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江仙

2、2

　　多伦丽不愧为罗曼雅帝国的商业中心，宽阔的街道旁边商店林立，一辆接一辆华贵的马车从他身边经过，偶有些贵妇人惊叹于他的美貌，可又因为他的黑发避而远去，生怕沾染上了他的“晦气”。

　　伊沃倒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反而朝那些贵妇人撩起了头发，露出他深邃的金色眼眸向她们放电，见她们慢慢红了脸，他又觉得无趣，紧一步缓一步的跟在赛弥尔后面。

　　就这样仿佛漫无目的的行走，伊沃倒算是摸清了多伦丽的内部结构，直到赛弥尔停在了一座不亚于城堡的庄园前。

　　巍峨的铁制大门两侧站着两个卫兵，恭敬的向赛弥尔行军礼，赛弥尔点头，大门大开，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门后，等待着它的主人。

　　马车两侧站着两排侍女，全部低着头，等待着赛弥尔的下一步指令。

　　“走吧。”赛弥尔说。说完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

　　伊沃想跟着赛弥尔上车，却被站在马车旁的年长点的侍女挡住了去路。

　　“女爵吩咐，衣衫不整者禁入庄园。作为女爵新任的贴身侍从，你应该谨记女爵的吩咐。”年长侍女冷冷的告诉他。

　　“那我如果不听呢？”伊沃呛道。

　　“不尊重女爵与不尊重女王无差，自然是腰斩。”伊沃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再回复了，站在马车旁，腰挺的笔直，不敢再有作为。

　　年长侍女满意于他的听话，吩咐其他人将他带下去清洗，就跟着马车后面走了，头都没回过，仿佛刚刚威胁他的不是她，是别人。

　　伊沃被带到庄园外的一个小别墅里，随行的侍从丢给他一套衣服，叮嘱他洗完澡后换上。等伊沃换完了衣服，还要修理他的头发，说是女爵不满意他半长不短的头发。

　　伊沃十分顺从的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原本黑色的中长发已经被染成和赛弥尔一样浅黄色的头发，连长度都被剪短了一些，白色衬衣的立领上绣着由金丝构成的蔷薇，就连袖扣上都是蔷薇，可见它的主人有多喜欢蔷薇。

　　“赛弥尔是干什么的？”伊沃问旁边的侍从。

　　“是女爵大人。”侍从耐心的纠正道。

　　“哦，女爵大人是做什么的。”

　　侍从瞪大了眼睛，似乎震惊于他的问题：“鼎鼎有名的蔷薇女爵您都不知道？”

　　“那个我知道。”伊沃点点头。

　　“那您怎么会不知道蔷薇女爵就是赛弥尔大人，帝国的蔷薇，也是大家心目中的女战神，几乎战无不胜。14岁父母双亡被授予爵位，16岁第一次上战场打败了当时威武四方的欧诺帝国，至今21岁，已经替帝国打过上上下下不少于两百场的战役，成为女王的亲信之一……”

　　伊沃听着侍从对他的解释，仿佛看见了侍从眼里的崇敬，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单纯对于强者的尊崇。

　　等侍从说到兴头上，才发觉时间不早了，连忙领着伊沃离开了别墅走去了庄园。

　　到达庄园的时候，早餐刚端上餐桌，赛弥尔端坐在餐桌的另一边，专注的切着面前的吐司，而年长的侍女则站在她旁边，为她倒茶。

　　见伊沃来了，赛弥尔放下手上的刀叉，年长侍女马上递给她一角打湿的丝巾，赛弥尔接过擦了擦嘴角，示意伊沃坐下。伊沃刚坐下，就有侍女给他端上红茶和刚烤好的吐司。

　　“需要上甜点吗？”只听年长侍女问。

　　“唔，红丝绒吧。”赛弥尔思索了一秒，“顺便给他来一份。”

　　年长侍女点头，吩咐其他下人去厨房端上来。伊沃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仗势，且他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刀叉都没用，拿起来直接吃。

　　他吃的时候还没发觉别人的神色，直到吃完才抬头看见年长侍女那掩饰不住的嫌弃。赛弥尔轻咳了一声，吩咐她：“上甜品吧。”年长侍女没有耽误，按了下桌边的餐铃，两盘精致的红丝绒蛋糕就出现在了桌上。

　　过了一会，有侍从拿给赛弥尔一叠文件，附身贴在她耳边说话。伊沃想听，可是他离赛弥尔实在是太远了，只听到“女王”二字。赛弥尔接过文件点头，对伊沃说：“抱歉，我今日有事，改日再陪你吃。”伊沃茫然的点头，还没回过神来，赛弥尔已经走了。

　　再吃了一会，等到他肚子被丰盛的早餐填满后，伊沃有些犯困了，起身伸了个懒腰，问身边的侍女：“那个，请问我的住处在哪里。”

　　“女爵大人吩咐您住在三楼的客房，请您跟我来，在十一点准时到女爵大人身边侍候。”说着便领着伊沃从餐厅的侧门出去上了三楼，到了一个略显僻静的房间门口。

　　“请您到十一点前好好休息，在十一点会有人准时来叫您去服侍女爵大人，请务必遵守时间，女爵不喜欢不守时的人。”侍女嘱咐他。伊沃点头，已经困得不行的大脑根本没记住她说的话，只记得两个字——守时。

　　走到大床旁，伊沃倒头就睡，被子应该是刚晒过的，阳光独有的芳香萦绕在伊沃周围，让伊沃产生了莫名的眷念，还没有找到眷念的源头，就睡着了。

　　或许是这一觉睡的太过舒适，还没等有人来叫他，伊沃自己就醒了，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被他揉皱的衬衣，这时敲门声响了第一下，伊沃就打开了房门，是那位年长的侍女。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收了脸上的表情，很快又回到了不近人情的样子。

　　“女爵大人让您过去。”还没说完，只见伊沃已经抬脚走了出去：“女爵大人在哪？书房吗？”年长侍女点头，提手整理了一下裙摆，为伊沃指引方向：“请。”

　　站在赛弥尔的书房门口，伊沃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可以说是没有缘由的，也可以说是因为突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尊贵，和她的相处也不敢再和之前一样没有礼数了。

　　年长侍女低声询问站在门口的侍女里面是什么情况，得知赛弥尔还在处理文件，便吩咐站门口的侍女等女爵大人闲下来了再放伊沃进去，说完就去厨房巡视午餐的制作了。

　　伊沃站在门口还有些无聊，本来想调戏一下站在门口的侍女，可见她一直低着头看地面，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他就没再起心思了，心里腹诽赛弥尔这的侍女和她本人一样无聊。

　　过了很久，等的伊沃都有点累了的时候，书房门打开了，伊沃立马站直了身子，赛弥尔揉着眉头从书房走出来，疲惫的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伊沃没说话。她抿了抿唇，仍是什么都没说，提步向餐厅走去。

　　伊沃连忙跟在她身后，却被她身后其他的侍女挤到了最后面，根本都没有机会站在她身后，更别说身边了。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来到了餐厅门口，等赛弥尔走进去，原本跟在她后面跟小尾巴一样的侍女却没有再跟了，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跟雕塑一样。伊沃这时候瞧着机会溜了进去，溜到桌边坐下。

　　刚坐下就有人递来一个手帕让他擦手，他接过说了声谢谢，那个侍女也只是服了服身，就站在一旁去了。

　　放在赛弥尔面前的是淋上黑胡椒汁的牛排，她身边的侍女此时正拿着刀叉为她切拭牛排。这时赛弥尔突然开口：“伊沃，我明天要去趟皇家马园，你跟上，顺便学学怎么骑马。”

　　还没等他回复，赛弥尔又自顾自的吩咐年长侍女：“艾雯，一会带他去城里挑几件骑装，我还要去女王那儿处理点事情。”那个叫艾雯的年长侍女点头应是，又加了一句：“花样还是挑蔷薇的吗？”

　　“不，看他自己喜欢。”赛弥尔回她，“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蔷薇。”

　　“是，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蔷薇，因为女爵大人您功绩显赫。”艾雯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而其他人也附和的点了点头。伊沃想起了之前那个侍从跟他说的，看来这赛弥尔还真是得人心，就这还能被女王重用，这女王还真是心大，也是不怕她谋权篡位。

　　和赛弥尔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伊沃还没吃完，赛弥尔就先行离桌了。艾雯站在伊沃身边，让伊沃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本来还想再吃点的，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伊沃先生，吃好了吗。”艾雯脸上带着职业微笑。

　　“好了好了，买骑装是吧，走吧走吧。”伊沃蹭地一下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弄倒。他心虚的看了眼艾雯，发现她并没有任何神情，仍是刚刚那样没有变化。

　　“好，您随我来。”说完带着伊沃上了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

　　艾雯解释道：“女王规定，非贵族不得在城区内使用马车，只有女爵的侍从才可以，但还是要低调一些，免得女爵大人被王会诟病。”伊沃了然，这女王对赛弥尔未免也太好了，怕是连西娅公主都没有这样的特权。

　　“女爵大人有说去马场做什么吗？”听到这句话，艾雯叹了口气：“多半又是西娅公主的邀约，上次女爵大人为了救坠马的公主摔断了一条腿，去郊外的庄园疗养了好久，好不容易这次好了，又……唉，只能说皇家无情。”

　　“公主与女爵大人合不来吗？”伊沃追问。

　　“算是吧，公主是罗曼雅帝国的珍珠，那女爵大人就是罗曼雅帝国的蔷薇，就算女爵大人不去招惹西娅公主，她也会来找麻烦，甚至有传闻，”艾雯放低声音说，“女爵大人是女王和维亚伯爵，也就是和这个庄园前一个主人的女儿。”伊沃震惊了，但联想到女王对赛弥尔不同于公主的宠爱，也有些信了这个传闻。

　　等伊沃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艾雯已经靠在窗边休息了，伊沃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只打心眼里觉得，皇室比起他那个小村庄，可真是复杂多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停在一个制衣店，门口，形形色色的贵妇人带着她们的侍从出入欧式风格的大门，中间混杂着一些所谓的“绅士”，揽着身旁女伴的细腰进入。

　　艾雯先伊沃一步进去，还没过多久，几个脖子上挂着量尺的妇人走了出来，拥着伊沃进了制衣店。伊沃一进门就闻到一大股脂粉味，并不廉价但是因为种类繁多而显得格外呛鼻，他有些难以忍耐，所幸他并未在大厅待太久，艾雯就出现把他带到了二楼。

　　二楼明显人就更少了，连量尺寸的妇人都少了很多。艾雯解释道：“这是极少数人才有资格上来的楼层，大多数都是家里有裁缝量好尺寸让人送过来，等制好衣服后再由专人送上门。不过我们还得再上一层，女爵大人的专属裁缝在等候您。”

　　“这是女爵大人的店吗？”

　　“是的，连帝都大多数商店都是女爵大人的。”那不就说明赛弥尔又有颜又有钱又有权了？还真是让人嫉妒啊，伊沃想。

　　与赛弥尔的冷淡不同的是，赛弥尔的专属裁缝是个话痨，还没等伊沃上去，就听见他在那惊叫：“什么？大人带了个男人来，噢，我的甜心铁树开花了我可怎么办，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精夺走了大人的心……”

　　他旁边的侍从明显是习惯了他这样，一样不发的在旁边整理着量尺。艾雯开口向伊沃介绍：“这位是索恩，女爵大人的专属裁缝，你先看看成衣有没有喜欢的，如果没有再给他要求定制。”

　　索恩上下打量了伊沃几眼，满意的点点头，自顾自的说：“大人这第一次找的男宠质量还挺高，嗯，身高比我高点，腰比我细点，腿比我长点，脸和我差不多，噢，肤浅的赛弥尔，发现不了人家的内在美……”

　　伊沃本来站在索恩旁边的，听到他的碎碎念，默默的往旁边走了几步，艾雯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语气稍微眼里有些加重：“索恩，请你抓紧时间，女爵大人明天就需要你做的骑装。”

　　“明天？？”索恩才知道时间的紧迫，不再废话，拿过量尺比对：“嗯，胸围103cm，腰围77cm，非常完美的身材。”虽然索恩话很多，但是业务能力很强，还不到五分钟，就记录完了所有数据。

　　“好了甜心，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样吗？”伊沃沉默了，好像还真没有，他低头看了眼立领上的蔷薇，鬼使神差的说：“蔷薇。”

　　索恩了然，没想到赛弥尔的控制欲那么强，不过蔷薇嘛……就算没有赛弥尔的指示，也会让罗曼雅帝国的人所喜爱，毕竟赛弥尔可是可以和神并提的人。

　　艾雯倒是很满意，赛弥尔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几乎目睹了赛弥尔到现在被帝国的人尊为战神的全过程，也知道她做到这些有多么的不容易。

　　赛弥尔小的时候并不受维恩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待见，这对夫妇对外十分恩爱，是帝国公认的模范夫妇，可私底下两人都在外有别的庄园，私养着宠侍，甚至维恩伯爵还和当时的王女如今的女王希莉殿下暧昧不清。

　　所以小时候的赛弥尔基本没享受过父母的宠爱，直到赛弥尔十四岁那年，维恩伯爵和其夫人，被分别发现死在各自庄园的床上，死相惨状。当时帝国的贵族都很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纷纷搬离了多伦丽，而赛弥尔也被女王接到膝下培养了两年，就送去战场上磨练了，一战成名。