我被华扬拐走是不是?”薛荠荣傻呵呵的,比刚才更加变本加厉的附身上来。
“我们啥也没有,人家小公子,人家早有未婚夫了~”
张屿被这人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他不明白薛荠荣为什么对杜华扬的八卦这么清楚。他想着干脆扛起这身高184的大哥直接走吧,但这家伙来来回回叨扰几下,张屿觉得自己也没了什么力气,只得继续周旋。等薛荠荣终于安静下来了,好似说遗言一般,轻语道:
“不许叫他们大哥大佬······”
张屿没听清,就俯下身配合的听着。
“······除我之外。”
越几缘在恍惚中似乎感到被什么人扶起,又被粗暴的推倒在地。场面真可谓混乱,可他自己也着实迷糊。眼前便是什么都辨认不出了。直到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水生香味。
三宅一生——一生之水。
他记得初听道这名字,以为这是个成语。
然后他忽然联想起了“用脚趾都能扣出三室一厅”这俗语。
似乎记得,华扬很喜欢这个味道。华扬少爷当年不知怎么看上了他,两个人刚认识没说几句话,他就和他表白了。
爱情来的突然,难道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时,不间断的就是小公子的书信。
但越几缘总觉得,说是情书,不如说是诉怀。
就像两个人迷迷糊糊的开端,两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情深几许,似乎都选择把这份情愫埋在心底,可其上面所附、下底所依,都是泥土,这份宝藏埋得久了,升值是有可能的,但照目前的情况看,多半是被分解了。
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公开,但小公子的追求者那么多,这段绯闻一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越几缘有时候想,小公子有什么不好?也许不该回避什么。可他始终无法敞开,可他也搞不明白其间的玻璃墙究竟是什么。有时候越几缘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就简化下问题,这不就是压抑早恋的欲望吗?这不就是深柜带来的恐惧吗?
······
总之是有点荒唐,又令人迷离。
就想这香水萦绕出一场伤春悲秋的梦。一边花开烂漫,一边落红满园。他是赏花人,也是惜花人。
气味,给人一种断断续续、但又深刻的记忆,如今只是闻到了这种熟悉的气味,往事便趁着醉意一涌而上,正如这种水生香,离他愈来愈近。
“小扬······”
人醉了酒,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也会忘记自己的言语,但有些事只会在醉酒后才会被挖掘出来,清醒时,只会被那可怕的理性专制,永远埋在心底。
这时,皮鞋的声音伴着着香水余韵,有另一个人踱步而来。
“一个醉酒的才打来电话,就来接另一个。”
那人顿住了脚步:“可真多情啊。”
说话那人穿着考究,一身黑衣,看起来很低调,也很庄重。他的长相很端正,肤色发白,眸子里的墨色有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郁。他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越几缘,又踏着步子,缓缓的停在杜华扬细瘦的肩颈之后,似乎是在践踏着什么,又维护着什么。
“他也喝醉了。”杜华扬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看着越几缘轻声笑了一下。
“你要我帮忙?”男子的语气很不耐烦。“你知道我很忙,还要拿这种事来烦我?”
“表哥分明是自己要跟来的,不是吗?”杜华扬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又颇有些任性的瞥了男子一眼。“等他醒后,你告诉我一下。”
男子的目光仍然跟随着他,可他的小表弟已经转身了。
他目送着杜华扬,看他娇小的身体盈盈的转了个身,松松垮垮的大衬衫的转了一朵圆,随之渐行渐远。杜华扬已经走远了。
他甚至和他平静的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只要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会——很不耐烦,行为举止都任性得很。这种做派绝对是故意的。思及此处,他不由收敛了眼角的余温,露尽了锋芒。
男子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地上的越几缘。
“我的表弟,你就算不是故意的,我又能拿你怎样。”
越几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昨天怎么来的这里他完全不清楚,他似乎是被张屿带到了这里。张屿真是个大好人,这酒店低调奢华,见他醒了,有服务员贴心的走来,问他想吃什么东西。
“谢谢啊,不用了。”越几缘看着服务员拿来的单子上惊人的要价,怕自己开口,张屿兄弟就要破产了。
“我们家拉面做的不错,您要来一份吗?”
拉面——免费提供。
······
越几缘暗自感动:这贴心的小姐姐怕是看出了他的穷困。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昨晚自己似乎是吐了很多,他现在肚子很空,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才吃到一半,便听到有人敲门。应该是张屿好兄弟,他晃晃悠悠的下去开门。
可谁知,门口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黑衣男子,年纪明显比他要大一些,让他不由想起了亦舒笔下的宋家明——外温内冷,外表再低调,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精明的傲气。
而男子似乎没察觉被越几缘脑补出来的人物形象,眼里没有没有泛起一丝波纹,然后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十分抱歉,打扰你了。”
他声线很稳重、很温润,微微杂着一种好听的气泡音。其举止行动——不似英国绅士那样浮夸,也不像古代文人那样迂腐。
这不就是越书生的理想人设吗?
对偶像人设好感+5。
“请问您是?”
“免贵姓顾,顾君棠。”两人握了握手。
“啊······”越几缘在头脑里搜寻了一圈也没这么个人物,难道是昨晚醉酒攀附上了什么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顾君棠似乎很不愿意开口,但还是缓缓解释道:
“你昨晚喝醉了。”
越几缘当然知道自己喝醉了,但是······之后呢。
顾君棠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且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轻轻皱了皱眉。
越几缘忽然脑补了一堆狗血的剧情。
青春洋溢的准大学生和威风堂堂的总裁。
他思考罢,鼓起了勇气,开口道:“请问······”
可还没等他说完,顾君棠就开口了。
“初次见面,我是小华扬的男朋友。”
男子的话音,似乎刻意强调了后面的词。但他似乎始终温文尔雅,像是在和多年的老朋友在谈话。
男,朋友?
越几缘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断句。
可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配得上小公子吧。
顾君棠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耐烦这人的磨叽。
他想要急切的了解一些东西,他是在试探,试探他与他那可爱表弟的过去。可他看着眼前人这样的窘态,似乎又从中寻到了一丝什么趣味,眼里闪过一丝揶揄。
而越几缘这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受压抑了,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又一闪而过。
“是你昨天送我到这里的吗?”
越几缘想要甩开这个小扬男朋友的话题——至少,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酵。顾君棠眼底微动,他看了一眼一旁放着的吃了大半的牛肉拉面,随即点了点头,似乎是配合的转移道:
“喝完酒吃这个会好受一些。”
“嗯、嗯,的确······感觉好了不少。”
“嗯。”
顾君棠轻微的笑了一下。
越几缘忽然感到这个温润的表情有些阴森。
顾君棠看着越几缘,他似乎明白了华扬曾经选择这个男孩的原因。和那位的气质,的确相像。可除此之外,这人平平无奇。可他们身上都有的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类似于洒脱感觉。
而且,同那人一样,这人叫她小扬。
······居然那样称呼他的表弟。可这个称呼——他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称呼!想到这里,他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越几缘感觉脸上有些僵硬,嘴巴有些不灵便起来。还有他的肚子,因为这面食,似乎有些发撑发胀。
他似乎真的对“小扬”这个词过敏。
华扬他——对于他,现在的他没有半分知情权。
越几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虽无意与这个男子因为这些事情冲突,但他无法否认自己有些在意这些事情的存在——让他难受的很。
他不清楚他对小扬的感情,似乎是被压抑的初恋,又似乎是被打开的什么东西。
杜华扬的情史,在他们圈子里算是经久不息的话题,毕竟小公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多人都得到过他的青睐,他对每一任几乎都是很温柔,但也没有过深的交往。他也曾一度沉浸在那种交往中,那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个传闻,说小公子喜欢男生留中分微长的黑发,那正好是他一直以来的发型。他还一度很坚定的以为——小公子,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
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了。
“你是小扬的同学吗?”顾君棠问道。
“······对,我和小扬是朋友。”越几缘的声音此时有些落寞。
“嗯,”可顾君棠似乎被这声带着些亲密之感的“小扬”刺激到了,随即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的文笔,很不错呢。”
越几缘忽然反应过来——华扬和他的书信,被这个人看到了吗?
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当场戳破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越几缘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他记得他和杜华扬都约好了,这些信件——是要保密的。
“毕业帮小扬处理废纸废本,看到了。”顾君棠说道。
信息量有些庞大且超出了越几缘预想的范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能小扬认为的保密就是让这些东西永远的消失。那些纸里,虽然从来都是些落落大方的交流——但为什么要被其他人看到。
但在这男子与杜华扬的关系中,他才应该是其他人。
顾君棠坦然的看着越几缘茫然的眼神,没有再说话。
他看了看表,想着差不多了,于是转身,刚好看到了走廊拐角处,转出来一位抹茶色衬衫的纤细身影来。
是杜华扬来了。
顾君棠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把抬手越几缘扶到床边,颇为体贴的给他盖上了被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人便笑了笑。
“不客气。”
······
这是胜利者的宣言。
顾君棠微微一笑,转身去门口迎接他的男孩。可他的男孩只是停在了门口,就不再前进。
“表哥辛苦了。”杜华扬在房间门口站定,带着笑意着看着他,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似乎是在施压,似乎是在耍赖。
这是逐客令。
“没关系,我的表弟。”顾君棠伸手,指尖轻柔的捋过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却也是站在门口,也一动不动。
两个人都用了敬语,但是双方都感受不到什么尊重。他们俩似乎是在比谁的仁义道德更虚伪。
可那边杜华扬的语气已经淡了下来。
“我已经和顾伯伯说过了,晚上的聚餐,我不去了。”越几缘看着杜华扬,虽然分手后的他也很冷淡,但眼前这个小少爷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奇怪的是,顾君棠这时候还是那样的平静。
“怎么能这样呢,家父期待了那么久,表弟说推就推了。”他抬眼看了看他,语气软了下来,“好狠的心啊。”
杜华扬微笑着没有回话。
这几句话奇怪的很,但这可能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越几缘也没必要听明白。
“人醒了,也看过了,是不是该回家了。”顾君棠又淡淡的道。
“表哥,”这时,杜扬忽然一只手搭上了顾君棠的肩膀。顾君棠不由挑了挑眉,似乎也正要去牵起他的手,就听他清晰的吐字道:“不、劳、费、心。”
顾君棠似乎感觉有些自讨没趣。
僵持了一会儿,顾君棠抹平了笑意,转身离开了。
这里便只剩下了越几缘和杜华扬了。
越几缘感觉有些尴尬,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杜华扬。读再晦涩的文字他都不会发怵,可杜华扬仅仅是站在那里,他都不敢面对。
避之不及,又碰不得。这两个词似乎不是同义词。
更何况刚才的事情,让他难受得很。
“你最近还好吗?”华扬先开口了,但是越几缘没有回答。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吧。”
越几缘诺诺的点了点头,毕竟分手为什么还要纠缠。他其实应该风轻云淡起来,但他的大脑就像是被纸浆糊住了,只允许他用一种呆滞又认真的目光,看着眼前人。
杜华扬也静了几秒,他像是很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对方先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自己开口了。
“我觉得——我们其实一直都是朋友关系。”
越几缘呆呆的看着杜华扬。
“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几次约你出去,你都放了我鸽子,”杜华扬笑了笑,“也许我们本来就在一些方面不合适,所以你一直在逃,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越几缘有一种想要摇头的冲动,可他在一瞬间想到了,也许他们是真的不合适。
但他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为了学业他放弃的那些爱好······以至于,他的确一直在逃,就像一个可耻的逃兵,离开那些也许他本能去做好的事情。而现在毕业了,他已经脱离了很多制约,可他还是挤在其中的缝隙里,有些找不回原先那种纯粹的热情了。
杜华扬也沉默的低下了头,他的目光扫过他的眼睛。
越几缘醉后初醒,淡淡的眸子如露水般湿润,眼白有着沁人的纯白。
杜华扬忽然联想到一些事情,有的很古老、有的也很近。他忽然感觉有些难受——他很想和面前这同样感伤的人靠得更近些。
一股水生香袭上了越几缘的感官。
那种由远及近的感觉,就像他们相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向他走来。
他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